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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纹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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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这个女人的情夫留给我的,十一岁的生日礼物。
如果阻断正常成年人的听觉,视觉等一切感觉系统,并且囚禁被试,被试只有吃东西和上厕所的时候才能正常行动。
因为这个实验的酬金很丰厚,很多被试觉得只要在床上躺着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赚钱非常的划算,但是事实证明,一般人都撑不过一天,就会选择放弃,最多撑过两三天的人,会出现狂躁、情绪不稳定、过度敏感、思维迟钝、暗示性增高、注意力涣散、甚至出现幻觉的症状。
简言之,正常人在七天之后,一般会崩溃。
这就是著名的感觉剥夺实验,这是我前一世本科里拿A的课程。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穿越过来的时候,我突然从一个成年人变成了一个小孩,突然从人间堕入了地狱。
那是作为一个人,一个拥有骄傲、尊严和底线,以及责任感的生物,最沉重的耻辱。
每次呼吸,交换空气,我都能感到背上明确而尖锐的疼痛,那伴随着我十一岁的童年走过整个严冬,是我两世为人最苦寒最难熬的个季节。
那年这个身体还只有十一岁,而如今,那幼小的凤凰已经涅槃,蝴蝶骨上那刺骨的疼痛,也随着我生命的成长而逐渐消失,那个冬天,我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认为,下一刻,就是我的死期。
我记得我醒来的时候,就被捆在台子上,捆得像被蛛网缠绕的蛾子,哪怕是手指都无法动弹一下,我能做的唯一动作就是吞咽。
我后背上大片的肌肤都裸露在冰冷的空气里,四周都是曼陀罗花的味道,我感觉得到,这刺骨的寒冷并非来自周围,而是发自心底的恐惧和无助。
双眼只有无尽的黑暗,我每天进食很少,也都是被人强灌到嘴巴里,那些惺惺涩涩的药汤通过管子送到我的胃里,然后嘴被封上,再也吐不出来。
我不知道那时候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后来知道是曼尘的男人医书非常高明,能让人不死不活,却生不如死。
当人的任何感觉器官都被阻隔,没有人声,没有视觉,没有动作,没有生活的能力和力量,当人被完全禁锢到每一寸神经里的时候,人便渴望着死亡,期待着生命的结束。
我常觉得,我已经堕入地狱的最底层,无法挣扎,无法结束,又无法被救赎,甚至无法期待自己被救赎,即无法渴望,偏又无法死亡,幻觉和现实双重叠加在一个大脑里,填满甚至溢出了我弱小的承受范围,无止境的侵占我所有的感觉细胞。
银针永无止尽的我的背脊上流淌,仿佛作画的画家,又仿佛流浪的艺人,自如而潇洒,却带着因着无法死去,而产生的绝望,那些绝望被纹在我背上的每一寸肌肤,一遍又一遍,一轮又一轮,那感觉就像世人轮回,我一度以为自己是堕入地狱,而无法超生。
后来我知道,之所以要用三个月,是因为他的特意在妓院里挑选出完美的孩子,在她们背上刻上美丽的花纹,第一个月是要用药水来刻,这种药水会随着皮肤变换颜色,再一遍一遍的纹上图案。
如果这个孩子能活下来,并且长大之后和小时候的骨骼等比例,那么背上的花纹会随着孩子而长大,并且随着年龄而日益诡异,七年之后,不管在哪个角度来看纹身,都会是完美的图案,并且跟随这个孩子一生,除非,把整张皮扒下来,露出骨头,否则,无法去除。
听说,当时的三个孩子中,我是唯一一个坚持了三个月的,其他两个都死去了。
听说,我是三个孩子中最漂亮的。
听说,我是唯一一个被救走的孩子。
听说,那个毒医隐世藏匿起来,我的暗卫找了五年竟然一无所获。
听说,我是唯一一个,能够让图案如此美丽的女子。
听说,那药水是一味毒药,也就是说,我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死掉。
那些绝望挣扎在我的背上,流淌如我的血液里,伴着我成长,日益折磨我,妄想要摧毁我,我抵抗着,和它一寸一寸地抢夺着心里仅存的那份希望和温暖。
每每它赢了,我便想到了死,却已经死了,无法挣脱这命运的嘲弄和鄙夷,当我有一天用自己的力量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嘲弄和鄙夷这个成为我脚下之臣的人生。
分不清天黑还是天亮,只是疼痛提醒着我,我还活着,还能感受到疼痛。
在昏睡醒来的时候,勉强睁开眼睛,向四周看看,发现自己竟然挪了地方,只是手脚都被固定住,背上刺骨的疼让我想去触碰也碰不到。
然后,偶尔会有两个小孩来看望我,那就是薇音和西铭。
恢复的时候不能见光,不能晒,只能任我自生自灭。
这一切的结束,是苏尔神一般站在我面前,抱着奄奄一息的我离开了那个炼狱。
被他抱起来的一刻,我听到他对我说:“我来带你走。”
我模糊的意识到,自己又梦到了一个人来拯救自己,于是自嘲的笑笑。
当我醒来发现周围是温暖的被褥和温柔的声音的时候,我才认识到,他不是我的幻觉,是真实的人,一个来带走我的人,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体,从那一刻,我便把一生都给了他。
我是他的,我的命也是他的,只因为,他把我带走……
那些都是我刻意忘记的日子,我再也不愿意想起那时候的任何一天。
当我获救,当苏尔每日每日的陪在我身边的时候,每当我做噩梦时也都逼迫自己赶快醒来,不想梦到那些残忍的日子,我甚至想过撞墙是不是真的会失忆,这样我或许可以忘记所有的事情,可惜,存储记忆的脑板块一直功能正常,虽然我不想想起它,但它总是会跑出来妄图征服我,摧毁我。
在我背上不是纹身,不是毒医眼中的艺术品,而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