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冷水月

3、第三章

　　朝颜一声尖叫,前一刻她还很舒服地躺在习桌上晒着太阳补回笼觉,这一刻就已经被天尊抓在手上。她挥舞着四只爪子，样子难看到了极点。天尊的脸部特写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前。
　　朝颜恶狠狠地回望表情漠然的子晴，心中暗骂他没义气，也不知道叫醒她，害得她现在丢人丢到家了。看，看……那四个灵兽家伙正一脸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麒麟也同他们一起坐在堂下听着天尊的授课，挑了挑眉毛，双手一摊，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来。
　　四大灵兽和她原本想象的不太一样，习惯小说里对神仙们飘渺得不食人间烟火的描绘，再看看眼前的四个人，一句话，恶劣得很呢。
　　自打进门，她先是被当成关在动物园里的猴子看待。然后又被那四个人凄惨地拔掉尾巴上好多毛毛。怪不得那四个人不能归位呢，不该叫他们灵兽，禽兽还差不多。而此时此刻她的衣食父母子晴则是自坐一旁，一副她没看到过的冷漠表情，仿佛天塌下来都与他无关。
　　青龙，感觉性格很冷漠，不是很好相处，一个极为吝啬言辞和笑容的家伙。
　　白虎，浓眉深目、身材挺拔。刚刚拔她尾巴毛最多的就是他！朝颜银牙暗咬，君子报仇十天不晚！
　　朱雀，很难说他性格如何，他总是微微笑，除了笑还是笑，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就算泰山崩于眼前还是会笑……刚才提议说她尾巴毛适合做毛笔的就是他！朝颜心头不觉有点点寒意升起，此类人不是单纯到极点就是坏到极点。
　　玄武，他给她的感觉有点像子晴，和子晴的气息很相似。不过他笑起来真的很温柔，不同于子晴那种彻底的淡漠。
　　“你这样都能神游？”天尊微眯双目，把朝颜提起与他平视，“既然你如此胸有成竹，那么南边枯林山头正有股妖气横行，依为师之见，就把这个平妖的任务交给你吧。好了，小狐你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吧。”
　　“我叫朝颜——不叫小狐！”朝颜不服地在天尊手掌心乱踢一阵，乱乱的毛掉了一地。
　　一行人恭谨的退下了。
　　天尊提着她来到棋观，把她放到棋盘上。
　　“这些时日可习惯这里？一切都还好？”
　　“习惯了，一切都很好，子晴照顾得很周到。”如果不用上课就更加美满了，朝颜心里偷偷加了句。
　　“子晴这个孩子在众徒儿中是最让我挂心的……”
　　朝颜一愣，没想到天尊会突然冒出一句这个话来。于是不解地望着天尊，眼前不禁浮现起今日里子晴意外冷漠的一面。
　　朝颜和天尊胡乱侃吹了番，原本想要讨好师尊，好让师尊息怒，从而免去那个什么平妖的任务。没想到他老人家打了一个哈欠后说是要午睡，就把她赶出洞来了。真是不负责任的老头，随便留她下来后也不负责把她送回子晴的小木屋，她又不会腾云的仙法，难道要她用四条腿跑回去？
　　窜出了山洞，明媚的阳光有点耀眼。运气真好，她居然看到子晴坐靠在不远处一棵桃树下，好似睡着了。是在等她么？朝颜有点开心，便蹑手蹑脚地靠近他，试图用尾稍轻拭他鼻子，引他打个喷嚏逗逗他。
　　从树缝里打下的阳光星星点点地撒在子晴身上，他额前散乱的头发随着风微微浮动，眼睛很细长，笑起来特别好看。朝颜从未像现在这样细细看过他，其实他应该算是一个很好看的男子，秀气儒雅类型的。
　　他或许是累了，朝颜记得每天自己早早去睡的时候，他都还在桌前看书。有几次她半夜醒来，仍见他在看书。这样想着，她便不忍打搅他的午睡了，很自觉地轻跳到他腿上，也打起盹来。天空好晴朗，太阳好温暖，清风好和煦……人真的好困，这里真是一个很不错的午睡之地……

