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之卷——风与刃》木木水

5、第四章 伊始

　　第四章伊始

　　这本应该是个美好的秋高气爽的日子，早晨起来，闻着烙饼的香味，也可以逗弄逗弄少根经的烤肉。但是这一天对修来说却开始得糟糕无比。使用询问印结的结果，就是一整个晚上都陷入梦魇里。对修而言已经不是什么可怕的梦境，却很缠人。明明知道自己在做梦，清楚眼前的这些会怎么进行和发生，却只能一遍遍看着。以前无数次的温习使修已经对于这种记忆重现带来的痛苦几乎麻木了，余下更多的是厌烦。无奈地注视眼前黑白的影像，盘算着发明一个记忆锁定魔法，防止某些记忆在被动状态下侵扰自己。哼哼，修恨恨地想着，你们都给我见鬼去吧！！！！
　　所以，早上起来的时候修就是这样一种表情。下定决心要处理讨厌事物的表情。
　　睁开眼的时候修有一瞬间的迷惘，眼前这个是？
　　＂影风？＂修终于真正清醒过来。发觉自己躺在床上，啊哦，他把自己弄上来的吗？
　　影风坐在床边，没有说话，只是避开视线。
　　修起身，揭开身上盖的毯子，拖沓着走到浴室草草梳洗，真是的，睡不好做什么都没有精神。心里诅咒着梦境，刚迈出浴室门，一眼看到角落的衣物。忘记处理了！慌忙一个解离术过去，碍眼的血迹斑斑的衣服消失得无影无踪。
　　影风的经历也可以抹去就好了，修在心里叹息着妄想。
　　扭头看看影风，他还是那个姿势，静静坐着，视线落在地下。穿着修早准备好，却没有勇气替他换上的衣服，干干净净无可挑剔。
　　不愧是优雅的化身，骄傲的精灵啊。精灵看了百多年修也没有厌倦。没办法，就是很视觉享受。就像春天的森林，夏日的星空……
　　不过，修散漫的思绪忽然中断，影风只用了一根灰色的发带系住他银白的长发。庇佑呢？不是替他结上了么？
　　庇佑孤零零地躺在梳理桌上，似乎变成灰绿色了。
　　走过去，扶着影风的肩，修半强制地让他坐到桌前。出乎意料，影风没有抗拒，任由修用庇佑换下那根发带。
　　修的手指刚离开，庇佑就慢慢变成了深灰色。
　　之前修清洗影风身体的时候没有注意，庇佑在修手上一直是本色。现在这样的颜色说明，庇佑不承认影风了。目瞪口呆地看着镜子中的影风空洞的眼神，修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不应该的。修飞快地思考着。只有在其上记载的真名主人死亡和堕落的时候，精灵庇佑才会相应地变成深绿色或者深灰色。而影风绝对不属于后者。修蹙眉，忽然记起自己在精灵族参加过的新生庆典，长老们都会在庆典上祝福庇佑，那么唯一的解释是，这个庇佑并不完全。修回想着当初的细节，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以自己的力量，代为那个仪式也可以。林息.乌而瓦，你先欠一笔好了。
　　解下庇佑，放到影风手中，修握着他的手，放到他心脏前，开始用上古精灵语咏唱——
　　＂以生命之森的名义，来自于天空，海洋和陆地的族人啊，请倾听这个新生的呼吸，感受他的脉动，给予他微笑和祝福，守护和庇佑这个初到世间的旅者吧，直到生与死再次启动命轮，将他引回生命之森的怀抱。＂
　　影风本能地被这种语言所吸引，惊讶地看着庇佑变回绿色，并且闪耀起来。
　　心地纯洁的精灵能够大致感知古精灵语的意思，即使不会使用。因为这语言本身带有精神魔法。事实上它还能传递感情，或者说，对聆听者的情绪有影响。修微笑着，很满意他有正常的表情，慢慢把握着的手举到他额际，庇佑猛然强烈地闪耀了一下。
　　＂精灵庇佑是精灵心的映像。庇佑保持原色的，不管遇到过什么，都是高贵纯洁的精灵。只有不完全的庇佑，才会在它的主人经历磨难时抛弃自己。＂想了想，继续用诗一般的古精灵语低声多唠叨了些，修才坐到影风面前，松开握着他的手。庇佑依旧在影风手心中闪耀着。＂我很遗憾，你来不及获得新生庆典上的祝福就被带到了这个世间。＂顿了顿，觉得说得太悲伤，＂我代替了你们长老的工作，哼哼，有时间要去讨精灵酒做报酬。＂
　　影风看着庇佑，听到修最后一句话，抬眼问修，＂我族的长老还在？＂
　　修尴尬地咳了咳，似乎说得不是话。＂恩，这个，你知道，所有精灵其实是一族的。＂言下之意就是山地精灵，森林精灵，水精灵等长老都有这个责任了。＂
　　＂哦。＂影风听出了修的暗指，眼神又落回原处。
　　想着以后要重抄旧业，找机会用古精灵语把那些曲子都唱给他听听，看着影风慢慢结上庇佑，眼神里面多出几丝平静，修暗暗送了口气。转开话题道，＂该下去吃点什么了。＂修建议，然后拿出几件法师袍，＂你要哪个？＂
　　影风的目光在灰绿色的上面停留了一会，最后还是把手伸向黑色的。
　　修耸耸肩，法师袍是法师最多的衣服，而灰绿是修最偏好的法袍颜色——其实修喜欢浅绿色，灰色只是为了不起眼——，所以，既然影风喜欢这个颜色，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选……不等他触及黑色的那件，修把所有的法袍都收回去，拿出足足一打半灰绿色的，施了个群体漂浮术，贼笑着问，＂你要哪个？＂
　　影风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面前一排衣服，看向修。修挑挑眉，示意你只能在这里面选。影风眼神怪怪地看看修，看看衣服，随手换上一件。看他整理衣服，习惯性地按向腰间，修让他带上些适用的武器。随身有一个改良的大型次元袋就是好啊。

