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使的民谣》俱全

23、遗 忘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桠……”
　　梦里有些什么她想不起来了，白茫茫一片，仿佛走在无止境迷雾中。
　　“桠……”
　　咦，谁在呼唤她？
　　“醒醒，桠！”
　　好熟悉的声音……快醒过来，她讨厌这个奇怪的梦！
　　“桠——你不要吓我！我们不是约好了要一起赏花的吗？快点醒来呀，我很担心啊！”
　　呜，她也很想醒来啊，可是眼皮子好重，睁不开耶！怎么办？
　　“桠……”
　　努力！好想知道是谁在她耳边叫个不停。
　　“再不醒来，我打你屁股喔！”
　　“你敢……”
　　镜魅桠终于张开眼睛，喉咙干干的，嗓音沙哑得像吞了磨石似的难听。
　　“嗨，你睡醒了吗？不过精神好差。”古式缘坐在床头含笑打招呼，眼眶红红的，趁她不注意时抹了两下。
　　“……缘……”醒来的刹那间，茫然若失，错乱的记忆让她险些不认识眼前的少年。稍待片刻，混沌的云雾散开，才记起漂亮少年是她的孪生弟弟，困难的伸出手摸摸他清瘦的脸孔。“我是怎么了，头好痛……”
　　记不清自己为什么躺在床上，而缘，好像哭过，眼红通通的，表情也很消沉。
　　一觉醒来，隐隐约约，似乎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你生了场大病，差点儿没把我们吓死。”
　　“生病？”难怪她觉得全身瘫软无力。“我得了什么病……”不是很在意的问。
　　“……御医替你诊断过，普通的小风寒，不碍事，过些时日就会痊愈。目前最重要的是好好休养，其它的不用你操心。” 古式缘对导致镜魅桠生病的真正原因避而不谈，淡淡的一笔带过。
　　“是吗……我向来是健康宝宝，怎么会突然生起病来？而且连什么时候躺下的都不知道，你说是不是很奇怪？咦，缘，好端端的你干嘛哭啊？”可不是吗，她这个从小就很坚强，同其他小孩打架弄得浑身是伤都不哼一声的弟弟居然在她面前掉眼泪耶——“到底发生什么事？说给我听，或许我能帮帮你——喂，别哭啊，我是病人都没哭耶，你刚刚还说不用我操心的……”言而无信的家伙。
　　“没事。”古式缘用力摇头，拿手背抹干眼泪，鼻音浓浓的道。“我只是……担心你的病。你要赶快好起来，我才不会像女人哭哭涕涕的，羞脸死了。”
　　“还好意思说我，你……咳咳——”
　　“桠！”她一咳嗽，他便倾身向前抚摸她苍白面颊，脸色比她还难看。
　　“我没事……”接过弟弟递过来的水，轻轻喝下，缓解喉咙的干涩。“缘，我好像忘了一些事，但又觉得那些事是不能想起来的……我是不是摔坏了脑袋？”
　　“没有！”古式缘闭了闭眼，勉强挤出一朵微笑，“你不要瞎猜了，你并没有忘记任何事，只是做了个梦，梦醒了就都忘了，很正常啊！”
　　也许是太过绝望下意识的封闭记忆——忘了也好，他不希望她想起来，如果不是他感应到她有生命危险赶到她身边，把灵力注入她破碎的守护天珠，将自己的天珠分给她一半，她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米儿·蓝笛，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伤害桠的人！
　　激动的握紧拳头，心里头一回对某人产生强大恨意。恨不能将米儿·蓝笛千刀万剐！
　　他不能原谅伤害桠的人！
　　再也不让那家伙靠近桠一步，这次他会陪在她身边保护她。
　　“怎么缘的脸色比我这个病人还像病人……我知道你担心我，没事的，你可以放心，我很快就会好起来，还有……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是没有可以取代的。所以，一定要珍惜自己，保重身体哟。”
　　知道缘是多么在意她，更知道缘希望她幸福，就如同她也希望缘能幸福一样。
　　她知道他听进去了，因为他的脸红了。
　　话音刚落，神帝神后从门口奔进来。
　　咦，素来文雅的母后脸上挂着焦躁和忧愤，连冷静的父皇也忧心忡忡的蹙紧了眉头。
　　她的病让父皇母后这么担心吗？
　　镜魅桠被弄糊涂了，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准备爬起来时，神后扑过来紧紧抱住她娇小的身子。
　　“桠，你没事太好了……”柔美的嗓音带着轻微的哽咽。“你把母后吓坏了，母后还以为你再也……再也……”说着说着，神后的眼泪落下，洒在镜魅桠的小脸上。
　　“母后……”她从小就很少看见母后哭呀。疑惑的眼光转向站在旁边，表情紧绷的父皇，“父皇，你劝劝母后嘛，我没事了啦。你瞧，我不是好端端的吗？”
　　镜魅桠举起手臂叫他们放心，虽然觉得他们对待她的态度十分古怪，但没空去深思，母后在她身上洒下的眼泪让她无法思考太多，得先安抚母后失控的情绪才行。
　　“别哭了，母后，哭坏了身子父皇会心疼的哟！”古式缘笑嘻嘻的扶起母后送到父皇怀里，自己占据有利位置霸在姐姐身边。“父皇，您不是还有公务要处理吗？桠交给我照顾就行了，您带母后去寝宫休息，她也好几天没合眼了。”他怕母后柔弱的身体承受不起劳累。
　　“好好照顾桠。”神帝深深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眼中闪过心疼和怜惜，却又不知该用何种方式表达出自己的关心，只能嘱咐儿子照顾好她。
　　古式缘点头：“放心吧，父皇，母后，我一定不会再让桠“生病”了！”
　　目送父皇母后离去，他心中充满对米儿·蓝笛的愤怒。
