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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NO.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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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天气忽冷忽热,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开窗探头一瞧,今天又是一个凉飕飕的阴雨天。
路径上湿淋淋的,原本浅灰色的石子路覆了层雨水变成了深灰色。冷风一吹,凉意深深。
现在是早上六点半不到。
我怀着激动的心情迎来了这个周的星期六,虽然外面阴雨蒙蒙,但这完全影响不了我弥漫着八卦与求知欲的好奇心。
每周的周六周日都是姚言和我雷打不动去铁塔上班的日子。而今天,是我有史以来,对打工充满兴致以及冲劲儿的一次。为了表示我的跃跃欲试,我提前半个小时起床,主动做了我和姚言的早餐,当她揉着眼走出房门的时候,餐桌上早已是热气腾腾的一片。看她的样子像是吃了一惊,估计是没想到尤了了这厮今天为什么会突然良心发现。
趁着姚言在厕所洗漱我蹑手蹑脚走到客厅的床发床旁边,轻手轻脚的蹲下身子,端详着夏宋熟睡的脸。他半长的头发蓬成一团,左一缕右一缕的支愣在半空中,很是不和群。我伸手替他理了理,继续抱着膝盖盯着他看。
这张脸让人怎么也看不够。
他眼睫毛微微颤了颤,好像是要醒了又好像是在做什么梦。我蹲在他旁边,双手抱肘,就这么瞧着他睡梦中的样子,觉得很是久违。我顺着厕所方向侧耳听了听姚言哗啦哗啦的洗脸声,我想依照她那蜗牛的速度,还有时间再看夏宋一会儿。
曾经在上文里说过,温煦的阳光照在夏宋的脸上总有那么一种特殊的感觉,我曾经和姚言探讨过,但是仅拘泥于见过夏宋照片的她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承认,硬说我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要是夏宋的,就是好的。
我一向懒得反驳,那是她没有见过现实中的。十六七岁的夏宋名副其实的是一阳光少年,就算是他们学校那件奇丑无比,丑到全市闻名的校服,撂到他身上也能被他彰显出别样的风采。我曾经偷偷去学校看过他,印证过这一论点。如果不是当时门口的老大爷怎么也不相信我是他妈,硬是拦着我不让我进,否则我就能给他出其不意surprise一下。
那时候正是早上十点左右,离着他放学还有两个来小时。既然大门口的老大爷不让我进,我也不好说什么,就支在窗台边儿陪着他说了会儿话,眼巴巴的透过铁栏杆往里面望了又望。十点一过,教学楼里穿着那件奇丑无比的校服的孩子们就涌了出来,那个校服可真丑啊,我以为我们学校已经在这方面做到极致了,和这一比,顺眼了不知多少倍。
一时间这么多丑的校服往大门口涌过来,让我不由退后一步,忐忑的转过脸问大爷,说:“这帮孩子们想干什么?集体翘课回家?”
大爷押了口凉茶,抬眼一望,复又低下头,云淡风轻的说:“做早操。”
我‘哦’了一声,突然发现无论是美男还是曾经是美男的大爷,只要一云淡风轻就会有一种男主角的感觉。
眼看大批的少男少女就这么蹦蹦跳跳的逼近,我沉着的打开传达室的门,走了进去,大爷放下手中的报纸惊恐地看着我,生怕我有什么不良举动。可我能有什么不良举动,你见过一个猫着腰躲在传达室窗台边,衣着还特朴素的女人会对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大爷产生什么不良举动的么。没见过吧,见大爷这态势,估计他见过。
我安慰性质的冲大爷笑了笑,继续猫着腰躲在花盆后面那眼扫着人群。
夏宋经过时,我由于心里没做好准备而吓了一跳,本以为大老远就能在芸芸众生中发现他,以他的气场怎么也得白光四射众花齐放什么的,没想到他就这么平平静静的混杂在人群中在我面前一瞬而过。
我条件反射的往后一蹲,蹲得我是龇牙咧嘴。
身侧大爷的表情依旧惊恐,探身想扶又不敢扶,很是纠结又夹杂些许无奈的说:“姑娘你怎么了,姑娘。你不要想不开啊,姑娘。”
当时我就觉得这句台词耳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不过话说回来,我哪有想不开了……我只不过摔了屁股一下,又不是准备通过摔屁股蹲儿的方式了结自己年轻的生命,都说老年人是经过大风大浪的,特能平静的看待这个世界,我认为说这句话的某群人肯定不是老年人。
等我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时,学生们都已经走的大差不差。伴随着旁边操场上渐渐响起的第八套广播体□□揉了揉屁股推门走了出去,临走还不忘礼貌的给大爷道了个别。
我站在无人把守的操场大门边沉思了很久,操场这么大,夏宋再怎么耀眼,他也耀不过这么广袤的操场,我进去了估计也找不到,可我又着实想看他能把这闻名全国的第八套新兴广播体操做成什么样子。
等我下完决心回过神,广播里已经做到跳跃运动。
夏宋出来的时候脸色比较红润,我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看着他的脸映射在阳光下,额角和鼻尖上有层细密的汗珠,短发蓬蓬的,显得很有朝气。他走到一半,无意识的回过头,正好看见我,我噙着的笑容不由绽得更开。
那时他的脸与现在他的面庞相重叠,同样都很温暖。