　　（修那时候不知道，影风目光停留在浅灰法袍上的原因，是因为修在小屋里面换上的就是这个颜色的……他真的习惯用黑色的衣物。）

　　先到柜台前多押了几个金币，修走进餐厅，找了一张角落的桌子，面对中央坐下来。影风兜帽拉得比修还低，一直静静地在身后，也跟着修在旁边坐下来。
　　点了五六种新鲜的水果和几个清淡的菜，要了份蔬菜蛋羹汤，又要了半打新麦细面包，木椰汁和果味奶酪，想想差不多了，修示意侍者就这些。两个人用的话，三四个人的菜份最容易激起食欲了。太多的话看也看饱了，太少的话难免有不喜欢的。
　　东西是按照精灵的口味点的，修只是希望影风买面子，多吃点。食物上得很快，修看着来自于大陆各地的新鲜水果，觉得在自由之城还是不错的。正要开动，忽然看到一个年轻的半身人走进餐厅，盯着他，修惊讶得叉子掉下来都不知道。
　　影风接住修掉的叉子，轻放回桌上，双手移到桌下，悄悄按向腰间的双剑，极淡的杀气凝聚起来。
　　那个半身人感觉到了，看向他们这边，若无其事地走过来。
　　＂年轻人，你太嫩了。＂半身人在修另一边坐下，正对着影风，他慢慢欺近修，低声对影风说道。
　　影风没有散去杀气，继续绷紧自己。
　　修觉得奇怪，这个家伙自不量力想和这个半身人拼命么？
　　＂年轻人……＂修看着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半身人——修虽然活了很久了，但是面貌停滞在发生那个事件的瞬间——不由疑惑地重复着，忽然间轻声大笑起来，指着半身人，轻声重复，＂年轻人……＂，双肩疯狂地微微抖动，修笑得身体都软了，只好半靠在影风身上，感觉到他僵硬着身子，修安抚地拍拍他腰际的手，示意他不必紧张。
　　半身人翻翻白眼，瞪着修，＂我说，你也不用这样吧。我叫他年轻人有什么不对。＂
　　＂这个家伙一百十几了。＂修赞同地点点头，回首笑着对影风解释，＂所以按礼他可以这么称呼你。＂一边扫扫周围没有注意到这里，便继续肆意嘲笑斯特。
　　是的，这个家伙就是斯特。
　　＂你炼的好药。＂斯特很不满意修的反应，不安地扭了扭身体。
　　＂我的药？＂修止住笑，疑惑地反问，＂你点了几根蜡烛？＂
　　＂一根。＂斯特愤愤然说。
　　＂呃，这样啊……＂修愕然，居然是以前效果的三倍左右。一般的梦回香能够使人年轻十年，修炼制的一直属于极品，差不多达到十五年。这次带给斯特的属于配方改良后的完美品，效果的确会更好一些，可也没有想到差这么多。斯特以前用过几根，本来就呈现七十不到的外貌……没办法，修太无聊了，只好在喜欢的事情上追求极至，炼金不幸恰好是其中之一……
　　＂恩，影风，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斯特，斯特.库尔底。老朋友。＂感知了一下周围，知道没有人能够听到这里的谈话，修打着哈哈，叉开话题。
　　斯特没有打断修，这意味周围是绝对安全的。能够瞒过斯特感知的生命还没有出现。就像能让修送命的生命也没有出现一样，虽然以前是有……
　　修偷眼看看斯特，他正幽怨地看着修。修抖了抖鸡皮疙瘩，抗议地瞪了他一样，道，＂斯特，这位是影风.依特，我的小朋友。＂
　　斯特微微摇摇头，表情显露出他对于修的介绍十分不以为然。修不认为这样说有什么错，影风的确很小啊。半身人难得地没有争议，只是从次元袋里面掏出一个长形的盒子，递给影风，＂修.格兰木德的朋友就是斯特.库尔底的朋友。迟到的诞生礼。＂
　　影风郑重地施礼，收起了那个盒子。
　　然后，年轻的半身人转向修，＂我打算把自己化成五十多的样子。你知道，年轻是一种麻烦。＂
　　修投降地举起双手，从次元袋子里面找出半打小小的罐子，推到他面前。
　　斯特拿了两个，把其余的推还给修。不屑地嘀咕，＂这么多做什么，又不能用。上次的两个还剩一个半呢，要不是怕过期，我才懒得要。＂
　　修不动声色地收好剩下的，说，＂事实上，我的变形泥都是时间恒故过的。＂（变形泥，盗者伪装术适用的高级炼金药品。）
　　＂知道，但是用十年前的你不觉得怪怪的吗？＂斯特理所当然地说。
　　修摸摸鼻子，遗憾地补充，＂另外，不得不说的是，其实这些都是同一批的。恩，我当初大概做了三打多。＂顿了顿，看看斯特的脸色，修最后补充，＂你知道的，我自己不怎么消耗这个。＂
　　斯特愣了一下，飞快地扫了一眼标签，瞄了眼影风，身影不见闪动，刚送出去的礼物盒子忽然出现在他手上，又马上消失了。再看桌上，那两灌变形泥已经不见了。
　　＂请原谅我的疏忽，我刚刚忽然想起，给年轻盗者的礼物中，变形泥属于不可多得的必备好选择。＂半身人咳了咳，伸手拿了个果子，咬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解释。
　　修撇撇嘴，回头不经意地看到影风兜帽下的唇角居然难以察觉地微微上翘。好吧，看在斯特让影风露出可能是那些经历之后最先一个微笑的份上，修回头好好研究一下变形泥的配方好了——修的意思是说，斯特将享受最新鲜的改良品。

