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主为何愁眉不展》海阔艺

106、难看

　　“我要让这婆娘血债血偿！”高怀安憋闷到极致，暴怒起来。

　　高敞扶额：“行了吧，还血债血偿，你也想进去么？”

　　高怀安望了眼高敞冰冷的目光，别过脸去，说：“我还没傻到因为这事折腾自己。”

　　高敞嗯了一声，说：“确实，反正伤的是我，不是你，她也只是替你完成了心里实在想做的事而已。”

　　刚才一通闹腾，七嘴八舌，高敞也说了不少。但这句话一出，高怀安竟真的冷却了下来，揉了一把脑袋，说：“这事，我对不住你。”

　　高敞说：“只有这事？”见高怀安面露难色，她不为所动，朝众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离开，然后又对杨琪和高怀安说：“北洲那边，已经准备移交证据了，你们准备好配合调查。”

　　正说着，门口传来乔恒的清晰的招呼：“警方来了。”

　　高敞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谁知杨琪突然憋着一股劲似的，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紧接着，高敞背后传来一股力量，害她趔趄了一下。她正要回头吐槽，却对上了佟焰那张紧要牙关的脸，而她顺着杨琪惊惶的视线望去，倒吸一口凉气：“佟焰！”

　　高敞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来到了医院。虽然头上的线要拆，但她原计划是明后天。结果还没来得及配合调查，就再次浸泡在了消毒水的气息中。

　　她站在门外，拎着佟焰刚才清创脱下来的上衣，凝视着上面的斑驳血迹，脑海中仍是刚才的那一幕。

　　杨琪不知是出于绝望报复，还是心智崩溃，竟然当着警方的面，将小刀狠狠掷向高敞。只不过千钧一发之际，佟焰扑了过去，这才来到了急诊室。

　　高敞想起方才眼前的一片鲜红，就喘不上气。明明她也才经历了不少皮肉之苦，但看到佟焰宽阔的肩膀上，印着那些粘稠的红色痕迹，她就很难过，仿佛自己珍视的宝贝被打碎了一样。

　　她不知道这种情绪为什么产生。她明明早就在心里跟佟焰做了切割，为什么还会对他这么关心？但这关心，真的多余吗？明明当时不止她，连高怀安和警方都变了脸色，她的那份紧张，真就那么独特吗？

　　看到别人受伤了，更何况是自己认识，甚至很熟悉的人，那么紧张害怕不是正常的吗？至于程度……这还真没办法衡量，但高敞也不打算衡量。

　　她忘了眼急诊室的门，叹了口气。

　　“哎，在这儿在这儿，终于找到了！”

　　高敞随着人声望去，瞬间定住不动，反应过来后，连忙把手里的衣服卷了卷，藏起了血迹。但佟焰的外衣很大，而且不止一件，她抱着这一大堆布料，显得十分臃肿。

　　“你怎么来了？”她来回观察着四周。

　　张禹穿着粗气，答非所问：“多亏孙导，优先了我的戏份，这才能提前回来。”

　　高敞沉声道：“我问你怎么跑到医院来了？”

　　张禹却依然顾左右而言他：“放心，我没病，我周围人也没病。”

　　高敞撇了撇嘴，想起了佟焰对她做的那些不愉快的事，目光变冷，盯着墙裙说：“连你也跟踪我么。”

　　张禹的呼吸声这才平静了下来，睁着迷茫的双眼，说：“啊？你说啥呢，是网上说你在这儿的。”

　　“网上？”高敞震惊之余不忘压低声量，连忙掏出手机。按理说，如果真如他所说，那周围早就不乏来看热闹的人了。而她此行全副武装，帽子口罩都戴着不说，还穿着个看不出身型的长款羽绒服，来时用的私家车，周围也都是信得过的人，按理说不该发生这种事。

　　结果她刚查看完话题，确认这事没闹大后，张禹又说：“哦，不是大众平台，我是在朋友圈刷到的。”

　　“朋友圈？”高敞迅速往墙根站，脑子里飞快浏览着刚才遇到的可疑人士。

　　张禹对她的紧张浑然不觉似的，点了点头，说：“对啊，我几年前拍戏受伤，也是被送来这家医院，帮我处理伤口的刘大夫——刘什么来着？记不清了，反正他对我特别好，我们就加了微信，不过这些年都没怎么联系。我是看他发了朋友圈，说遇到了你，就过来了。”

　　“哈……”高敞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感慨，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儿吐槽。

　　根据她多年来对娱乐圈的了解，任何一家公司都会告诫艺人，要保护自己，不要加不必要的人，参与不必要的事。特别是张禹这种一出道就备受关注的，更是如此。甚至有的公司还会检查艺人的手机，严格控制他们的言论和交际。

