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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无题31 ...

  •   “……”

      卫玉楼没有回应他。

      宫兰仪却笑了,他用小指勾住了这人的长发,而后绕了个圈,“看来确实是梦见我了。”

      他微笑着挥了挥手,下一刻,一个红衣的宫婢端着一碗浓稠的汤药,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

      宫兰仪松开了他的头发,而后接过这药碗,示意那宫婢退下,“卫郎,喝药。”

      卫玉楼别过头去,并不理会。

      “这可是个好东西。”宫兰仪用汤勺在里边搅了搅,而后帮他吹凉了汤药,像是在撒娇一般,“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寻来这样的药呢。”

      听他这样说,卫玉楼就更不会喝这药了——谁知道这药都有些什么怪异的功效。

      “这药啊——可叫男人产子。”宫兰仪一边搅拌着药汁,一边漫不经心地继续信口胡诌,“等你为我诞下子嗣,我便封他为帝。”

      一听这话,卫玉楼的唇,抿得更紧了。

      宫兰仪将那药送到他嘴边,他只是扭头,怎么说也不肯喝。

      “你不会真信了吧?”宫兰仪一弯嘴角,笑意盈盈,“男人产子,这怎么可能呢。”

      “逗你玩的罢了……来,把药喝了,好不好?”他温声道:“喝了药,你便能忘却这一切了。”

      见卫玉楼仍旧不为所动,他叹了口气,继续开口。

      “卫郎,你这些年,过得很不如意吧。”他放下药碗,为这人拢了拢长发,而后一寸一寸地褪下了这人身上裹着的薄被,露出了那单薄的脊背。

      一对展翅欲飞的蝴蝶骨,一身细腻白皙的皮肉。

      然而,他身上除了那密密麻麻的暧昧痕迹外,还有许多道,陈年旧伤。

      那淡色的疤痕盘亘在他瘦弱的脊背上,虽然这痕迹已经很淡很淡了,但若是有人凝神细看,便能够发觉这狰狞的疤痕。

      更何况,那夜宫兰仪的唇齿,几乎是触及了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肉。

      卫玉楼闭上眼,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薄被,心中一片麻木。

      “你看,你都被人伤成这样了。”他轻轻地摩挲着这人的脊背,暧昧而狎昵,“你怀着一腔功利之心来到这京都,可最终,你也如同当年一般,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如今,我给你一个机会——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他冰冷的手指向下而去,而后,猛地一用力,“只要你饮下这药,你便是青州城的举人……而在殿试之上,我会亲自点你为探花,并赐你翰林院修撰的职位。”

      “……”

      卫玉楼仰起头来,眼角微红,他死死地咬住嘴唇,强压下那破碎的呻吟之声。

      “不过。”宫兰仪放轻了力度,声音也柔和了几分,“你虽为翰林院修撰,却也是我的……妃嫔。”

      “怎么样,要喝了这碗药么?”他言语之中,带着些许引诱之意,“喝了它,忘记一切,我便会为你安排不俗的家世,名满天下的老师,还有取之不尽的财富,以及平步青云的仕途。”

      这人话中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是他拼尽全力,都不曾得到的。

      卫玉楼却冷笑了一声,声音沙哑而无力,“……然后,心甘情愿地成为你的娈童,在你身下婉转承欢?”

      “你真是狡诈……啊!”

      最后一个字说出口时,他的声音已然变了调,他疼得面色扭曲,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宫兰仪却收回了手,直勾勾地望着他,一寸一寸地欣赏着他狼狈的模样,“你只能选择喝下这药。”

      而后,他用鲛绡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手指,继而紧紧地捏住了卫玉楼的下颚,迫使他张开嘴唇。

      卫玉楼想要挣扎,身上,却使不出一点儿力气来。

      他眼中满是惊恐之意,心中更是绝望。

      “喝了它,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宫兰仪却置之不理,强硬地将那药给他灌了进去。

      不出片刻,那碗药便见了底。

      “咳……咳咳咳……”