　　（修没有早些回头。呜呜，白欠了一个不存在的人情。影风的笑容在修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绽了开来，只是没有完全收回去罢了。）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修边打量周围各色摊子和商店，边在心里慢慢盘算。影风刚才吃了两个芒柚，一个面包，一小块奶酪，喝了半碗羹，那些菜都只尝了几口，看看手里的木椰汁，无意识地就着麦管吸了一口，就算他把他那份喝完的话，能量上而言……伸出右手，一指节一指节扣数着。良久，拇指尖停在中指第二关节。修皱起眉头，正常进食的一半都不到啊。这还是在自己和斯特陪伴着＂愉快进餐＂的情况下。
　　不自觉地停下来，影风跟着止步，微侧头看着修，＂怎么了？＂
　　放下手，＂去注册个佣兵团吧。＂修随口建议。
　　＂好。＂影风不安地拉拉兜帽，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
　　修知道影风对于佣兵团恐怕不会有好印象。不过既然他同意了，那么，就趁此办了吧。

　　佣兵团注册还是老样子的手续。修在佣兵公会大厅一角就着墙飞快地填写着申请表格，最后空下名称这一行。叫什么好呢？（……呜呜，最讨厌这个活了。）
　　悄悄拉拉影风的袍子，示意他帮忙想个名称，他回头看向修手指的空格，下巴线条似乎有些僵硬？修顺着他刚才的方向看过去，那边有一堆人，是因为哪一个呢？感知了一下，中间那个高大的人类剑士似乎实力比较强悍。刚打算凝神听他们的谈话，那个剑士忽然拔出剑来，炫耀着挥舞了几下，周围响起一片赞叹。
　　那把剑……修眯起眼，眼前浮现起影风小腹上的可怕伤疤。
　　修看看影风，随手在表格上填了个＂风与刃＂，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在这里等，向离那群人不远的一个比较空闲的窗口走去。
　　站在这里，感知能够让修听到那边清晰的谈话。那个剑士似乎是一个佣兵团的团长。炫耀的内容，居然夸张地吹嘘他怎样活捉了一个暗级的盗者。可能由于雇主的保密要求，他并没有提到那个盗者是个黑精灵。
　　修不屑，正面交战剑士是最占同级盗者便宜的，何况是围攻。盗者讲究的是＂一击、必杀、即遁＂，这才是斯特所称的艺术，盗者的真谛。（你是偏心……）
　　这么讲来……修回忆了一下斯特给自己的资料。外号＂狼爪＂的人类高级剑士，＂猎手＂佣兵团团长，追捕影风的主要佣兵之一，协助积极，身高二米一，黑眼棕发，用长一把一米七，宽二十的高山矮人锻造的双手中剑，过程中共轻创影风六处，重创一次，伤口位于小腹，左低右高。
　　很好，很好。所谓猎手，捕奴人给自己起所谓的雅称罢了。这个佣兵团以专业捕奴和阴狠卑鄙出名，成员十七，实力C级。狼爪到目前为止的言辞应该是为了招收新的成员。那么……修没有记错的话，该佣兵团唯一魔法师死于追捕影风。
　　修愉快地微笑起来。
　　前面的最后一个佣兵办完事走开了。上前几步，修递上表格。
　　＂尊贵的法师，您确定吗？＂办事员检查了一下表格，拿起魔法印章，职业化地重复最后一道手续。
　　修点点头，重申道，＂我是风系大法师，所以，佣兵团可以高两档起评，对吗？＂声音不高不低，如果那个剑士没有听到的话，修倒是不介意再重复一遍。
　　＂没错。＂办事员微笑着肯定，正准备盖章，忽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你是风系大法师？＂狼爪止住办事员，俯看着修问道。
　　修点点头，骄傲地回答，＂如你所言。＂
　　＂哦，那么，你不需要组织自己的佣兵团了，你可以加入猎手。＂
　　摇摇头，修示意办事员继续，一边漠然道，＂作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法师，我对猎手这种以阴狠卑劣著名的佣兵团没有任何兴趣。＂
