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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Tarp.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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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pe.1
你们要结出果子来,与悔改的心相称。
——《圣经新约》
抬起头仰望教堂顶原本华丽却因年久失修而斑驳的华顶,隔着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的琉璃窗,琥珀色的一片晕染了窗外的风暴,只有那震耳欲聋般的雨声与海岸线上海浪的拍打声依然如旧。
面前的男人惊恐地摆着手,无力地向后逃去。我勾起几乎不可见的微笑,做着毫无用处的安慰:“没有关系的哟,你在我的子弹的有效射程之中,所以我是不会射偏的,也就不用担心会疼了。”
轻轻扣动那个让手指磨出了厚茧的扳机,面前的一片溅起飞红,溅落了几点于我的身上。
厌恶地皱起眉,取出放于口袋中的,白的刺眼的手帕,拭去了身上斑斑点点的血迹,然后随手扔下,看着红色的液体吞噬了原本的白。
弯下腰,再也忍受不住那股恶心的感觉,干呕得喉咙发疼。
没有关系了,只要完成这次的任务,就可以再也不做这种事了。
手刚刚覆上紧闭的门扉上的把手,门却被人从外面强制性地推开。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惊愕的脸,嘲讽似地摆上了笑容:“啊呀呀,没想到我不过是去杀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居然也能遇上彭格列十代目呢。”
沢田纲吉,是你吧。
昏暗的礼堂中央,躺着名为山本刚的,不应被卷入这场纠纷的人。
明明过了十年却依然如旧的脸上的惊愕慢慢淡去,静静的染上了灰暗:“来迟了么。”
看来是因为临时接到消息而赶来的吧,看来山本武应该还在外出执行任务吧,不然这种极尽危险的事,他是一定不会让他来的吧。
转身缓缓离去,留下惊讶的我在原地。迎面吹来夹杂的雨水的腥湿海风,我开了口:“你不杀我么?”
他的脚步停下,转过身来,脸上挂着的是苍白的微笑:“你是‘绯红的Amber’吧,原本是自由杀手,如今受雇于密鲁菲奥雷的专职杀手。这是你的任务,我不能去杀一个执行任务的人。”
原来过了十年,你还是一如既往地,那么温柔吗?
机械化地抬起手,我从他的棕色眼眸中看见我的影子,面无表情的影子。呼啸而过的子弹从他的脸颊处飞过,划破了他的脸,血沿着脸的轮廓缓缓流下,被雨水打乱,然后不复存在。
啊呀,看来不得不收回我刚才说的话了呢,居然射偏了呢。
不过对于我的心来说,现在的这个轨道,才是真正的轨道线吧。
“现在我有杀害彭格列十代目的行为,这不是我的任务。”看着他的脸上又是惊愕,我一字一句地认真道,“你可以将我杀掉,或者,带回彭格列接受处罚。”
自由杀手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旦做出超出任务以外的,危害到其他人生命的行为,则可以由对方家族的人带回家族处罚。
沢田纲吉,原谅我的任性吧。
我只是在等待,是否会有奇迹的发生罢了。
彭格列的总部位于意大利,他是这里的Boss,居住在这片土地上。尽管我知道这里并不是他最想要居住的地方。
他所生活的地方,不是这个虚伪却繁华的地方,而是他的故乡,那个名为日本的地方。那里有他的故居,他的父母……以及,他所爱的,那个叫京子的美丽女子。
脱下披在身上的雨衣,万分小心地不让雨衣上的雨水打湿毫无间隙的地毯。握紧了雨衣,我转过身看着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的青年。好半天他才明白我的用意:“啊……啊你是问我雨衣放哪吗?随便放就可以了!”低头看见褐色的地毯上有了深色的水渍,蹲下身取出身上的手帕,仔细地擦干了地毯上的水渍,然后把雨衣放到了门外用于摆放雨伞用的箱子上,然后回到了他的办公室。
“啊啊,Amber你不用那么拘束的,水渍可以让它自然干的,还有随便找个地方坐吧,不要站在那,啊啊啊还有你冷不冷,只穿这种单薄的衣服会冷的吧,我去把暖气打开。”
好怀念啊,这种,没有任何理由的温柔。
最后则是非常夸张的,我披着毛毯抱着热腾腾的咖啡坐在一个开满了暖气的房间里看着对面已经频频擦汗的青年。
安静的,听不见任何声息,除却只发出细微声响的暖气声。
青年纠结地抓了抓头发,抬起头瞄了一眼我,然后又快速地低下了头,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样子。抿了一口放了过多方糖的咖啡,我用再平淡不过的声线开了口:“请您宣布对我的裁判吧。”
我看见他脸上滑下更多的水滴,会不会脱水呢?
隐约传来了敲门声,转身看去,在青年面前的是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整张面孔隐在礼帽下看不清楚,对着沢田轻轻地说了些什么,然后青年就解脱般的松了一口气,转身对我说道:“Amber,我的裁判是,请你脱离密鲁菲奥雷,成为彭格列家族的专属杀手。”
起身,我弯腰鞠躬:“是,Boss。”
很可笑吧,我就是这种做着没有任何良心的,用鲜血浇筑成功的职业。
但是,我从来不曾后悔过,我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所要背负的罪恶了。所以,如今再背负一次也没有关系了。
我一直在忏悔,却从未让我那棵树上结出忏悔的果子。
西装男抬起头,我才看清了他的脸,Arcobaleno之一的Reborn,是沢田的家庭教师吧,不过居然如此快地得知了我的消息,且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作出这样的判断,是个不负Arcobaleno之名的,强大的男人啊。
微笑地向我示了意便转身离去,留下尴尬的,又成为所谓“Boss”的纲吉。脸上露出那种尴尬到无比的傻笑,他有一句没一句地瞎扯:“啊,Amber是哪里人,为什么大家只知道你叫Amber而不知道你全名呢?”
我无比认真:“我的资料,在自由杀手档案中属于S级保密。”
“啊啊,S……S级,那你就不要告诉我了。”
我歪过头,淡道:“不过如果是命令的话,我就告诉您吧。”
——“我的故乡在日本,Amber不是我的本名,它只不过是代号罢了,我的真正名字是七濑琥珀,请多指教。”
呐,你一定忘了吧,七濑琥珀这个,连灰尘都不曾记住的名字。
他微微皱起眉,似乎想起了什么,叨念着我的名字。心里居然莫名地有了一丝希望,希望什么?该不是希望他能记起那个只在他生命中出现过短短几秒的,懦弱到极点的少女?
不可能的吧,正如他现在那茫然而敷衍的笑容。
只是,就连这种我不愿看见的笑容,都灿烂得让我不忍去呵责他让我希望落空的那份责任吧。
他就是,我所追求着的,这污浊世界之中的微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