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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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飞站在急救室外等候着，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了，一颗心像被什么吊了起来一样。
思绪空白了一段时间后，他忽然发疯似的想抽烟，焦躁地在身上寻找着，可是摸遍了口袋也没找出一支烟来。
他听到自己急促紊乱的心跳，却没法让自己镇定下来，用力握了握拳头，却发现紧握的拳头也在颤抖，而这些，又让他变得更加不安……
门才开了个缝，鬼飞就冲了过去。
“医生，他怎么样了？”
“你是家属吗？”
鬼飞想了想，说：“是。”
“还在昏迷，如果能够熬过今晚，就有救，如果熬不过……你做好心理准备吧，，十二小时后我们会来看情况。”
鬼飞呼吸一滞，有些僵硬地说：“医生，你再想想办法，一定有救的。”
“这不是我说了算，要看他自己想不想活下去。”医生看了看鬼飞，轻声说：“你好好陪他一晚吧，尽量激起他的生存意志。”
鬼飞紧握的拳头逐渐松开，他走了进去，心里明明很沉重，脚步却很轻，仿佛怕吓到齐尔似的。
看着齐尔被简单清理消毒了的脸，鬼飞的心猛的被刺痛了。
原本白净细滑的脸上，因反复与粗糙的地面摩擦而微微肿起，上面还有些未清理掉的血痕……
鬼飞努力不让自己的手指颤抖，轻轻抚摸着齐尔的脸庞。他从没觉得什么时候像这般痛苦过，自己从小到大，什么苦头没尝过，现在却觉得自己快支撑不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伏在床边，握住了齐尔冰冷的手，头轻轻靠在他胸口，听着他那微弱得不似真实的心跳。
“妻儿，我知道，你一定听得见我说话，我也知道你在等我。”
鬼飞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低哑，“但是你别以为我跟你说了话，你就可以安心走了……”
看着起伏越来越不明显的心电图，鬼飞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他扯着嘶哑的嗓子，低吼着：“妻儿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敢死，我就敢陪你！我说到做到，你知道我的。”
鬼飞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响，没有人答话，空气冷冰冰的，冷得让人发抖。
“一直都是我在看你，你总是害羞，躲开我的视线，你不是说你是爷们，不会害羞吗？那你证明给我看啊，睁开眼看着我，看我一辈子……妻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
鬼飞说着说着，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了，他索性把头埋在齐尔胸口，就那么静静地靠着。
“跟我在一起很累吧？一直都是你在付出，我却什么都没做，你想偷懒，想休息了对不对？”鬼飞的声音很微弱，像是在轻轻哄着齐尔一般，他说：“就让你休息一会儿，等你休息好了，你就叫我，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等你叫我……”
很快齐尔胸前就湿了一大片，要不是齐尔，鬼飞永远不知道自己可以流这么多眼泪。
过了一会儿，鬼飞看了看时间，对着双眼紧闭的齐尔柔声说：“现在八点，让你休息四个小时，十二点一定要起来，不能赖床知不知道。”
这时，医生给鬼飞送了盒饭来，“你先吃饭吧，没力气怎么守夜？”
鬼飞头也不抬，声音低哑，“不用了，我不饿。”
“没胃口也勉强吃点吧，难道你希望他醒来就看到你这么憔悴的样子？”医生把饭盒放到桌上，“还是说，你觉得他没可能醒来了？”
鬼飞猛地抬头，看了医生一眼，就乖乖过去吃饭了，狼吞虎咽的，吃下去完全不知道什么味儿。
“今晚是最关键的一晚，能醒过来就没有威胁了，如果醒不过来……”
“他只是在休息，十二点会醒来的。”鬼飞声音变得自己都快不认得了，那么低沉暗哑。
医生看了看他，叹了口气就走了。
胡乱扒拉了几下饭，鬼飞觉得自己快要吐了，医院的饭真难吃……
他收好饭盒，又坐到床边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他却一直伏在齐尔身上没有换姿势，每隔一段时间，他会抬手把表移到眼前看一下。