　　周围几声低低的抽气。有人开始煽风点火。的确，即使狼爪很无礼，新建团的大法师惹怒一个老团的以阴狠出名的剑士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而没有哪个贵族会到窗口来办理手续。也就是说，这个没什么背景的家伙要完蛋了。
　　＂你在侮辱我？＂
　　＂呈述事实而已。＂修平静地回答。
　　＂我要求你和我公平决斗以维护我的名誉。而且，我不接受道歉。＂狼爪阴阴地说。
　　决斗从来没有公平。你也没有什么名誉可以维护。修不屑地在心里纠正着狼爪的说法。这是谋杀，不过，谁谋杀谁呢。随意地应着，＂神会证明我所说的。今天，现在。＂
　　＂就在这里的练武厅。＂
　　＂小姐，希望决斗完你能把完整的证明交给我，我将非常感激。＂修对发呆的办事员丢下一句，走向大厅左边的附属练武厅。旁边有人开始躁动起来，嗜血的几个尤其兴奋。
　　感觉到影风的气息不稳，修无奈地叹了口气，折向他，施了个传统的贵族礼，用精灵语轻声吟唱，＂请允许我将这场决斗的胜利，冒昧地献给我高贵优雅的朋友，以作为我们新旅程开始的献祭。＂趁着亲吻他手背的时刻，结了一个安宁之绿色印记。然后轻搭着他的肩，缓缓进入练武厅。
　　这一耽搁，狼爪已经在场上等着修了。他抱着双臂，接受周围几个家伙的示好。见修走上前去，微微勾起嘴角。
　　修随意指定了一个骑士作为自己的公证人。有几个听懂修吟唱的人开始露出惋惜的表情，略略不忍他的死亡。侧首静静看着影风，用目光安抚他，修等待他们示意开始。
　　＂先生们，你们都清楚规则么？＂
　　狼爪迫不及待地回答，＂清楚＂。
　　修微点了一下头，收回了视线。
　　＂那么，我宣布，这块手巾落地之时，决斗开始。＂
　　狼爪举起剑，盯紧了那块白色的东西，凝起斗气。
　　修拉拉兜帽，看看和狼爪之间的距离，二十米。
　　公证人松开手巾，手巾一角触地的刹那，狼爪飞快地向修冲来。
　　＂风刃。＂修故意清晰地喊出法术的名称，伸手向狼爪那一挥，同时快活地转身向影风那边去。
　　看客们惊讶地议论修的不知死活。随之几个老手更惊讶地发现狼爪没有改变方向。
　　影风看到修就这样随意地走向他，不由自主地踏前一步，紧张得几乎要冲上来，甚至没发觉兜帽随他的动作后滑了些。修连忙搭住他的肩，边扯好他的帽沿边说，＂好了。＂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半趴在影风肩上，推着影风转过身去往前走，修在他耳边嘻嘻笑着，＂血腥场面，少儿不宜哦。＂虽然以影风的感知不看也能知道狼爪的状态，不，尸态。
　　身后，狼爪嘴巴张开，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背部。他的身体俯趴地上，几步开外，他的脑袋横躺着。
　　一片寂静。决斗场防护魔法阵还在震荡着。除此之外，只有修和影风走向大厅的声音。
　　那的确是一个风刃。只不过是用大魔法师施展风千刃这个群体魔法的魔力，和不可思议的对于魔力控制的精确加强过的风刃而已。魔力控制越高，风刃就能压缩得越小。修放出的那个风刃，长一指左右，宽一寸。风刃的速度加上狼爪的速度，这个风刃相对于狼爪身体而言是极快的。因此前后一寸的风刃通过狼爪表面的斗气所需时间很短，短到其他部位的斗气来不及补充过来，风刃就已经通过咽喉处的斗气，开始接触狼爪的身体了。另外，由于应用了大魔法师的技巧，本该凝结于手上的初级风系法术风刃是从修侧前十米左右处凝结的。所以，没有被剑挡住的角度问题。最后，咳，鉴于一个人无论拥有什么样的精神力，如果只有大法师的风系魔力，只能在职业评测中取得风系大法师的评定，修不算在决斗中使用了隐瞒的力量，对吧？
　　满意地看到办事员已经办好所有手续，修一手抓起两本《风与刃冒险团日志》，一手抓起两个徽章，把东西都塞到次元袋里，掏出一个崭新的金币，放在看到他们出来满脸惊讶的办事员面前，＂允许我以最漂亮的金币来感谢可爱的小姐带来的幸运。＂然后——
　　快速施了两个疾风术，拉着影风飞也似地跑掉了。