同样是五月的阳光,同样是同一个人。
夏宋睡得很安静,毯子规规矩矩的盖在小腹以上,没有丝毫的凌乱,随着他胸腔的一呼一吸而一起一伏。我抚了抚他浓密的眉毛,手指感觉到他的眉下意识地挑了挑。人们都说有着一对浓密眉毛的人都是重情的人,一旦认定了,就会痴心不悔。虽然我的问题很傻,但是我还是很想问问他,我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手指下的这张脸,原来还没这么好看,没想到,长大了五官张开了,更有迷倒万千少女的潜力了。
现在也就是七点一刻不到,为了确定时间我回头看了一眼挂表。当我再回过头来,对上的正好是夏宋明亮的黑色瞳眸。不知道他是一直醒着,还是刚醒。夏宋的眼中没有一丝初醒的迷蒙,就这样清澈明亮的如一潭迷惑着众人的深湖。对于他,有时候我是畏惧的。我溺死在他温柔的眼神里,不可能品不出那温柔背后的清冽。
我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脸颊,言笑晏晏的说:“我一会儿去上班,现在还不到七点半,你再多睡会儿。”
说完,我给他往上拉了拉毯子。
他眼神无半丝朦胧的看着我,神色凝重的捉住了我为他拉毯子的手,嗓音透着初醒时的暗哑。他缓缓地说道:“你是真的。”
我苦笑了一下,道:“是啊,真的,我是真的,难道还有假的不成。”我吻了吻他的眼睛,继续说:“再睡会儿,一会儿起来热热牛奶,记住别先空腹喝。我做了三明治,厨房有专门煎烤的锅子,烤五分钟就行。”
夏宋轻轻颔首,捧着我的后脑吻了过来,并没有缠绵的深吻,只是重重的磨了磨我的嘴唇。我听见姚言踢踏的脚步声,轻轻攥了攥夏宋的食指,他五指穿过我的头发揉了揉,看着我的眼说:“去吃早餐吧。”
我点点头,笑笑,松开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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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饭桌,我发现姚言神情凛冽面容严肃的瞅着面前的羊角面包,羊角面包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个看着面包的女人。自从前天晚上回来姚言就鲜置一词,让我在床边围着她抓耳挠腮了半天,硬是套不出半点实质性内容,最后无奈只能睡觉。
如今,她索性连说话也省了。
作为一个话唠,姚言能做成这样委实不容易,我看着都心疼。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就这么被爱情摧残了。我于心不忍的拿起那根烤的最漂亮的长棍三明治递到她面前,说:“吃这个。”
姚言面无表情的瞟了那美味多汁内容丰富的三明治一眼,一声不吭的继续盯着她面前的羊角面包。我不明白她到底经受了多大的重创竟然连对待她平时最喜爱的食物都不屑一顾,只好悻悻地收回胳膊。
夏宋揉着头发经过饭桌,姚言的视线并未因他的出现而产生丝毫的波动。
我对夏宋摆了摆手,说:“鸡肉青红椒的那份是你的,火腿生菜鸡蛋的是姚语的,今天让她喝点梨汁,她昨天吃甜的吃的嗓子有点痒。”
还没等夏宋点头,姚语头也不抬的说:“不用了,今天有人来接她。”
我瞪着眼睛说:“有人来接姚语?”咽了口口水,顿了顿,“咱们经理?”
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抬头看了看表,完美的面容竟流露出一丝脆弱,她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说:“尤了,到点了,路上啃。”
说完,潇洒的披上外套出门,将还穿着大头棉鞋没有换睡衣并且一脸呆滞的我无情的舍弃于身后。
姚言一向在我面前坚强,无论是什么事儿她都冲在我面前扛着,我害怕哪天世界末日来了,要是恰巧有撞上冰山落入大海的戏码,姚言铁定会自告奋勇的申请扮演杰克那么一个舍己为人的角色。可我明白她,她永远都是打落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咽。
我体会不到她是什么样的心境,在她本来应该风生水起快意人生的年纪里,她就这么出其不意的有了一个孩子,肩负了一份这么重的责任。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能记得她那张惊慌无措也只不过二十二岁的脸。除了男人,她也从未提及过她的父母,就像这个世界只剩她和她的宝贝闺女似的,我也曾经好奇过,一旦提及她只是默默地抽出一根烟,环着膝坐在阳台上吞云吐雾的看风景。
人们常说每个人背后都会有个故事,往往还都不是什么好故事,有故事的人分两种,一种是通过故事成长了,另一种是经过事故死亡了。迈得过这道坎不代表顺风顺水,只能说你暂时通关。
一般见到姚言皮囊的人都会在心里默默说句活该,换谁长了这么一张女人嫉妒艳羡男人心痒难耐的脸再遭遇这么一件不合社会现实伦理道德规律的事,都难免遭受他人诟病。不过,幸好这是国外。
我想不到这么一个好姑娘怎么会被禽兽骗上床,骗上床不说还有了孩子,有了孩子禽兽到不见了。要不是我们经理如此露骨的眼神,我实在难以把他和禽兽划上等号。
姚言坐在靠窗的一侧静静地看着窗外不断转变的场景,眸子里无悲无喜,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轻轨驶过市中心,她转过头来突然说:“了了,我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