      卫玉楼拼命地抠着嗓子眼,以期能够将之呕出来。

      然而,却只是徒劳。

      ——宫兰仪用绸缎绑住了他的双手。

      “这药并不会立即奏效。”他安抚似地摸了摸他的脊背,“你放心,这药也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任何的影响。”

      “你睡一觉吧……等你一觉睡醒,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宫兰仪的声音变得缥缈而难以探寻,听在他耳中,就像是蒙了一层纱一般,“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那味道奇异的熏香萦绕在鼻端,他只觉得意识越发地恍惚了。

      不知不觉间,他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梦境之中。

      ……

      后来的几日里,他也断断续续地醒过几回,然而都无一例外地被灌了那药。

      喝了那药后,他发现自己忘记了许多事情……甚至连承平或是应燕鸿的面容,都完全记不清了。

      后来,他又听见殿中的宫婢说,前日,宫秋冥自缢而亡了。

      宫秋冥自缢后,离王从宗室过继了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而后立为了君王,他自己则继续摄政监国。

      听见这话的时候,他着实是愣了好久——他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宫秋冥是谁。

      这样的转变,叫他格外的惊惧。

      他害怕自己忘记了这一切,而后“心甘情愿”地成为宫兰仪的禁脔。

      而他从来就不愿成为某人的禁脔或是男宠。

      似娈宠这样的身份,肮脏,又下贱。

      若要他终日以色侍人,那还不如叫他死了的好。

      如是想着,他拢住了身上的薄被,顺从地喝光了药碗里的汤药,而后,静静地等待着这前来奉药的宫婢离开。

      那红衣婢女接过空碗,行了一礼后,这便离开了。

      他看着这人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而后,他支起身来,强撑着下了榻。

      站起身来的时候,他方才发现,自己的双腿,竟是那般地酸软无力,不过走了两步,便叫他软倒在地。

      他伏在地上,咬着牙站起了身。

      这殿中的锋利之物早就悉数被宫兰仪收走了——如今的他,便是求死,也无门。

      只是,很显然的是,这人漏掉了一样东西——先前他藏下的毒药。

      那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常人触之即死,更何况是他这种孱弱之人。

      他从榻底的隐秘之处找出了那半包毒药,而后,他拖着疲惫而虚弱的身体,行至案几边。

      小案上,摆着一道银制的茶壶。

      这茶壶上的花纹华丽而繁复,看的人眼花缭乱的。

      壶中,还剩半壶热茶。

      他于是颤抖着手臂,将那半包剧毒,悉数倒了进去。

      毒药入水即溶。

      他咽了口口水,心中什么感受也无,只有一个念头,在他心底越发地清晰了——他要离开宫兰仪这个疯子。

      哪怕是死。

      他颤抖着手臂,一口饮尽了壶中的热茶,动作间,那滚烫的茶水洒落在他的手腕间,烫出了一道红痕。

      喉咙也像是火烧了一般,火辣辣地疼。

      他无力地掐住脖颈,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带来了一股非人的剧痛。

      “呕——”

      他一偏头,呕出一大口血来。

      他哆哆嗦嗦地向前走,带倒了身前的小案,而他自己,也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他的眼神逐渐涣散了。

      他全身都在发抖,呕出来的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他只希望这一场折磨,能够快点儿结束。

      他的□□已经痛苦到了极致,可他的精神上,却无端地生出了一股快意来。

      他马上……马上就可以离开那个疯子了……他自由了……

      他露出了一抹笑容,可是一张口,却源源不断地呕出血来。

      殷红的血沾湿了他的面颊,继而沾染了他身上的薄被。

      “……”

      “卫郎!”

      宫兰仪抱着新找来的名琴,走进殿中。

      他原本还在笑着,可下一刻,他的笑容僵在了面上。

      “啪。”的一声,古琴坠地,琴身四分五裂。

      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冷了,良久,他僵硬地走上前来,语气轻飘飘的,“你就这么不想待在我的身边?”