　　（呜呜，你们怎么可以说修骗人，呜呜你们说什么？什么叫做这样的战斗经验和战斗能力不会是一个大法师所有的？呜呜……偶只是为了小影……）

　　气喘吁吁地跑过半个城市，修一屁股坐到一个小摊边上，靠着身后的墙。影风居然只是呼吸快了些。他习惯性地理理衣服，也和修一样坐下来。看着影风动作，修在心里嘀咕，不公平，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这么狼狈。
　　转头不经意看到身边小摊卖的东西，修眼睛一亮，其貌不扬，但是绝对不难吃的西部黑鳄沼泽风格的烤鱼。恩，按照自己的标准不难吃的话，应该可以为影风所接受吧。记得当初学习那种烤鱼的时候，写在《美食记》中的私人评价是七星——全套标准十星，实际最高给出过八星半的。一条大的烤鱼大概三节能量。两条的话，影风的早餐就算是补足了。
　　飞快地转过这些念头，修喘着气，转向影风，掏出一把银币，拉拉他的袖子，道，＂我饿了，我要烤鱼。＂意思就是说，咱刚打完架，又跑了那么多路，很累，既然你气都不喘，你帮我买。
　　——你自己买的，总不会不吃吧。
　　影风一声不响地接过去，起身走到小摊前，挑了三条烤鱼——恩，好眼力，都是又大又好的，修心里贼笑着——，要了一大竹罐苏打水，又拿了几片烤鱼时裹着做熏料用的水棕叶，放下银币走回来，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倒是卖烤鱼的＂你好，尊贵的法师先生……＂＂这些鱼都不错，一条只要……＂＂配上苏打水更好……＂＂您要叶子？您买了这么多，不必客气，免费送……＂说了一大堆。每次都说到一半，就被影风的下一个动作打断。
　　影风弯下腰，先把水棕叶铺在修旁边，放上还带着棍子的烤鱼，然后把苏打水递给修，最后绕到修另一边原样坐下。
　　居然敢示意你不……？！！
　　修盯着烤鱼，虽然你们魅力这么低，不过没有关系，本人会负责推销你们的。
　　拿出两条干净的手巾，修递给影风一条。影风也不问，顺从地接过。
　　乖，赌的就是你不问。
　　修用手巾擦擦手，随手搁在腿上，迫不及待地拿起一条烤鱼，去掉头，背鳍和肚鳍，就着棍子用力左右一撇，烤鱼乖乖顺着肚子上清洗时划的那一刀变成两大片，其中一片带着骨架和尾鳍。修满意地点点头，捏住尾鳍稍稍一抖，这一半也变成鱼肉排了。
　　＂哈，您是吃鱼老手！＂摊主刚刚欢欢喜喜收了影风给的银币，那可是他要的东西的十倍左右，看到修露了这一＂去骨手＂，半讨好半真心地惊叹道。
　　修朝他点点头示意回礼。一边拿起一旁的苏打水，一边若无其事地将两片鱼递给影风。嘿嘿。
　　摊主也是狡慧的家伙。另外打了杯苏打水，忙不迭送向影风。
　　就只剩一个影风，不知道自己被算计得彻彻底底，细细地净了净手，尽快接过一片鱼，再接过摊主送来的水，纯不知道他是帮凶，还向他致谢。
　　会意地向摊主点头，这家伙倒也很有趣，得意地扬了扬眉，冲修挤挤眼。
　　修微笑起来，心情愉快地开始啃鱼大业。
　　其实修真不饿——只不过吃多了也没有关系，凭借自己精到的解离术，修完全可以将自己体内多余的食物处理掉一部分。就算没有解离术，修也不介意陪影风多塞点东西。大不了配些增进消化的药，胖上几圈——，所以修吃的不快，很慢，确切地说，只比影风稍微快一点。时间差么，用来处理下一条鱼。就这样，他们慢慢啃掉了三条烤鱼。虽然比预期的各自两条有些不足，但影风挑的都蛮大，修已经很满意了。留点差距以后努力好了。
　　趁着影风慢慢咬着最后半条烤鱼的最后一部分，修拿出《美食记》和一张魔法纸，对着纸挑配料普通易找的烤鱼配方默念了几个，复又查对了一遍，想了想，加持上综合防护术——防水、防火、防一般炼金药品和防老化。收起魔法日记，把纸递给摊主。这个家伙看不懂＂美食记＂这几个大字，因为用了古精灵语——你知道，美食是一种优雅的享受，而古精灵语的使用本身就能让人感觉愉快——，开始只是好奇地看着修施法，待到修将配方递给他，不由惊讶地张大嘴，机械地接过。是个识货的家伙，修想着，点点头走开几步，施展了传送术，和影风离开了。

　　走到柜台前取寄放的礼物，修顺便查问了一下。果然，斯特有留给修东西。修看了眼那个扁扁的比柜台更宽的方形木盒，一边示意柜台内的侍者另给自己一间最好的房间，一边无奈得想哭。这家伙，知道“过期”也不用退回来吧，直接处理不就好了。
　　＂先生，您原来的房间已经打扫好了。＂
　　中断自己的自怨自艾，修不解地抬头，＂没有空房了吗？＂
　　＂有，有。其实我们的房间壁橱里面都有侍从用的寝具。当然，我们随时准备满足您的任何要求。＂侍者快速地拿出一个钥匙，一边恭敬地解释。
　　贵族的贴身仆人一般都在卧室的附属室里休息，也有睡在床边地榻上的。都是为了方便随时召唤。事实上，这些人基本是和衣睡的。这个侍者可能以为修是初出家门的贵族从而暗示修的。其实他也很为难。不说吧，以后修熟悉了旅行的细节，万一以为他故意骗钱，他就可能有大麻烦，甚至因此丧命，的确有过这样记仇的贵族，这是旅馆和餐厅的侍者间流传广泛的老故事之一，属于职业训诫；说吧，他可能马上就有不小的麻烦，没有几个贵族的脾气是温和的。真是可怜的人啊，修心里哀叹，那么勤劳又……
　　侍从，仆人？
　　只是想让影风和自己都有床睡啊。虽然旅馆的床不小，睡三四个人都可以，可是修没有和别人分享的习惯。不过……影风为什么拿着斯特留的木盒？上面明明写了给尊敬的大法师。而且，这家伙居然用双手捧着两个盒子，离自己半米远，微低着头，一副标准侍从的样子。他不会是把那些话当真了吧，难道他想用这份工作来还那五千金币的＂欠款＂？修开始觉得太阳穴那隐隐跳动。
　　＂哦，这样的话，就不用了。呆会的午餐在房间里用。＂现在修只想快点上去，弄清楚影风在想什么。

