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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转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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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
马车就停在孙麟跟前,孙麟倒是大吓了一跳,莫名地抬头一看赶车的:“怎么?”
“孙少爷,请上车。”
孙麟恍然:“莫不是辛掌柜叫你来的?”赶车的还没答话,他已四肢一展,一只猿猴也似的跳上车座,拉开帘幕探头钻进,嘴里一面还在感慨着:“这生意人心思就是比一般人要细腻一些,考虑得如此周……”
他语声一顿,随即又一声吩咐自车内传出:
“可以走了。”
孙麟有半个身子探在马车内,这句话却并不是他说的。
他就跟被什么定住了似的,即使马车果真辚辚地前行起来,也一动不动,简直稳得有些令人生疑。
事实上,喉咙上架着一把锋利的解腕尖刀时,任谁也是不敢动弹半分的。孙麟眼角抽搐,双手握着门框,只恨不得反起一脚将招呼他上车的车夫踢出十丈八丈远去。但此刻这却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
马车内有两个人。拿刀制住孙麟的是个满面暴戾之气的青年,和他压在孙麟喉咙上的力道一比,小刀那几下威胁都几乎可算作是温柔了,孙麟相信自己要真是稍有异动,这人绝对不会有丝毫犹豫地让自己脑袋搬家。所以他乖乖地停在那里,温顺得就像只兔子。
“进来。”
另一个人轻声吩咐道,那道锋刃同时移至他左颈,微推着他前进。
孙麟苦笑,依言行动,举着双手弯腰走进车厢,忍不住叹气:“我是真没想到那个第一杀手竟有这么多帮手。”
“胡说八道,闭嘴!”
脖子上锋刃一重,孙麟只得屈服,两只眼睛却骨碌碌转个不停,估算着马车内的情势。
另一个人坐在马车最里面,黑发如丝,白衣胜雪,却只是闭着双眼,以袖掩着口鼻,时而轻咳两声。孙麟耸了耸鼻子,确实嗅到预想中药与血的味道,内心念头一转,脱口便道:“那个第一杀手要找的原来就是你——”
“我当然不会让他找到。”魏凌波冷冷截口,孙麟一摇头:“这可奇怪了,你们不是朋——”
“你若是以为同在枫林就会有一份所谓的友情,那就大错特错了。”
“那家伙虽然看来讨厌,对待朋友却像是真的。”孙麟这话匣子一开,忍不住就要继续说下去,魏凌波面上都不由露出难以言喻的神色:“你到底是要杀他的,还是要帮他的,替他说了这么多好话。”
“这……”孙麟一时语塞,歪头看向那正瞪着自己的暴戾青年,问道:“你们又打算怎样?”
“废话,当然是要杀他!”
魏凌波那边只是咳嗽,那暴戾青年手上劲道虽未减弱,目光却不由自主看向魏凌波,满眼的忧虑关切。
孙麟于是一脸欢欣地道:“这不正好,我们联手一战,更容易得手。”
魏凌波冷笑道:“那只怕还得提防背后一剑。”
“我岂是这样不讲义气的人?”孙麟无辜地眨着眼睛,要是魏凌波能看见,那双眼神还真是天真无邪。可惜魏凌波看不见,也没有看的必要:“和杀手谈义气岂不更荒唐。”
孙麟一时也不管横在左颈的刀锋,双手一捧头悲叹道:“也是。既然你们不讲义气,那当然也不会相信一个讲义气的杀手其实就在你们面前。”
那暴戾青年手腕一抖,几乎就要卸下孙麟左手,喝道:“大胆!”
“胆小也不会来做杀手了。”
“闭嘴!”那青年看来拙于言辞,对着孙麟的伶牙俐齿哪里能够反击,干瞪着眼,蓦地转头问道:“公子,这人怎么处置?”
魏凌波本来神思困倦,也没精力与人耗缠,疲惫地一挥手道:“杀了。”
“不能杀!”
