《影杀》悠然张张

6、CHAPTER2 RIVAL（3）

　　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说，这场情事都进行的激烈而野蛮。当两人最终分开的时候，律觉得自己小身板儿的每一个零件好像都被拆开重新组装过。很显然，这一次是由他开的头，局面却不是由他来掌控。

　　还好，终于是结束了。律几乎是有些欣慰的想着，然后就转过身去给自己寻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就此打算去和周公下棋。但是，床上的另外一个人并没有打算让他如愿，当一个暖哄哄的人体贴上了后背，同时一只手坚定不移的在律的身上进行骚扰的时间达到了一刻钟，抓狂律终于重现江湖。

　　“你他妈的干什么？！”炸毛的某人直接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并且还说了他这辈子极少出口的几个粗字，他很努力的让自己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表现出“我要睡觉，不让我睡觉你罪很大”的信息。

　　炸毛的猫到了狼手里还是猫，不会因为炸毛了而产生任何的危害性。杰用几乎轻蔑的眼神对着律上下一扫，用近乎森冷的语调说：“宝贝，你很聪明，知道这里谁才是掌控一切的人，是不是？”

　　狼和猫的对峙只持续了十几秒中，律很快就挫败地躺回了杰的怀里，温驯的像一只伏在主人脚下的家猫。“人家要睡觉嘛~~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好不好嘛~~”律用他自己都掉一地鸡皮疙瘩的语气对着杰撒娇，只换来后者不明所以的一哼。

　　“律，你真的很聪明，永远知道怎么展现最合适的一面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同时你也应该清楚，我可以看穿你的每一个小伎俩。我纵容你是因为我想要纵容你，并不代表我被你的表象给欺骗了。包括你每一次虚以委蛇之下计划的那些个不值一提的逃跑计划，你能够从这栋楼里走出去，不是因为你的那些个计划有多高明，多创意，而是因为我想让你逃跑，我想让你享受自由的空气。可是你要清楚，我不是在什么事情上都会纵容你。你刚才的投怀送抱是挺不错，可是不要以为我被人就这么当□□使了我会就这么纵容你放你过去。你知道我讨厌被人利用。”杰一边说着，一边满意的感觉到怀里的身体一寸一寸变的僵硬，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了，终于丢出了他的目的：“好吧，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先谈谈你今晚这么反常的原因？”

　　下一秒，杰看到了律一直低头试图掩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任何的矫揉造作，眼神坚强而锐利，黑色的瞳孔在黑夜里散发着森然的冷光，杰可以感觉到哪眼眸里盈满的满满的都是恨意。

　　“我为什么反常？”律说，用的是不疾不徐的冰冷语气，可是杰仿佛可以感觉到每一个字就像是冰刀子一样向射向自己，“我为什么反常你不是很清楚吗？你不是会想每一个和我打过交道的手下询问吗？你不是会一天24小时无时无刻的派那些个眼线盯着我吗？我的生活，在这栋房子里也好，逃到外面也罢，一举一动你不是都摊开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吗？事情到了这一步，你居然还有脸来问我为什么反常？”

　　这一瞬间，杰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仓库里冷静的欺骗哥哥多吃一口面包的睿智而锐利的青年。这个青年总是活在外人给他做好的华丽而较弱的外衣之下，却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比他那件华美的外衣更加的绚丽夺目，光彩逼人。

　　呵呵，杰笑了，用的是律不常见到了，那种杰常常用来面对敌人的时候的招牌笑容，是那种可以让人冷到背脊发凉，凉到骨髓里的，只有满手血腥的人才能够露出来的笑容。此时的杰，就像一只看着手中濒死的老鼠的猫，眼中充满了兴味，不带一丝仁慈的吐出了律现在最不想听到的话语：“是的，我知道。你的家人已经抛弃你了。”

　　律在瞬间感觉冻结。

　　有些事，即使心里如何明白，无论已经听到了多少次，再次被人说出来的瞬间，都像是心头还没有愈合的伤口被生生撕裂，刹那的刺痛蔓延全身。

　　两天前，杰外出，律抓住守卫的漏洞逃出了地下室。其实对于能不能顺利逃脱，律也没有十分的把握，毕竟走出那栋房子，只不过是逃离的第一步。这里不是他原来居住的城市，不能在这里找到任何一个诺顿家族谱上的人物，更不要说他还身无分文。本来以律的条件，找一户人家编一段不至于太夸张的关于迷路的故事，想暂时逃过追捕并混个温饱是没有问题的。可是，这个城市里的人对于青帮有着深深地惧怕，律试过不止一次，前一刻慈爱的主人还在热情的招待他，给他奉上刚刚考出炉的饼干和面包，下一刻他们就打电话去告密。这些经验给使律对于本地居民有了深深地不信任，不过有时候，哪怕只是那么一次两次，能够突破杰的包围圈子，在街道上呼吸自由的空气，假装自己已经自由了，律也会感到满足。