　　一个风之力关上房门，＂影风，恩，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抱着那个盒子吗？＂修边拉下兜帽，边试探地问。
　　＂你不是只有七十三个金币了么。＂等了会，影风淡淡回答。
　　居然耍酷！
　　＂啊，哈，这个……＂修打着哈哈，奇怪他怎么会把这个当真，就算当真的话，早上已经花出去，恩，旅馆新加押了大概八九个，冒险公会手续费七个，加上两份徽章和最厚最好的号称百年纸不黄的日志四十个，赠送一个，不算烤鱼和价值不菲的魔法纸……怎么不见他阻止？＂其实还有些银币……＂而且不少。银币比金币漂亮啊，次元袋里面有好几个房间的银币。另外还有晶石，魔晶币，各种钻币，宝石……炼金术的一类必备材料么。也是挖坟盗墓搬王国金库的后果之一。不过既然影风不愿意，虽然还没有想出理由，那就暂时挤着好了。自己其实不介意睡躺椅的。（你看，我很好养的^_^——修。）少言为妙，目前最怕说错什么又刺激到影风。
　　影风不语，把盒子放到桌子上，脱下法袍，坐到一边。
　　＂不看看礼物吗？＂修努努嘴示意。没有基本的好奇心可不是好现象。
　　影风伸手拿过礼物，在手里转了转看了看，拨弄了几下，不知除掉了什么陷阱，打开了什么隐秘的机关后——斯特的习惯——，盒盖轻轻弹起，露出里面的三把匕首，一对双剑。正是暗者的通用配备。
　　一般人以为到匿行者为止盗者都是一把匕首，而暗者开始用双手武器，或一对匕首，或一对轻剑，或轻剑匕首各一。其实只有快手是真正的一把匕首，伪装者和潜伏者都另有一把武器，一般是匕首，匿行者则有两把。这些都是指他们熟悉得如同自己左右手的常规配备。口袋里，袖子中，舌头下等处有无武器、种类如何因各家习惯喜好而异，不在此列。据修所知，斯特身上有轻剑三把，匕首四把，弯刀一对，软鞭一条，□□一个——这些都没有收在容器里，直接带在身上，一整个活动武器库啊。何况修知道的未必是全部，而且这是上上次见面时的情况了。
　　多武器并不是每一件都对使用者有同等的意义的。熟悉到如同左右手只是作为备用武器的要求，其中有几把或者一把更受偏重，视同生命。最重要的最致命的那把，其实是盗者自己。其实修问过斯特，为什么以快准狠为追求的盗者会有这么多累赘，重量影响速度啊。那半身人当时道，＂暗者才两明三暗而已。＂又开玩笑说，＂没准哪天会想要在那些国王心脏上各刺三刀，砍下所有贵族的脑袋呐。＂——贵族之多，再好的武器砍多了骨头也会缺口，所以一把武器是绝对不够用的。修自己有时也冒出过类似的念头，当下两人相对而笑，那个眼神哦，真是＂脉脉含情＂，吓到了进来送东西的小盗者。
　　修之所以说斯特开玩笑，是因为他很久不见血了。这不是说他很久没有出手了，恰恰相反，他经常手痒。而且每一年几乎都要为下属的无能跳上几次脚——有时候是为了任务，有时候是因为他们愚蠢地弄伤了自己，留下了某种貌似无解的毒害——于是，接下来，我们的半身人总会离开那么一段时间。等他回来的时候，一切都似乎被他惴惴不安的下属努力补救得差不多了。鬼知道呢，嘿嘿。

　　影风站起来，把武器摊放到桌子上，细细地一一把玩了，又回身从盒子里面拿出那两罐变形泥，抛了抛，无声无息地放好，最后打开盒子底层，露出一个暗格。修刚刚坐进靠墙的软软的扶椅里，才在心里暗暗宽慰了一下，下一秒就被吓了一跳。影风的脸色瞬间刷白。从这个角度看不到那是什么，走过去，从桌子边俯身拿过那个盒子一看，是那个背包。
　　那个旧旧的背包。外貌依旧差不多，好好地，对折了平平贴贴躺在盒底。
　　抬眼看看影风，修明明记得当初他蛮喜欢这个礼物的啊。说实在的，这类容器不是很多见。制作麻烦，材料昂贵又稀有，要求过人的空间魔法造诣和很高超的炼金操作，之后还要找特殊的加持卷轴或者厉害的魔法师再加工。所以，虽然这类玩意实在很有用，太有用了，有的人却并不多。确切地说，自从斯特某一天突发奇想心血来潮觉得一直用修送他的那个太过单调，疯狂收集了一阵后，除了未被发掘的上古遗迹和老朋友们以外，大陆上就应该只有和盗者情报组织关系不错的势力还能保有几个了。所以，虽然这个背包已经一百多年了，但是鉴于它中型的容量，加持了＂隐藏＂＂召回＂，完善地持护了表面的份上，影风不用这样对着它吧？
　　还是，又和他可怕的经历有关？被夺走随身的次元袋对于彻底的搜身而言很正常，不至于因此露出这样表情。
　　知道不是好奇的时候，修和上盖子，打算连带整个盒子收起来。影风却伸手，从修手上拿过盒子，取出背包，收到身上。
　　修挑挑眉，不语。
　　＂失而复得。＂影风抬头，对着修，慢慢挤出一个微笑。
　　失而复得当然好。不过似乎不是这么简单的。何况你笑得这么艰难，摆明了在说＂有隐情有隐情……＂修心里微叹口气，＂这个有些旧了，做个新的给你吧。我这里有更好的改良配方。＂
　　＂不，这个就好。＂影风摇头，垂下眼。＂惯了。＂
　　好吧。修摊摊手，示意随便，也找不出别的理由。背包就功能上而言的确没有什么缺憾了。静静看着影风收起变形泥，随后摘下身上的武器，换上桌子那些中的三把，把余下的放回盒子，也收入背包——看来他拥有的还是匿行者称号。不过，既然斯特送了他暗者的全套配备，恐怕他的实力离那不远——修在心里由衷赞叹斯特。没办法，武器收藏，修的确能和斯特比着玩玩，但是对盗者需要的了解，修绝对比不上他。而武器对真正的使用者而言，没有最好，只有更合适。