两声同时响起,那暴戾青年反应再快也不由停了停,孙麟慌忙接道:“杀了我可有好处?”
“少一个竞争对手。”
“这简直是我听过的最不理智的做法!”
“要论到合作对象,你这样油嘴滑舌的人也完全靠不住。”魏凌波断然否决了孙麟的二度提议。孙麟一声长叹,难过地摇头:“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打那什么第一杀手的主意了。要和他交手落败还说得过去,死在别人手下却未免不值。”
“你不是已经落败?”
“吓,你怎么知道,莫非你当时就在旁边偷看?!”孙麟大示不平,“偷看是万万要不得的!”
“我何必偷看,第一杀手既已安然离去,你当然就已经落败。”魏凌波眉宇间波澜不惊,“你若就此收手倒也罢了,可惜你却完全不想珍惜这条命。这样死缠烂打不是难看得很?”
“哈,少爷我只知道这锲而不舍的精神,就连古代先贤也大为赞誉!”
孙麟才想一硬脖颈,陡然记起压在皮肉上的刀子更硬一些,赶忙偏一偏头,补充道:“你就是杀了我,也还有别人要去做这件事。”
“我现在只有一个杀你的理由了。”魏凌波拇指捺上太阳穴。
孙麟打蛇顺棍上:“何不消弭为零?”
“那要你永远开不了口才行。”终究也是忍耐不住这小子的多嘴多舌,魏凌波提高声音,“杀了他!”
那青年几乎同时推刀一割,孙麟偏身一矮左手往下一搭,拇食二指贴隙一伸,劲贯指尖,插入他握刀掌心扣住刀柄再一顶,那推过来的一刀贴着孙麟脖子却没能割下去。孙麟左手握刀反转弹回,刀柄带拳“呼”地紧擦着青年肘腋而去,“蓬蓬”地狠撞在他胸口,再回手拖刀,“嗤”地划破那青年胸前衣襟。
“啧啧,多可惜!”
孙麟左手尖刀右手摸出匕首两相一撞,铿鸣清脆。那青年怒喝一声抽出长剑刺来,孙麟却已团身一蜷,跟只猴子似的扑向魏凌波。
“公子!”
那青年大惊失色,急忙回剑救护,马车内长剑却着实不易展开,孙麟赫然已跃至魏凌波跟前引刀一挥,魏凌波却仍未睁眼,原来竟是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铿!”
那青年及时一剑挡住,一个身体也跟着转至魏凌波身前封开孙麟的袭击。孙麟本就只是顺手而为,对那青年咧嘴一笑:“你们虽要杀我,我却没啥时间来杀你们。”说着快速退后几步踮脚一弹,鲤鱼倒穿波从车门穿出,两脚刚好就踹在那个让他牙痒痒了半天的车夫背上,“哎哟”一声将那车夫蹬下了车座。
那青年暴喝一声一剑刺出门帘,孙麟跟头再翻,立在车辕上,嚣张地笑了起来。
“凭这点伎俩还留不住少爷!”
这小子的嘴脸有时候委实叫人觉得可恶。他是料准了对方定然更重视魏凌波的伤势,会继续来追杀自己的可能性极低。就算如此,他也要让那极低的可能性变为完全不可能,一纵身跳上还在奔驰的马,一手揪紧鬃毛,一手尖刀左右两下乱划,便听得“嘎嘣”连响,套着马车的绳子尽数崩裂,后面马车失去平衡,顿时翻向路边。
孙麟幸灾乐祸地回头招了招手,马车已经连续翻滚几次,那青年却已经先一步救出魏凌波,对着孙麟远去的身影咬牙切齿的痛恨,却终究是毫无办法。
光背的马儿并不好骑,孙麟在它背上折腾好一阵,才总算让它听话。
“因祸得福,这是说少爷我要时来运转,得偿所愿不是?”
他又是一阵大笑,拨正马头,马儿长嘶声中向着荆水渡口疾驰而去,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