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阵营全员恶人》飞天草履虫

37、天使温室10

　　啊啊啊啊啊啊啊！

　　纪采夺门而出。

　　她知道自己要被精神污染了——莫名其妙中黑枪这么多次，巴甫洛夫的狗都学会躲了！她绝对不会再坐以待毙！！

　　这回她终于感受到了攻击的前兆。纪采的精神力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汹涌暴涨，每一根汗毛都在张牙舞爪地抵抗寒流来袭般的阴冷气氛。

　　零和在鼓掌：“果然逆境是人类最好的老师，恭喜你，无师自通了精神护盾。”

　　“为什么要逃跑？你不是看到了吗？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那声音在她耳边说。

　　纪采本体的精神力暴起。甘冰把目光投向对面的纪采：“出事了？”

　　纪采双目失神，一声不吭。她现在全神贯注地操控镜中人逃跑，没有多余的精力和甘冰说话。

　　“你看见了血，你看见了我们流下的眼泪。”

　　属于阴影的漆黑世界蒙上了雾气似的的红纱。

　　“你看见了他们犯下的罪，也看见了我们的痛苦。”

　　镜中人畅游的海洋里面咕咚咕咚地落下了一颗又一颗茧状物。

　　小老鼠般细瘦伶仃的胎儿撕开了胞衣，蜷曲的脊椎骨在水中绷直如箭，拖着一道又一道的气泡，从四面八方向逃跑的镜中人发射过去。

　　这些怪物在狂喜。它们没有发育出面部，用整颗颅骨裂开了一张嘴巴：“妈妈！妈妈！”

　　纪采想起了被她“流掉”的那个胎儿，也是像这样哭叫。

　　“你怎么能无动于衷？”

　　你有本事就来和我的烟花筒说啊！欺负我的分身没有战斗力也没有道具可以用是吧？！

　　纪采怒发冲冠：“这问题问你才对！你是不是有病啊？净逮着软柿子霍霍！你这么能耐，怎么不去弄死害你的人啊！”

　　那声音的主人顿时失语。

　　“滚！滚滚滚！”纪采龇牙咧嘴地钻过怪物的包围圈。

　　玉洁感觉老师忽然变得特别可怕，身上某种迫人的气势压得自己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鼠头人猩红的眼珠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报仇？我该去找谁报仇呢？我是被谁害死的呢？”

　　她浑身发抖地用双手捂住不再具有人类骨骼的脸。

　　“给我做手术的医生？逼我做代孕的人？可是他们都死了啊？我已经报仇了不是吗？为什么我还会这么的、这么的……”

　　玉洁被老师这副模样骇得噔噔蹬倒退好几步——透过指缝她看见了老师暴突脱眶的眼球，神情凶恶得要择人而噬。

　　玉洁发出的响动吸引了鼠头人的注意。鼠头人的颈骨咔咔咔地转动，状若癫狂的眼神穿过石雕般静默的人群咬死在玉洁身上。

　　玉洁终于忍不住了，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后转身欲逃。

　　“啊，我想起来了……”

　　她望着玉洁仓皇逃窜的背影又哭又笑。

　　“我不甘心啊！”

　　玉洁的身体在越过门槛的那一刹那四分五裂，像是被榨汁机的刀片打碎的水果，丰富的汁水和骨肉的碎末纷飞四溅。

　　“你怎么能无动于衷呢？我的朋友？”

　　鼠头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在瞬间垮了下来。

　　泪水仍然在流淌，她神情冷漠地看着地板上的一滩碎肉，完全不在意在几个呼吸之前它们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为什么不反抗呢？要被逼迫到什么地步，你才会行动起来呢？”

　　她迎着漫溢的鲜血走了过去，然后缓慢地蹲下身，在满地的泥泞中温柔地捧起了什么，完全不在乎洁净的白衣变得脏污。

　　她的动作如同怀抱婴儿，脸上有一种母亲的慈爱。

　　地板上的血水中探出了一丛丛草茎般的手爪，争先恐后地揪住她的衣摆拉扯，发出尖声细气的啼哭。

　　“妈妈！妈妈！”