　　门口响起三下敲门声，从底下无声地轻推进来一个特制的托盘，里面俨然是餐单和纸笔。
　　午餐……修想打嗝。漫不经心探察了下，挥了个解离术在自己胃中，将东西递给影风。
　　＂就这个吧。＂影风一页页翻过去，目光没有任何的停留，最后要了份套餐。
　　修接过来直接在后面注上两份，将托盘原样推了出去——用脚。
　　优雅？那是精灵的事，修正烦着呆会找斯特调查次元袋的事呢。半身人给的情报居然有忽失，奇迹。

　　＂我去看看斯特。你下午想做什么？＂
　　影风摇摇头站起来，示意没有什么特别要做的，打算跟修一起去。
　　果然。不过跟去就免了。有你在怎么问啊。
　　掏出日志和徽章放到桌上，推过去一本，＂这扉页可以直接看任务，你挑着接几个吧。＂
　　母子魔法纸。一套里面只有其中的母纸是可写可改的，母纸显示什么，子纸也会显示什么，没有距离限制。佣兵大厅里的告示牌其实就是特大号子纸。大陆所有告示牌对应的母纸在佣兵总部，已经几百年了。只有最好的日志才会以子纸作为扉页。另外，分部和总部之间还用一套套各种档次的母子魔法纸传递信息。这和有名的即时信台——即能够传送小物件的魔法传送阵。所谓小物件，比如一封信，一只鸡蛋，——一样，是能随身携带的，昂贵而又便利的远距离联络魔法道具。还有个相通点是，他们都要不断补充消耗的能量。
　　＂我去去就来，下次你再赞美他的礼物也没有关系的。＂话落，修就消失了。

　　＂年轻的盗者收起了那个次元袋？＂看到修出现，还未等修说话，斯特就丢过来一句。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收起来了？＂修奇道，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下来。＂来问你为什么影风有那种反应。＂
　　＂因为你没有把它扔过来。＂斯特把玩着一块晶石——这次是紫色的——回答，复又提醒修。＂你不会喜欢那个袋子的故事的。＂
　　＂还以为终于又出现你不知道的消息了。＂修坐下来，无奈道，＂可是你也认为我最好知道，不是么？＂
　　＂是的。＂斯特笑了笑，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块记忆晶石，扔过来。＂背包对他很重要。＂
　　修接住，手指抚过，读取。
　　良久，＂我想最好回去陪着他。＂收回凝视在晶石上的目光，修抬头看到斯特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决定了吗？＂修推门进去，随口问道。
　　看到修出现，影风似乎露出一丝微笑？
　　眼花了吧。修浏览着他递过来的一张纸，上面列了一排D级和E级的任务，这分明就是把在自由之城和信仰之城的——包括属区，所有能接的，除去那些或肮脏或繁琐或需要合作的任务之后，抄下余下的形成的啊。
　　修耸耸肩，打开另一本冒险日志，随手在所有者名称上默念着添了一个＂风系大魔法师＂，日志居然提示不得以职业命名冒险者，无奈，那就＂风＂好了。翻到扉页，又摸出一张子地图——母图在斯特那里……——在桌子上铺开，对照着选了些任务，加注上些开放式和悬赏式的以备巧合，琢磨着在纸上画出一个路线草图，通向两大城之间的著名风景区，塞林湖和保特兰密林的相接处。一路冒险过去的话，时间上，应该是一个月左右吧。而那里有著名的无人区，悲伤者峡谷。
　　影风离座，无声地走到修身边，看着修忙碌。
　　……居然不帮帮我。修哀怨。