离十二点还有一分钟的时候，鬼飞终于从齐尔身上抬起头，这时才发现脖子都僵了，腰也很酸，这都没事，可心跳得厉害，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似的。
“妻儿，还有最后一分钟了。”
半分钟，十秒，五秒，三秒，两秒，一秒——
“是不是时间太少了，你还想多睡会儿？那你再睡会儿，我陪你睡。”
鬼飞闭上了眼，不再看时间，其实是不敢看，害怕每次都发现过去了那么长时间，齐尔却还没醒来。
因为太安静，鬼飞也睡了过去。
梦里他看见齐尔在他家墙上一张张贴便条，还回头跟他笑，鬼飞猛地就冲了过去，紧紧抱住齐尔，可是齐尔却在慢慢消失，最后周围只剩下空气。他颓然坐在地上，心如死灰。
鬼飞醒过来，发现齐尔的衣服又湿了一大块，抬头看看窗外，已经泛着鱼肚白了。他犹豫了很久才看了看表，六点……
一种绝望的心情忽然像诡异的藤蔓一般缠住自己，让人害怕到发抖，鬼飞握紧了齐尔的手。
“妻儿，该起床了……”
“妻儿，别赖床了……”
绝望的藤蔓一点点吞噬着鬼飞的心，他在崩溃的边缘挣扎着，声音嘶哑得让人心疼。
鬼飞忽然像疯了一般，开始跟齐尔说起他们在一起发生的事，从开始认识到吵架再到和好……
“你说我家床很大很软，早晨的阳光很好，可我以前从来没这么想过，直到跟你在一起，我才这么觉得。原来有些东西，是因为特定的人才变得美好的……”
“妻儿，我好想抽烟，我受不了了，我快被你逼疯了。”鬼飞站起身来，脚因为麻掉了差点摔下去，“我出去抽根烟，你等我，我很快回来。”
刚走到门口，昨天抢救齐尔的医生就领着一帮人过来了，鬼飞忘了自己要抽烟，挡在医生前面，说：“还没到时间。”
医生指了指几乎成直线的图说：“差不多了，多等几分钟结果也一样。”
那些人拿着各种器械陆续站到齐尔床边，一次次电击着齐尔，鬼飞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电击了几次，他的心就撕裂几次。
每次他都心痛得想朝他们大喊别再击了，可是他知道只有电击才有可能让他心脏重新正常跳动起来。他绝望地捧住头，不知道如何停止这种折磨得人要疯掉的痛苦。
随着清楚连续的“滴——”响起，鬼飞觉得这一刻，心都死了……
“病人已停止呼吸，心脏停止跳动……”
鬼飞脑袋一片空白，准确地说是一片漆黑，漫无边际的黑，将人的灵魂都不知吸到哪去了。
那位医生拍了拍鬼飞肩膀，“节哀吧。”
鬼飞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对着齐尔说了一句“等等我”，然后朝着窗户跑过去，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医生反应过来后马上冲了过去，可是鬼飞速度实在太快，追上的可能性太小了。
鬼飞动作连贯地推开窗，抬脚跨上去，就在他另一只脚踩上去的时候，一声细若蚊蝇的呼唤让他停止了动作。
“鬼……飞……”
这句几乎完全用气音说的话，像通过某种声波传到鬼飞耳里一般，只有他听清楚了齐尔说的是什么，他在叫他名字，他说过要他醒来就叫他名字，真是个听话的妻儿。
鬼飞从窗台上跳下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跑到了齐尔身旁。
齐尔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被氧气罩盖住的嘴努力扯出一丝微笑。鬼飞这才像收回了魂似的，也对齐尔笑了。
“你们都出去吧，他已经度过危险期了。”
医生催促着，可是有几个小护士却迟迟不肯离开，为什么？因为她们从没看过这么动人的画面——
鬼飞握住齐尔的手，缓缓俯下身来，眼睛深深地看着齐尔，将唇轻轻印到透明的氧气罩上，齐尔也竭力抬起自己的下巴以回应鬼飞……
“呜呜，太感人了。”一个小护士低声抽泣起来。
齐尔马上缩回下巴，鬼飞适时用手轻轻捏住，浅笑着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记得害羞。”
听了这话，齐尔挣扎着抬起手，将手指印到鬼飞唇上，以表示自己不害羞，鬼飞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吻了吻他的手，说：“你真爷们。”
齐尔无声地笑着，笑弯了眉眼，虽然脸还没消肿，上面还有伤，但是鬼飞觉得他的笑很好看，很漂亮。
本来已经黑暗了的世界随着齐尔的苏醒又变得鲜活多彩了，鬼飞过度疲惫的心总算得到了最好的抚慰。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三十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