      “卫郎,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他扑了上来,似哭似笑,“你那样背叛我,我都原谅你了……你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要离开我!”

      “不,你不能离开我!”他颤抖着,抱紧了怀中的人,而后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你不能……你不能……你不能离开我……”

      他伸出手来,用袖子擦干净了卫玉楼面上的血污,直勾勾地看着这张秀美的,苍白的面容,“你永远,永远都别想离开我。”

      “……呵呵。”卫玉楼虚弱地笑了,他呕出一口血来,“这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我当然知道这是剧毒。”他依旧直勾勾地望着卫玉楼,这眼神,直叫人毛骨悚然。

      宫兰仪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柄锋利的小刀,而后,颤抖着在自己的手背上,割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刹那间,鲜血喷涌而出。

      他捏住了卫玉楼的下颌,而后,将自己的血,喂给了这个呼吸微弱的人。

      “你绝对,绝对不能离开我。”

      他低下头来,露出了一个叫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你不会死的。”

      本能地,卫玉楼觉得不妙,然而他虚弱不堪的身体,就算是挣扎,都翻不出宫兰仪的臂弯。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迫喝下这人的血。

      …………

      ……

      …

      卫玉楼觉得自己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他醒来的时候,出了一身虚汗,心脏也“碰碰”直跳。

      刚才做了个噩梦,梦中那窒息的感觉,始终环绕着他。

      他仔细去回想那梦中的情景,却一丝一毫都想不起来。

      他只好放弃回忆这个噩梦,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有些沙哑,“夫人那边如何了?”

      “回公子,夫人今日身子已好了些了,只是仍旧不能见光。”

      那穿着蓝衣的侍女委身行礼,恭敬道。

      “……你下去吧。”他摆了摆手,坐起身来,随意地披了一件荼白色的大袖衫,“稍后我去看看夫人。”

      “是。”

      这婢女行了礼后,这就出去了。

      他洗漱完毕,整理好衣冠,这便来到了他夫人所居住的“寒水居”。

      寒水居中,到处都是摇曳的纱幔,整间屋子都是昏暗的,见不着半点光亮——他夫人是青州兰氏嫡出的大小姐,家世不凡,品貌也皆在上品,三年前受父母之约嫁与他为妻。

      兰夫人闺名兰漪,未出阁前,也是青州闻名的美人。

      只是近来兰漪得了怪病,见不得光,一见光便是浑身刺痛,是以这寒水居中,半点光亮也无。

      他身为丈夫,自然要以妻子的身体为重,是以自兰漪生病以来,他从未提过纳妾之事,也四处奔走为她寻医。

      幸而家中二老也是开明的人,从来不曾以子嗣之事来劝他纳妾或是休妻另娶。

      “夫君来了。”

      似乎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那重重珠帘后的女子倚在榻边,虚弱地开口,“三日后夫君便要参加了……这几日夫君别来看妾了,若是妾传染了夫君……”

      “无妨的。”

      卫玉楼撩开重重珠帘,轻轻地握住了女子的手,而后温声道:“夫人重病,我身为人夫,自不能袖手旁观。”

      “夫人好好休息。”他又宽慰了她几句,“等为夫入仕后,便能为夫人寻个更好的大夫了。”

      “多谢夫君。”

      帘后,女子的身影影影绰绰的,很是窈窕,“夫君此番,定能高中。”

      卫玉楼一笑,倒也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反而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又温声宽慰了兰漪几句。

      然而,他没有看见的是。

      黑暗中,那“女子”勾起了猩红的嘴唇,露出了一抹怪异的笑容来。

      窗外,风雨大作。

      “轰隆——”

      忽而响起了一阵雷声。

      刹那间,隔着窗纸,那光照彻了此间。

      惨白的光打在了“女子”灰白的面容上——这“女子”面容极白,嘴唇却如血般殷红,“她”乌发似瀑,广袖如云,纤腰束素。

      “她”的眉眼,无疑是极美艳的,然而这美艳之中,却带着几分诡异。

      像是一个,摄人心魄的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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