　　这次就是这样，律不知道杰什么时候会回来，他只是单纯的贪恋街道上自由的气息，他甚至都没有想到要藏匿。其实律心地知道，在某些方面，杰还是给了他相当的自由的。其实暗处到处是青帮的哨子，可是他们对于律的小小任性是杰授意下的纵容。

　　可是，不过是维持了不到两个小时的好心情。两个小时以后，整个B市的每一个电子卖场橱窗里的电视里都开始铺天盖地的播出诺顿家最近一出官司的消息——一出向法院申请诺顿家半年前被绑架后失踪的次子律•诺顿死亡的消息！

　　那一刻，心脏也停止了呼吸。

　　当最初的震惊过后，尖锐的刺痛变成钝痛沉淀在心底，律开始了不顾一切的逃亡。没有逃跑路线，没有逃跑经费，没有逃跑工具，律第一次做出了这么没有计划的疯狂举动。他的大脑还在思考，他的身体还在躲避追查，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样没有作用，可是脑中的某个弦已经断了，某个声音在耳边催促：“回家！回家！我还活着！”

　　最后，被抓了，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结局。可是不代表律不会愤怒!

　　不过就是申请法院裁定死亡嘛，有很多种方式可以表达。你可以用学术的，专业的，委婉的，换着方儿来说。不过就是申请法院裁定死亡嘛，只要人还活着就可以解决。可是，这个恶人，准确的选择了律最最不愿意面对的话语来评述，他说：“你的家人抛弃了你。”平静的好像在谈论天气。

　　抛弃，比死亡更能够给律带来戕害。

　　曾经那些疼爱的，维护的，宠溺的，每一个鲜活的面孔还在眼前，转眼间，他们就阴冷的，无情的，残酷的剥夺了你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权利。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再等一等？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在坚持一会儿？不过是短短半年，就把我忘了吗？不过是半年，就想把我抹去？可是，我还活着啊！！

　　自从杰说出那句残酷的话，律就没有了反应。感觉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其实也许不过只是过了半分钟而已。律一直沉默不语，眼中带着深沉的哀伤。杰也拿不准是不是给了他太大的刺激，可是这个小家伙用这种方式来发泄确实促发了杰的怒气。

　　“他们抛弃你了又怎么样？这个世界上谁不知道诺顿家唯利是图，他们的眼中没有热血，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无数破碎的家庭和累累的白骨之上。在他们眼里，你也不过是半年前被我一枪崩了的一具焦尸，这个世界上知道你的身份的，知道你律•诺顿存在的，只有我而已。”杰一字一句地说着，眼神转柔，最后几乎是在深情款款地在诉说，“律，他们抛弃了你，可是我还爱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杰的眼睛带着那种让人融成水的深情，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够抵挡这样的柔情蜜意。不过律是这万分之一的例外。

　　杰说每一句话，律的眼睛都是冷的，就像是极夜下的北冰洋，冰冷而无波。他缓缓地，同样一字一句地开口：“是啊，我还有你。如果不是你假装我是你的宝贝，我也许会考虑相信你。”
　　“呵，”杰笑了，是那种张狂而肆意的表情，“律，你总是这么聪明。如果不是这么聪明，你其实可以活得好的多。”

　　他放开了律，带着令人厌恶的得意离开，给律留下一室清净。

　　杰让律住了他的房间，所以他自己去了客房，躺在还算舒适的客床上，心里很平静。刚才交锋的一幕幕回荡在脑海里，那个小家伙，懂得步步为营的满足自己的需求，懂得以退为进的防守，即使在失态的溃不成军之后也能够打击对手。

　　所以他欣赏的他，所以他戏谑的叫他宝贝儿，所以半年前他对做好了准备赴死的律说：“我不杀你，你要跟我走。”

　　有些人，从开始见面的时候，就知道是棋逢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