　　修甩着微湿的头发惬意地倒了杯水，沐浴永远是美好的事。
　　＂我好了。＂靠到扶椅里，一气喝了半杯。没办法，洗太久了。
　　影风把桌子上的茶壶和装着坚果饼干的食盒放到修扶椅边的小几上，去洗澡了。
　　修咬了块香草的饼干，又拿了个榛子，恩，不错，很饱满，加工的手艺也地道，再一次叹，自由之城就是好啊～。再看看盒子里的杏仁，栗子……
　　＂一种，两种，三种，……＂
　　＂砰！＂
　　扔回榛子，吞下咀嚼到一半的饼干，修瞬移到浴室门前，＂影风？＂感知没有别人啊。
　　＂没事。＂微弱的声音传出来。＂不小心……＂
　　＂框膛！＂
　　＂怎么了？＂这还没事？修惴惴。里面没有再回答，呼吸变得很微弱。不管了，修扭了扭门把，没有反锁。直接推开冲进去。
　　影风微蜷着靠着墙滑落在地上。三脚盆架斜倒，砸在他小腿上。
　　看了看他目光所朝的方向，修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赤着身……。蹲到影风身侧，伸手挡住他的视线。
　　影风恍惚了一会，涣散的目光慢慢聚焦到修手上，猛然站起来蹿出去。
　　修一个缠绕术到他身上，一个加速术一个疾风术给自己加上，也跑出去。
　　重力术，冰冻术，虚弱术，迟钝术……不能用实质性的法术伤到他，高级魔力的辅助法术又有很大的副作用，修一连用了十来个低级魔力的辅助法术，终于在卧室门口抓住他。
　　＂放开！放开！＂影风疯狂地挣扎。
　　大力术——加自己——修死死从背后扣住他。昨晚的回复术和祝福术效果太好了，好像用了最大的魔力。
　　＂是修，我是修，影风，影风……＂修唤他，影风慢慢缓下挣扎，回过头看向修。可不等修暗松口气，他又开始拼命挣扎。
　　修无奈，镇定术也没有效果，只好一连用了十几个中级疲劳术，让影风的体力见底。要是慢慢耗的话，搞不好要几天。
　　影风又挣扎了好一会，终于停下。任由修抱着，低声反复乞求，＂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我，修不要……＂
　　＂影风。＂修心疼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能让黑精灵盗者开口乞求的痛苦……修打了个突，不期然想起斯特那个结论句，忽然觉得全身发凉。难道，虽然能露出微笑，虽然庇佑完整了，影风最终还是逃不出命运？
　　犹豫着，略略转过他的脸，修将唇贴上影风的脸颊。影风渐渐停止喃语。
　　闭上眼，狠狠心，修缓缓移上影风的唇。
　　——活了一百四十一，修多少能看出影风有些喜欢自己。而精灵如果有未完的盟誓，就会有强大的动力。反正……就先这样好了。当前所急，权衡之计……——
　　轻触了触，不用看也知道影风脸红了。离得这么近，感知能够告诉修他皮肤温度的细微变化。把下巴扣在他肩上，摩挲着影风的脸和颈侧，＂做我的伴侣吧。＂修看着地上，温柔道。
　　爱人？修无法对他说出这个词。情人？不是指床伴吧。只有伴侣这个词够温和，没有杀伤力。
　　＂恩。＂迟疑了一会会，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影风轻轻转过来，回拥住修，深吸了口气，试探着确定，＂永远？＂
　　＂如你所愿。＂修抚着他的发，应道。
　　那么，第一件该尝试的事是，帮伴侣洗澡……

　　＂没事，来。＂修一手蒙着影风的眼，试着半推半抱着他进到浴室。
　　＂看着我。＂修劝哄着，把影风转过来，不让影风注意他的身体。想了想，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了，赤着身，搂着他泡到水里，面对面跪坐下来。
　　这样比较不尴尬吧。谁会习惯在洗澡时对着一个穿得整整齐齐的人啊。
　　影风任由修摆布，对着修不由微低下头去。＂刚才闹得汗透了，我也要洗。＂修忙顺势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说着话，摩挲着他脸颈以分散他的注意力，一边控制着缸里的水元素帮助修，右手抓起一团澡巾尽快打理。
　　肩，背，胸，腰，手臂，小腿，还剩下……
　　＂影风……＂修低低唤他。影风不解地感到修停止了所有动作，侧首看修。
　　修心里暗道了声对不起，吻住他。
　　轻轻的，舐咬着，珍惜的，小心翼翼地试探，慢慢将舌头探进去，细细探索，碾转吮吸，纠缠安抚。同时，飞快地清洗完其余的，然后抱出影风，用大大的浴巾整个裹住。大致吸干水后，修腾出一只手从自己衣服堆里的次元袋中摸出一个罐子，打开，挖出一些软膏，均匀涂到他下-体的伤处。
　　影风果然沉浸在吻里，配合地忽略了修的动作。虽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这个家伙居然不会呼吸……修心里好笑，在他窒息前放开他。
　　＂这，这个是？＂影风狼狈地喘着问。
　　＂护肤品。＂修随口胡扯。已经另挖了一些，开始抹影风背上的伤。＂秋天了，城市里灰尘又多，用一些吧。＂影风身上的到处都是伤，修哪有时间一处处分开细涂，刚才都是一片片抹过去的，倒也像护肤品的用法。
　　＂你怎么不用。＂顿了顿，影风继续问。
　　＂我用了啊。＂善意的撒谎哈。鬼知道，四年前那罐药的改良配方罢了。不用绷带的话，涂二十天应该够了。参照梦回香的情况，十一二天吧。
　　＂你身上没有这个味道。＂影风顿了顿，似乎不情愿地道。
　　＂啊……适合人类的和适合精灵的不一样。＂糟糕，撒谎果然开始滚雪球了。那会有连私-处都细细抹到的护肤品……穿帮了？
　　影风不再问，叹息般呼了口气。＂我自己来吧。＂
　　＂好。＂反正你不敢看的地方已经代劳了。只要注意不让你低头就好了。
　　如释重负，修心里松懈下来。草草洗了把，擦干湿淋淋的自己，不经意地想到，今天洗澡真是破记录了啊。以前在月碎城的兵营里也没有这么快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