　　枯林山和她所住的地方一点都不相同，这里给她的感觉很恐怖。打了个寒战后，肚子便不争气地叫起来。
　　“饿了？”子晴从怀中掏出一块酥饼递给站在他肩膀上的朝颜。
　　“师父叫我来收那个妖，你来帮我的话，师父会怪你么？”她捧着香喷喷的酥饼，饿极了也顾不上吃相，吃得子晴身上一身的饼屑。
　　子晴没回答，他不爱说话，但不表示朝颜就肯让他耳根清静。
　　“你是不是不喜欢那几个家伙啊？你一见到他们就会脸臭臭的。”吃好饼后，朝颜舔了舔小爪子，顺便用大尾巴把子晴身上的饼屑拍掉。
　　“不是，我不会有喜欢和不喜欢的心情,只是不习惯。”他总能挑出最少的字简单作答。
　　“没有喜欢和不喜欢的心情？不明白。”朝颜困惑地望着他。
　　子晴沉默了下，随即说道：“我不曾和你说过，其实我如你这般，这身型也是师父所造。但我和你不同的是，我并没有人的魂魄，我的魂魄是师父集天地灵气所制。所以，如你说的喜欢、讨厌之类的人类心情，我是没有的。”
　　终于逼出他更多的字了，继续努力。
　　“可你喜欢看书，喜欢一个人发呆，呃……也许你是在想问题。可是我还发现，你喜欢早上聆听鸟叫；你不喜欢我把你的房间弄得乱七八糟，不喜欢我暴饮暴食、赖床……其实我觉得你还是有喜欢和讨厌的。”朝颜不喜欢看到子晴说自己没有人类心情时候的表情，不知为什么，心底会隐隐地不舒服。
　　“我并没有讨厌你暴饮暴食和睡懒觉，只是觉得那会对你身体不好而已。而且你把房间弄得那么……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麒麟经常会来做客，他又要胡说一通了……”
　　“嗯？嗯？嗯？还辩解？”朝颜很满意地看着他过多的解释。
　　子晴淡淡一笑：“或许你说的有点道理吧。”
　　“嘿嘿……”阴谋得逞。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专心寻找妖怪的痕迹吧。”
　　……整整一晚，寻觅未果……
　　隔日，朝颜断气般地横在习桌上，她越发怀疑是师父那只老狐狸在戏弄她，几番夜探枯林山都没有收获，子晴都说找不到妖气。早上还要早起上课，完全没有半点优待。
　　“小狐狸，怎么垂头丧气的啊？收妖不顺利么？”白虎坐在朝颜的习桌前，问道。
　　“干嘛？本姑娘心情不好，别来烦我！”真讨厌，惹人也不挑日子，没看她正累得奄奄一息，呼吸有一口没一口的么。
　　“别糟蹋我们一番美意嘛。”
　　“你们能有什么美意？”朝颜没好气地说。
　　“我和白虎是来送你贵重礼品的，你这样说会令他很难过。”青龙不知几时也到她身边，居然难得开其金口。他身后是朱雀和玄武。
　　“礼物？有吃的没？正好饿了！”朝颜一听到‘礼物’两个字立马恢复精神，眼睛大放光彩。
　　白虎笑道：“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不过这样东西应该比吃的更好。”
　　言辞间便在朝颜脖子上系上一串东西。是前些日子里白虎拔掉的她尾巴上的毛，做成了一簇饰品。毛簇两边分别有2个珠子，呈青、朱、白、黑四色。
　　“诶？这个不是我尾巴上的毛毛么？你们把它做成项链送我？”朝颜脸色不太好看，怎么感觉有点像给狗系铃铛啊。
　　“这条链子主要是施加了我们的法力，四颗珠子分别由我们4神封了一些法术在其中。是个不错的护身符哦！”玄武好意解释道。四人中就玄武的性格最为正常，行为都止乎于礼。
　　麒麟听见也过来凑热闹，轻抚过4颗珠子后道：“这可真是一份贵重的礼物，看来就我这个做师兄的没什么表示呢，真是惭愧惭愧啊。”
　　很贵重么？朝颜看向项链。
　　朝颜的体质本身就很特殊，再加上这些时日里被大家逼着聚灵气、学法术，她也能感受到项链上涌动着一股平和的灵力。
　　“我们是不放心让你去收妖，如果有个万一，这个除了能保命之外，还能让我们立刻赶到。”朱雀纸扇一合，轻敲了几下肩膀。
　　“谢谢大家！不过我去枯林山的时候子晴都有和我一起，他会保护我的。”说罢，朝颜璀璨一笑，看向子晴坐的位置。
　　诶？子晴不在？他去哪里了？
　　玄武尴尬一笑，挠头说道：“这个……我们没想到大师兄会帮你去收那种小妖。”
　　朝颜看这正是个好机会提出她心中的疑惑，忙说道：“我看你们都从未主动和子晴说过话，更不要说是和我经常开玩笑这般，你们对待他为什么总是小心地保持距离呢？”
　　青龙面露难色，好像在整理该如何说法。
　　玄武回答道：“很久之前，我们的关系模式就已经如此了，你不用介意。大家彼此间都总保持这种距离……”
　　白虎觉得玄武说得过于简单，只能接口说道：“在师父从人间把我们四个带到山中时，我们四个还是孩童，但子晴大师兄已是现在这般样貌。我们四个年龄相仿，总是一起玩。大师兄对我们不亲不疏，总是在他的木屋中专心研习，所以这样的形式就一直保持至今。”
　　“那你们不是讨厌子晴咯？”
　　“不是。”
　　朱雀邪邪一笑，俯于朝颜耳边轻声说：“你很在意子晴师兄哦！”然后身手敏捷地向后躲闪，逃开朝颜的一爪，然后拍拍胸口，“好险好险，被抓到就毁容了，可怕的女子。”
　　朝颜近乎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