　　桠这么脆弱、这么苍白，被米儿·蓝笛伤得只剩一缕幽魂，难道米儿·蓝笛不曾想过桠是无辜的吗？如此狠心的伤害桠不会良心不安吗？
　　可恶可恶！该死的米儿·蓝笛，最好别让他碰见，否则他绝对会忍不住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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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年时光对拥有永恒的神来说沧海一粟，稍纵即逝。
　　时间对米儿·蓝笛同样没有任何意义。自从他伤了小鬼后，神智清醒了，眼睁睁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年把小鬼带离他身边而无力阻止。
　　艾利思收留了失魂落魄的他。
　　对艾利思再无以往情怀，即使看着他和玛利亚在一起也不感到心痛。他的感情似乎随着时间早已流逝。
　　难怪有人形容时间是温柔的杀手。
　　过了一会儿，玛利亚端了盘小点心进来。
　　“放着吧。”米儿坐在窗台上，头也不抬地说。
　　“……”玛利亚放下盘子，看见桌上那杯被嫌弃的茶，直觉想把它收走。
　　听见茶杯磨过桌面的声音，米儿抬起头。
　　“别收了，出去。”
　　玛利亚只好默默放下茶杯出去。
　　米儿瞪着天空，随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冷掉的茶，不禁皱起眉头。
　　原来习惯是在无形中产生的，就像小鬼的存在淡淡烙在他心里，他浑然不觉她已经占据了他很多思维，就像是那股淡淡的阳光钻入他的血液、神经，带着微量的毒素让他上瘾，对她的思念与日俱增。
　　他知道自己很无情，要不然不会伤害小鬼，他是很自私，觉得小鬼是喜欢他的，所以应该包容他的任性和霸道。但他忘了小鬼也是有自己的心思，一味强求她附和他。
　　他一向都是做着他该做的事，绝不心慈手软，想要的就要得到。就像和艾利思分手这件事，他忍受不了艾利思爱着他的同时还爱着别人，他只要艾利思属于他一个人，得不到的就毁掉，不在乎是否会伤害到其他人。
　　这样很任性不是吗？他一向习惯了这样的自己，但这次胸膛里却流窜着强烈的罪恶感，就在他伤了小鬼那天开始，他的心就不停的痛着，不断反复问着自己这样对吗？他是不是做了一件连自己都无法原谅的错事？但事情发生了，他和小鬼之间恐怕再无相见之日，即使如此，他还是反反覆覆地在心里交战着，随着时间的消逝愈显烦躁。
　　又喝了一口冷茶，咽下那应该要习惯的苦涩。
　　过了片刻，艾利思神色忧郁的走进来。
　　“天界传来消息，十日之后神界和魔界连姻，神之公主将下嫁魔界皇太子。”
　　“与我何干？”米儿抿起红唇，冷漠的道。
　　“……难道你并不知小姑娘的身份？她是神帝的女儿。”艾利思清清嗓子，慢慢告诉他。
　　换句话说，镜魅桠就是那位要下嫁的神界公主。
　　“你说什么？”这道讯息令米儿呆愣许久，胸口像压着什么东西，莫名地，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沉闷感……
　　公主？他以为小鬼在神界只不过是个小婢女，但小鬼竟然是神帝的女儿，还即将嫁人，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投到别的男人怀里，他不准！
　　米儿知道自己很自私，明明是他搞得所有人都天翻地覆，破坏了这一切，要杀艾利思的人是他，伤了小鬼将她推离身边的人也是他，但知道小鬼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时让他受不了，反正他一向任性惯了，多这一次又何妨。
　　米儿放下茶杯，从窗台跳下来。
　　“米儿，你要去哪里？”艾利思惊讶的看着他往外走。
　　“神界。”很淡很淡的语气，缺少了往日的邪魅，剩下的是难以压抑的渴望和思念。
　　在上神界夺人之前，他还有件事要先解决。
　　他要去找回小姑娘吧。看着他的神情，艾利思突然了解了。“你爱上小姑娘了。”是肯定而非疑问。
　　“爱？”前进的脚步停滞了一下，转过来的绝美脸庞带着全然放松的笑容。“嗯，如你所说的，我是爱上了小鬼。”
　　所以才不能忍受她属于别的男人；所以才不能忍受她跟朝翠过于亲近，小鬼应该是他的，他要的东西绝不放手。
　　情深必堕。感情到了某个深度，必然堕落，义无反顾的去爱。他怎么停得了？他喜欢着小鬼，不仅于精神层面的留恋，甚至，将她当成一个女人在渴盼；爱与欲并存，他渴望将她拥抱。
　　如此简单的问题，他居然思考了数百年，是他太相信自己不会再爱上别人还是一直在害怕？
　　“你终于懂得爱人了。”艾利思欣慰的笑了，望着米儿如同拨云见雾的晴朗笑脸，自己的心也随之高兴。“去吧，不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闻言，米儿回首凝视他，头一次真心诚意道歉，“对不起，艾利思，给了添了那么多麻烦。”
　　“不……”他心甘情愿。
　　“再见了，艾利思。代我向玛利亚说声对不起，祝你们幸福。”告别他曾经以为深爱的人，米儿展翅飞向晴空，去寻找自己的未来。
　　他知道他们不会有再见的一天，米儿已经找到自己的路了，再也不需要他。
　　艾利思感伤的望着渐渐远去的米儿，笑容变得悲伤。
　　“米儿长大了，你应该高兴才对。”玛利亚挽着他的手，靠在他的肩膀上，给他无言的安慰。“那个小姑娘能让米儿幸福吧？”
　　“嗯，会的，我相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