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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夏萤 ...

  •   “姑娘,你还想躲几日?”绵绵蹲在一旁,陈絮阖眸,悠闲地躺在摇椅上,树荫下,微风徐来,别提多自在。

      绵绵愁苦,这几日她吃够了地瓜,地瓜粥,地瓜粉,地瓜叶…地瓜…做梦都是地瓜。她不明白姑娘为何不回,她被姑娘养得好,嘴也叼。

      买来的果脯,肉干早已消灭殆尽,都快忘了它们美味,“在等等。”良久,陈絮缓声,绵绵激动挪到她的身旁,白色珍珠粉敷在脸上,她抿了抿唇,话收了回去。

      若是晚上,定要吓得魂飞魄散。

      她不知,姑娘也不说,她双手抱胸蹲在地上,小脸垮垮的。

      荷月在院中撑开竹竿,抖了抖衣裳,挂在竹竿上,随口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东家在躲人。”

      陈絮眉头松了松,双手交叠置于腹部。

      “躲谁?”绵绵立马起身,跑到荷月身旁,荷月拿起湿衣让她帮忙挂起,小声说:“定然是让她心乱之人。”

      “人的心乱了不就死了?”

      “呆子,机灵劲怎么一点都不随我。”

      “我又不是你生的。”绵绵撇了撇嘴,语气很是认真地说。

      荷月瞅了她一眼,不想作声,话不投机半句都嫌多。

      日光暖烘烘照在陈絮身上,流苏毯子搭在腰间,陈絮呼吸渐渐绵长轻缓。白色蝴蝶绕着她飞旋一圈,姑苏一片荷花之下,模样清俊的少年捧着荷花送与她,他说:“陈絮,我会娶你的。”

      她答应了。

      后来她想不如不答应得好。

      “姑娘,孟冬来了。”荷月轻轻提醒,陈絮挣扎起身,荷月扶起她,端来温水,陈絮洗去珍珠粉,拿起帕子擦了擦,白皙无暇的脸犹如剥壳的鸡蛋。

      孟冬等了会儿,听到陈絮声音,走近才说:“姑娘,海掌柜让您归。”

      陈絮慢条斯理打开瓶子涂上精油,叮嘱绵绵收拾行李。

      回到院中时,海掌柜立马迎了上来,“东家,人可要带上来?”

      “带上来吧。”她说话没什么情绪。

      刘子行进来环顾一圈,才发现窗边燎燎青烟坐着清丽的身影,日薄西山,她侧脸看过来,晚霞染上光影,他一时定住,紧张唤:“陈絮。”

      陈絮目光虚虚打量着他,往日种种渐渐浮现出来,叫人难忘。

      刘子行不明,他慢吞吞咽了咽口水,眼睛看着她,很是激动,“陈絮,我休了她,我此时来是想……”他伸手递出簪子,“是我错了,信了她的花言巧语。”

      陈絮不接,拿起茶盏轻轻晃了晃,水波缓缓,片刻的眼神没施舍给他,缄默须臾,她仿佛想起还有个人似的,支着下颌,啼笑皆非:“现下与我说这些作甚?你我早已两清。”

      刘子行自知理亏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神,心里很不是滋味,愧疚地情绪一拥而上,“不是,对…对不住,我只是想挽回你,回去我重新下聘,我们再……”他满眼深情,却瞧见陈絮扯了扯嘴角,透出她眼底的凉意,一抹嘲讽得笑让他神色一顿。

      “刘子行,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说过的话还能收回去么?”

      刘子行一听身形几乎僵住。

      急忙反驳:“不是,不是这样的,阿絮,我心悦你,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我是受她蒙骗。”声音越来越低。

      那年,陈絮撞见刘子行与好友在阁楼间相聚,提起二人婚事,他态度轻蔑。

      “商贾之女罢了,何尝不是高攀了我。”

      哄笑声四起,刘子行是怎么说的?

      “她这身份,只配为妾,若不是看在她长得好看份上,她父亲上门时的态度,我才勉为其难接受。”

      勉为其难?真是苦了他了,陈絮心想。

      “得了吧,说的比唱得好听,你刘家不如当年,陈家家大业大,若是投得好胎,高门妻也当得,还做你妻委屈你,若你真不想娶,那便退婚呗。”

      那日,陈絮听清这些,心底从未有过的平静,大魏,商人不得科举,若非如此,她的哥哥满腹才情,却郁郁不得志。

      云间满眼心疼喊了声:“小姐。”

      陈絮淡声:“回吧。”

      夜晚,父亲让她来看婚服,“阿絮,你瞧瞧云锦还是苏绣的好?”陈荣拿着料子比较,一心沉浸在嫁女的喜悦上,陈絮于心不忍,商贾之人自古在文人面前低人一等,她不知父亲是如何在他们面前低声下气求来的婚事,母亲去世得早,兄妹三人皆被他拉扯长大,大哥不得志,二哥心态开朗,唯有陈絮婚事,陈荣最为上心,怕她的身份在婆家受欺负,备下五十抬嫁妆,商铺三十余。