　　那些老鼠般的胎儿从阴影里爬了出来。追猎纪采的时候它们如同灵活的游鱼，现在却像快被晒干的蚯蚓一样在地上蠕动，攀附着“母亲”的身体想要投入她的怀抱。

　　她的动作没有因为孩子们可怜的哭声而有丝毫迟疑。她反手就把自己的肚子掏了个洞，血液、肠子和其他的内脏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她面不改色地把手中捧着的东西塞入了腾出足够空间的腹中。

　　她挺着腰腹席地而坐，有节奏地拍打着自己逐渐鼓胀起来的肚子，唱起不成调的歌谣：“小小孩，种西瓜。浇上水，等着它……”

　　伴奏是咯吱咯吱的啃咬声。

　　胎儿们像饿狠了的鬣狗一样层层叠叠地挤在她身前，争抢着落下的血肉，一张张嘴巴吞下比身体更庞大的食物。皮包骨的躯壳随之充盈起来，皮肤膨胀到透明，娇嫩欲滴。

　　它们长出了舌头、长出了牙，它们跟着一起唱：“发了芽，开出花，结个西瓜圆又大！”

　　她的肚腹内响起了如出一辙的咀嚼声，加入了这首歌的演奏。

　　她低头怜爱地抚摸着自己西瓜一样大的浑圆肚皮，目光像是落在了很远的地方：“其实你们都是很厉害很勇敢的人啊，不像我。我也想变得和你们一样，我现在是不是也很厉害呢？”

　　“玉洁啊玉洁，我亲爱的朋友，你永远都那么趾高气扬的，真漂亮啊。我怎么能不救你呢？”

　　“不管多少次……”

　　“哎哟！”

　　玉洁摔了个四脚朝天，直直怼在地板上的尾椎骨处传尖锐的痛楚。

　　“没事吧？能站起来吗？”旁边的同学弯下腰向她伸手。

　　持续不断的疼痛让玉洁忘记了去回忆自己到底是怎么摔倒的，也无暇去想为什么周围挨着站的那么多人为什么没有一个拦住她。

　　她只是下意识地握住同学的手站起来。

　　双腿传来连绵的刺痛，像极了曾经缺乏钙质引起的骨骼生长痛。

　　玉洁冷汗直流，窒息感一阵阵上涌，让她头晕眼花。

　　直到同学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背上，才像是什么东西被打通了，忘记呼吸的玉洁大口大口地吞吐空气，疼痛感也随之骤然减轻。

　　“你还好吧？”同学关切地问。

　　“啊，没事没事。”

　　玉洁拧着眉头，不在意地挥挥手：“老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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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中人一路火花带闪电地逃窜，跳回本体附近立刻消失不见。

　　纪采回过神来，冷汗已经沾湿后背的衣裳。

　　与此同时，所有玩家都收到了系统通知。

　　【关键线索触发，副本探索度：8%→15%。贡献者：零和。】

　　属于镜中人的阴影还未完全消失，瘦骨嶙峋的婴儿咬着它的尾部从黑色的水洼里飞跃而出，像是被钓竿甩上岸来的鱼。

　　纪采理智全无地一拳砸下，正中飞扑而来的怪物颈椎，动作迅猛又透着一股轻描淡写的意味，好像只是随手打死了一只经过的蚊子、一脚踩死了冒头的蟑螂。

　　原来人在非常害怕的时候是不会叫出声的，因为光顾着害怕了，完全没空干别的。

　　纪采行云流水的动作全靠肌肉的条件反射。

　　附近看见怪物出现的玩家们低声惊呼，有些激动的家伙已经开始往外掏道具了。

　　一直观察着纪采的甘冰微微倾斜脑袋，没有出手的打算。

　　被击中的怪物发出惨叫。耳膜震动让纪采一片空白的大脑抖了个激灵，回过神来的时候纪采发现自己的手比自己的大脑反应更快，已经用包裹着条纹彩纸的筒状物抵住怪物的头颅。

　　明亮的火焰从筒口喷吐而出，把这只老鼠一样的东西轰飞出去。小怪物直挺挺地穿过栏杆的缝隙，精准地砸向对面的甘冰。

　　然而它还没碰到甘冰的衣角就撞上了一层空气墙，摔在上面碎成了大大小小骨头块和骨头渣。

　　【你杀死了〈鬼婴〉，？？？对你的怨恨增加了。】

　　甘冰浑不在意弹出来的系统消息，对着纪采挑了挑眉：“怎么？想试试我水平？这个好像不太行。就这种小东西能把你吓成这样？不至于吧。”

