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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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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敞努力回忆,猜测应该是跟着某件衣服混进来的,只不过到现在她才发现。
她将其拾起,光是捏了捏,就能闻到那股幽幽暗香。
嗅觉,总是跟记忆绑定。
瞬间,她仿佛回到了那个初秋,和佟焰在月光下的大树旁。
咚咚。敲门声想起,她才回过神来,把香囊和行李一起放进箱子里。
一开门,就见小赵两个兴高采烈:“姐,我们想出去买点纪念品小零食什么的……”
“哦……那你们去吧,我这儿还得收拾一会儿,之后应该也没什么事要喊你们。”
“好的姐!我们快去快回。”说着,俩人就推搡着,雀跃着,飞奔去电梯间。
高敞也跟着笑了一下。其实她也有不少要买的东西,但想待会儿一个人去,不然有她在,俩助理也没法真的轻松。
又过了没多久,她就把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明早起来后就行。
正好是傍晚,剧组的大部队还没回来。她敲了敲助理房间的门,发现没人,就自己拿着包出去了。
这里是闹市区,附近有一条商业街,很适合采购特色产品。
高敞挑了几个顺眼的摆件,又绕到食品区,象征性买了一些蜂蜜和巧克力,就拎着大包小包打道回府了。
可能是时间太早了,还没到当地人的下班点,而且这些日子忙着拍戏,基本没见识过这个时段的这个地段,她觉得人比刚才还少了。
呼——寒风吹过,她哆嗦了一下,裹紧了领口。
谁知行进到拐角的时候,突然冲出两个庞大的黑色人影,拿着厚重的布,一击捂紧她的脸。
砰!
蜂蜜混着巧克力和纪念品的残骸,洒了一地。
“哎咱们快点儿吧,姐那边没人呢。”
“我知道,你别拽——这是什么?”
“不知道,是谁暂时把东西存这儿了吗?”
“这罐子都碎了……”
“不知道。哎管它呢,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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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敞是被冻醒的。
她冷得头痛欲裂,脑袋上还裹着不知道什么,想伸手拂去,却发现双手都被困在背后。动了动脚,才知道自己被捆在了一张椅子上。
她心脏直跳,呼吸也开始紊乱。
隐约中,她听到几个男声在交谈。紧接着,就是砰的开门声。
她吓得一颤,刚想张嘴,却发现连嘴也被缠得严严实实。
她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脑袋,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结果咚一声撞到了一旁的墙上,晕得她好一阵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她的下半张脸被寒气瞬间侵袭。
“嗯。”男人示意了一下,嘴里嘟囔着她听不懂的话,把一团东西放在她嘴边。
高敞下意识扭脸:“你们是什么人——”
但马上,她就被一双铁一般的大手擒住下颌,她被迫张嘴,拿东西一下子塞她嘴里。
“唔!”
她熟悉这个味道,是面包。于是她一口咬下,又撇脸吐掉:“呸!”
啪!一阵火辣在她脸上迅速漫开。
男人吼了一声,用更大的力气逼她张嘴,再在她咬下后迅速捂住不让她吐,然后灌进混着冰渣的水。
高敞从内到外冷得快吐了。
她不明白怎么回事。自己应该是被绑架了,刚才还怀疑自己被下毒。但如果面包里有毒,为什么还多此一举给她喝水,为什么不直接把毒下在水里?
不对,说到底,之前她昏迷了这么久,这些人都没动手,那应该不是要下死手?
高敞心跳得离开,浑身上下都被凉意侵袭。
她要死了——这是她的第一想法。
这些人绑架她一定是为了钱。但不管他们得没得到“赎金”,她都不一定能活着离开这里。
她的呼吸随着冻僵的躯干一起颤抖,像是一台即将报废的机器。
男人咚一声把什么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出去跟几个其他几个男人交流了些什么,没过多久,又拐回来,大声吆喝着。
紧接着,高敞被蒙起的眼睛,就感受到了刺目的光线——并非是真的刺目,如今环境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都足以挑战她的神经。
她下意识扭头躲避,却迎来了更狠的一巴掌。
她顶着火辣辣的脸和耳内的轰鸣,被强迫正对光线。
咔嚓,咔嚓。
那帮人打着灯,绕着她上下左右不停拍着。然后快门声停止,灯光跟随男人声音的位置移动,应该是在录视频。
高敞的心跟皱缩的瞳孔一样紧。
她逃不掉。
这里是哪儿,这些人是谁,她都不清楚。
更何况,她就算不被束缚住手脚,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但如果什么都不做,就毫无生机。
她鼓足勇气,发出第一个音节:“你们放了我,我会给你们钱。”
两个男人顿了一下,然后其中一个向外面喊了一声,紧接着响起一个陌生男声,说着高敞听得懂的普通话:“你说什么?”