      绕是如此,商贾之女……

      陈絮委屈喊了声:“爹。”陈絮扑进他怀里,脸薄红,内心酸涩翻涌:“爹,我不想嫁人了。”她不想嫁一个看不上她和她家人的人成婚,更不想为了她的亲事在他们面前弯着腰抬不起头来。

      陈荣只当女儿家快出嫁不舍,说话时悄然红了眼眶,“没有女儿家不长大不嫁人的道理,阿絮长大了,可不能一直陪在爹的身边。”

      陈絮哭得颤抖,哽咽:“爹,女儿不想嫁。”

      陈荣顿时认真听她说话,陈絮自幼乖巧听话,性子温和,她突然提出不想嫁,陈荣还以为是街上传言,他安慰:“街上那些传言,咱们不听就是了。”

      “不是,我不想嫁刘子行,女儿不想。”她如何能忘记刘子行贬低自己和家人一文不值,陈荣叹了一气,没过几日,陈荣打听道,跑来问陈絮,陈絮如实回答,陈荣面露纠结。

      陈年肿着半边脸走了进来,嚷嚷道:“爹,退婚吧,阿絮哪怕一辈子在家,我和大哥都养着她。”

      一想到阿絮承受的羞辱,陈年只觉没把他打死都算轻的。

      他刘家一个破落户,要不是因着爷爷辈的交情,陈家牵线搭桥给了点他们生意,他刘子行哪来找先生的束脩,能考上也多亏他爹的人情往来,如今好一个过河拆桥,陈年不可畏不气,平日里一口一个大哥叫的好听,信誓旦旦保证一定会对陈絮好。

      求娶阿絮时,一家子卑躬屈膝地那副嘴脸,如今当真讽刺极了,也怪他们当哥哥的识人不清,觉得刘子行是个老实忠厚的,陈年愤愤不平,成亲之事板上钉钉,演都不带演了,怎就上了他们的狗当。

      他居然敢让阿絮受委屈,他打不死他。

      陈醉立马道:“是啊,爹,阿絮是咱们家掌上明珠,哪能嫁过去受气,他们看不起咱们,我们还看不上他们。”

      三人目光转向陈絮,一致决定不让她嫁,过了几日,陈荣送陈絮来扬州,他在这里有几间铺子,收收租,也能散散心。这两年而来,陈絮从未后悔脱离枷锁。

      前尘往事当面提起,刘子行面红耳赤,“阿絮,我年少不懂事,你多担待。”

      陈絮呼吸沉了沉,“担待?你派女子羞辱我时何不多担待?退婚时,你父母让我父亲道歉时何不多担待?要我家半数家产时何不多担待?”星眸一点点染上厌恶的情绪:“贬低一无是处,索要钱财那副嘴脸,便是你们的风骨?”

      听完刘子行羞愧难当,憋红了脸,陈絮所说属实,他不是不认,贬低她的话不过是醉酒逞口舌之快,女子上门他并不知晓此事。陈絮离开后他才后知后觉,对于她刘子行是喜欢过的。他今日上门也是真心悔过,他如今榜上有名,真心想迎娶她进门,他与父母亲也商议过,只要陈絮还肯嫁他便带她离开,不与父母参杂烦不到她。

      他态度诚恳,低声道:“千错万错怪我,你想如何都行,只要我们回去成亲。”

      门外,立着的身影突然动了一下。孟冬看着来人敛起情绪,紧握棍子的手松了松,在一旁盯着他,一寸不动。

      门槛上,影子被拉长,两人面对面而立,影子平行,渐渐的,落日倾斜,刘子行隐没在暗里。

      陆荀在门外站了一会儿,长身玉立,气质清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气息。孟冬忍不住想要提醒,陆荀抬手示意,屋内的声音还在继续,直到陈絮将茶盏砸在地上时,陆荀挑了挑眉,能把她惹发毛也是个有本事的,只见她不卑不亢发泄着自己情绪,陆荀转过身,伸了伸懒腰,看了一眼孟冬。

      唇角微弯,温和地说:“看来没我的事了。”孟冬挠了挠头,本来就没你的事,他沉着声:“公子请吧。”掂了掂木棍,陆荀不甚在意,跟着他离开,来到墙角边时,陆荀叹了口气,至于吗?

      “公子下回不请自来,乱翻墙头,可别怪我们不留情面。”

      “行,下回来,小爷正发光明走大门不行吗?”

      说罢,他潇洒翻墙离去。

      孟冬看他来去自如,转身就对守卫道:“角落里多放些捕鼠夹,还有这墙加高些。”

      墙后,陆荀听到此话,差点脚下一滑,手撑着墙,随即大摇大摆跑到巷子里,随后淡定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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