　　而张禹却把“加了个只知道姓氏的大夫”，以及“从他口中得知高敞踪迹”，并且“根据线索顺利找到她”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在北洲的时候，他好像也没这么憨？

　　高敞看他还是有点喘不上气的样子，视线不自觉瞧向他口罩上方的黑眼圈：“你……是不是睡眠不足啊……”

　　“啊？这你都知道，真厉害。”

　　如果此话并非出于张禹之口，她绝对会觉得这是阴阳怪气。

　　高敞瞬间惊觉起来，问：“那大夫怎么说的，照片拍到这个急诊室了？不会待会儿还会来人吧。”

　　张禹睁着虽然疲惫，但不掩真挚的双眼，摆了摆手，说：“没有照片，他只说见到你了，其他一概没说。”

　　高敞口罩背后的嘴微微张开：“那你都摸到这儿来了？”

　　张禹回答得理所当然：“他是急诊大夫嘛！”

　　即便如此，也不应该这么顺利。这里人多房间多不说，稍微一不留神就会错过，想碰上人谈何容易。

　　高敞叹了口气，说：“那你运气不错。”

　　张禹点点头，毫不否认，说：“这确实。”然后笑了起来，又说：“终于又见面了。”

　　高敞盯着那双泛着光的眼睛，一时愣了神。

　　张禹站得更近了些，像是从刚才的兴奋劲中抽离了出来，说话声音明显低调了不少，轻声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还一声不响的？我问孙导，孙导不知道。我问你的助理，她们也一直打马虎眼。到底怎么回事啊？”

　　高敞疲惫地摇了摇头，视线也不自觉放在手中的衣物上，说：“说来话长。有机会的话，你会知道的。”

　　张禹笑得灿烂，点头道：“好，我不急。”

　　看他没有追问的打算，又望向他那真诚的双眼，高敞把那句“你不急，干嘛跑到这里来”的话咽了回去，没再说什么。

　　但张禹没有放过她的打算，又问：“哎对了，你在这儿干嘛呀？”

　　高敞顿了片刻，含糊答道：“来看病。”至于是谁看病，看什么病，她没有交代的打算。

　　张禹哈哈笑道：“我当然知道。不过你想不想细说都行，我不会勉强你。”毕竟是在圈子里混的红人，这点敏锐度还是有的。

　　高敞看他没有追问的打算，悄悄松了口气，问了那个最开始的问题：“你怎么来了？”

　　这回张禹没有插科打诨的意思，表情正经，显然准备好好回答，但一旁急诊室的门骤然打开。

　　“家属呢？”一位戴着口罩的医生，立刻捕捉到高敞。

　　高敞应声跟上，还不忘嘱咐张禹在此等候。

　　事发当时，高敞第一时间固定住了佟焰肩背上的刀，避免二次伤害和大出血。在救护车来之前，她一直稳稳扶着，不曾让这刀有半点松动。

　　现在回想起来，她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救护车来之前的那段时间，她几乎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周围什么人，发生了什么，她也只留下个模糊印象。唯一记得比较清楚的，只有佟焰深色大衣上如墨的深红，以及映衬其中的金属寒光。

　　还有……一些隐隐约约有些印象的话。

　　想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肺部充满空气，就能获得勇气似的，迈步跟了进去。

　　“嘶……高敞。”佟焰前一秒还皱眉呲牙，见到高敞立马和颜悦色起来。

　　大夫一边收拾，一边交代情况：“他运气太好了，没有伤到要害，刀锋简直是绕着血管走，你们处理得也及时。”

　　高敞不自觉松了眉头：“太好了，谢谢大夫。”

　　“但没伤及要害，也不是小伤，需要留院观察几天……”大夫在一旁一一说着注意事项，高敞却在佟焰的热切目光下，不自觉神游彼方。

　　好在佟焰只是盯着她。一个伤员，想来也没多大精力跟她聊天，更别说这里还有别人。

　　二人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但也没冷落了医生，他的所有嘱咐，二人都妥善记在心里，也没忘及时应声和感谢。

　　但急诊人多事多，医生对他们这边松了口气，便马不停蹄去照看别人了。二人也被争分夺秒的紧张气氛感染，急忙要出门。

　　高敞见他这幅蹒跚模样，终究抬手扶了上去。佟焰嘴上说着他没事，但根本没有拂去她手的打算。刚一出门，就撞上了门外的张禹。他长着大嘴，“佟”了一声，便被高敞迅速打断，说这里是急诊，有事到病房再说。

　　佟焰见了张禹，脸色颇为难看，和背上插刀不同种类，但同等程度的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