高敞大喜:“我说,你们放了我,我会给你们钱。”
男人说了一段当地化,紧接着几个人笑成一团。
“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这么说。”男人说普通话的语气十分温文尔雅,和刚才放肆的笑截然不同。
是职业的。
高敞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我不一样,我有钱,你们想要多少?”
会普通话的男人哼笑一声:“高小姐,我看你还不清楚情况,你现在没有和我们谈条件的资格。”
高敞冻得发抖,头也越来越疼:“谁的钱不是钱?我的就不是了么。”
“我们是有职业操守的。”
“哦?这么说,你们有雇主?”
“这和你没有关系。”
高敞自顾自说着:“你们雇主给你们开多少钱,我出双倍。”
男人和同伴交流了一下,说:“你的公司都快没了,哪儿来那么多钱?”
高敞一愣,接着比刚才抖得更厉害。
这帮人再专业,也不可能知道尚光的内部情况。就算是业内,大多数人也不相信高怀安真的会做绝,甚至到现在还流传着父女俩互相炒作的阴谋论。
尚光现在确实比较困难,但在外界来看,所谓的人员变动,无非是高家左手倒右手的事。
能笃定“尚光快没了”的,必定只有一小撮人。
比如,高怀安。
“呵呵……哈哈哈。”高敞突然笑了起来。
和当初一样,这个男人总能给她“惊喜”。每当她以为这浪已经很高的时候,他总能掀起一波更大的。
直到彻底拍死她。
如今,她也快被物理意义上拍死了。
“你们有雇主,雇主是高怀安,对不对?”她垂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
嘴角的刺痛和脸颊的辛辣,都不如那剐在心脏的真相疼。
“他雇你们绑架我,却不弄死我,为什么?你们想过么。”她冷笑一声,“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付你们钱,只想让我死。”
男人和同伙交流了几句,没有回复高敞。
高敞又说:“现在我在这里,你们可能已经拿到了一部分钱,但剩下一部分,依赖你们的雇主,可远不如依赖我。我说了,可以给你们双倍,只要你们放了我。”
其实高敞心中也有疑问,比如为什么一直等她醒过来才拍照片汇报。
如果他们真有雇主,那么为什么又让她活到现在,还喂她食物?
如果没有雇主,那他们怎么得到的内部消息?
她不理解,越想头越疼,但也只能继续争取:“我明天回国,你们把我放了,我给你们打款,如果没到账,你们还可以再把我绑走,对不对?”
男人悄无声息上前,对着高敞的头就来了一拳:“你当我们傻?放了你,你还能听话?”
她的头撞到墙上,颈椎也快快断了。从小到大,她都没受过什么大伤,这一锤让她醒了,这帮人是不折不扣的亡命之徒。
她真的快死了。
想到自己可能分崩离析,高敞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凝固。但又有种破罐破摔的感觉,觉得无非一死,自己不过是死得惨了点,早了点。
她隔着网布眨巴着干涩的眼睛。死期将至,她竟然挤不出一滴眼泪。
她肌肉痉挛,猛吸了一口凉气,动了动裸露在外的,几乎失去知觉的脚趾。
感受着头上温热的液体随着室温逐渐变凉,突然有种自我毁灭的欲望。
结束吧。
都结束吧。
嗡——嗡——
一个男人接了电话,然后情绪激动地骂了几句,其他几个男人也跟着发出匪夷所思的声音,然后高敞就感到腹部的绳子一松,重新被堵住嘴,整个人被连拖带拽往前带。
她的肩膀咚一声撞在门框上,手臂和双脚也不断划在冰凉又尖锐的四壁上。
每走一步,都快要了她的半条命。
干脆点吧。
她甚至产生了这种地狱般的渴望。
突然,前方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绑匪拖着她,瞬间调头,期间还踩到了她的脚踝,惊得她隔着捆布一阵大叫。
“这边!”
她眼睛一亮,呜呜着宣告自己的位置,也有了反抗的力气。
那是家乡的语言。
她拼命撕扯着声带,哪怕振断它也在所不辞。
与此同时,周围的拳脚也时不时向她招呼,但她感受不到疼,她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就算断胳膊断腿,她也绝不放弃。
突然,背后传来当地人的怒吼,高敞心一惊,接着砰砰两声,身边传来哀鸣,手上的束缚也突然消失。
她抓紧机会往反方向走,但双腿根本不听使唤,才迈了一步就栽倒在地。
“趴下别动!”
高敞闻言瞬间匍匐在地。冰凉的地面混着泥土和白雪的腥味,直直敷在她的脸上。
周围步履匆匆,她听到无数脚步声从她身边经过,接着背后传来枪声和痛苦喊叫。
但她不动,一动也不动,因为她相信那来自家乡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