　　纪采抓着烟花筒，浑身僵硬。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的马甲要掉了吗！在她最需要异能的关键时刻零和的人设绝对不能崩啊！

　　甘冰用手叉住自己的下巴：“所以你是惹到什么大的了？”

　　纪采心弦一松，往后靠在铁架床的床腿上，呼出了一大口浊气：“是啊！哎呀哎呀，真是吓死人了，差点就没了。”

　　“愿闻其详。”甘冰捧场地说。

　　纪采生无可恋地摊手：“你知道的吧？我的那个称号〈新人都是怪物〉。”

　　甘冰点头，捧哏的语气像极了哄小孩：“谁不知道你这位大明星呢，全服播报，出尽了风头呢。”

　　“天灾游戏”的全服播报是在全世界范围内的通知，即使不在游戏大厅内的玩家也会收到官方发送的邮件信息。全服播报迄今为止没有几个，只有达成一些非常罕见的成就才能获此殊荣。

　　零和之所以能这么快出名，是因为此前几乎没有达到三星级难度的觉醒副本，它和绝世天才一样是属于凤毛鳞角的存在。但即使是甘冰、罗西尼这样公认的天资卓绝者，当年的觉醒副本也只有两星而已。

　　异常调查科的大部分人都坚信在上阳一中出现如此高难度的觉醒副本是因为精神值2000、落地直升C级的秦桑。

　　就算是天才中的天才，第一次能在三星级的副本活着通关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直接挣脱副本越狱出逃更是史无前例。于是秦桑已经被当成了宝贝疙瘩，被认定是能够成为超越现有顶尖异能者的存在。

　　至于零和“新人都是怪物”的这个称号，异常调查科的主流看法是他掌握了类似于s-5001号“后门钥匙”的道具，出其不意地钻了系统的空子。

　　甘冰见过秦桑一次，那是个好孩子，没有意外的话，未来能够成为异常调查科的顶梁柱。

　　但是甘冰的直觉告诉自己，好像还差了点什么，还有哪里不对劲。

　　直到再次在天使温室见到零和这个疑似中二病重度患者的小屁孩，甘冰模模糊糊的想法才逐渐清晰起来。

　　那种能够力挽狂澜的天降猛人不会有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人生，温室里的花朵怎么比得上野蛮生长的荆棘？

　　比起秦桑，零和的身上似乎具备更多天才的特质。说不定就是因为零和，副本才变成三星的呢？

　　他不是以偷渡的外来者身份暴力拆除山河中学核心的，而是从一开始就被这个副本选中的觉醒者。

　　零和自称救世主，到底是什么才让他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有这样的使命？

　　甘冰清楚地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很荒谬，没有证据，全凭直觉。隐隐和她达成共识的只有队友周行谦。

　　“可恶！”

　　纪采一个猛子坐起来，气恨得龇牙咧嘴：“这个称号坑死人啦！小怪不仅不怕我，还把我送BOSS脸上去了！”

　　纪采骂骂咧咧地讲述了遭遇那只鼠头人的始末，隐去了一些涉及自身能力的部分。

　　“哇哦，从一开始就被核心注视了吗。”

　　甘冰竖起大拇指，语气和表情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毫无波澜：“那很刺激了。”

　　纪采：“……”

　　错觉吗？她怎么觉得甘冰这家伙这么气人呢？

　　走廊深处传来扑啦啦的翅膀拍打声，数只叠得十分潦草的纸鹤晃晃悠悠地低空飞过，依次降落在玩家们的手掌上。

　　纪采捧着纸鹤一头雾水。

　　“周行谦的异能造物，里面是可以共享的记忆片段，很好用的地图。”

　　甘冰一边随口解释，一边拆开了纸鹤。

　　什么？谁？？周行谦？？？原来他的异能不止是读心这么简单吗？！

　　纸鹤被拆开后，变成点点金光消散在空气里。

　　纪采的眼前突然闪回了许多记忆片段，每一帧画面视角的主人都不同。他们记忆中走过的不同路径被拼合在一起，在脑海里形成了立体地图。

　　周行谦的能力未免也太作弊了，除了“读心”还能“读取记忆”……

　　纪采僵了片刻，决定让周行谦荣登自己的黑名单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