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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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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黎梨正在阳台修剪绿植,剪刀“咔嚓咔嚓”的响,黎梨愉悦地哼着歌。
“叮咚——”
门铃突兀地响起,吓得她一个激灵。
她放下剪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这才趴到猫眼往外看。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男人,但他的肩头却挂着一个熟悉的人头。
傅礼?
她有些警惕地将门打开一条缝:“你有事吗?”
陌生男人笑容灿烂,眼睛却有些迷蒙:“嫂子是吧?我送傅哥回家,他喝多了……”
他边说着,边毫不客气地要往门里挤。
黎梨十分警觉,她当即用小小的身体将门挡住,防备地说:“把,把人给我就好。”
怎么说也是他的家,不给进门有些不合适,但是这个陌生的大个子还是算了,她可没有放陌生人进门的习惯。
陌生男人如释重负,他不由分说地将肩头的沉重包袱卸下,黎梨下意识向前一步扶住。
男人滚烫而沉重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向她,她倚靠着门框,才堪堪没有摔倒。
“猪吗?这么沉。”黎梨抱怨着将人架进屋。
男人完全失去了意识,头颅无力地垂在她颈窝,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脖子上,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下意识想要将人扔掉,但动作到一半,她还是没有那么做。
费尽力气将人抬到了沙发上,扶着人躺下去,她累倒在一边,大口大口喘气。
被人这么折腾,男人仍没有要醒的意思。
他狭长双眸紧紧闭着,脸上是大片酡红,不止脸,耳朵,脖子,延伸到胸前的一大片,都是浓郁的粉红色。
黎梨捶腰的动作停了,她屏着呼吸观察他。
近距离的、毫无顾忌的。
他这个人平日里看起来很凶,眉眼锋利,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显得刻板无趣。
而此时的他,脸红红的睡着,头发柔软地垂落,搭在额前,削弱了平日里的逼人锐气。
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阴影微微颤动着,竟难得的显得很乖巧。
黎梨之前很确定——
她恨极了、讨厌极了傅礼。
可是现在她又不确定了,她觉得他柔软可爱,她想揉一揉他脑袋。
意识到这一点黎梨脸上原本轻松的表情蓦然冷了下来,她突然有些痛恶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
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男人对她做了什么她难道忘记了吗?他有多恶心她忘记了吗?
时间抚不平伤口,她对他从来都不该心软。
黎梨收回视线,决定不再被他迷惑。
“黎梨……”
沙哑的、低沉的一声从他齿间溢出。
黎梨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然攥住,让她胸口一痛,整个人都没有了动作。
片刻后,她冷漠地说:“你醒了就好,自己收拾,别死这了。”
她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的回应。
她扭头看了眼,才发现他并没有醒,只是无意识的一声呢喃。
神经吧?喝醉了喊她的名字干嘛?
感觉他应该死不了的样子,黎梨撒腿就要跑,然后手腕一紧,她却是被他抓了住。
“干嘛?放开我。”
黎梨挣了挣,然而他非但没有放开她,更是一个用力,将她往回带,她脚下不稳,直直跌倒在他身上。
她想要起身,却对上一双迷离朦胧的眼。
这样近的距离,他滚烫的体温隔着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他掺和着酒气的气息将她完全包裹,不是难闻的味道,更像是熟过头的精粮,让她也有几分醉了。
她听见了心跳声,不确定是谁的。
他用那种不聚焦的眼神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用可怜兮兮的口吻说:“抱抱我好吗?我好难受。”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显得他脆弱极了。
黎梨脸色大变,她撑着起身,嫌恶道:“要发骚也要看清楚人好吧?”
傅礼跟着她坐起,整个人蔫耷耷的,摇摇晃晃地坐在那里,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老婆……抱抱我吧,我真的好难受……”
黎梨愣了下神,他的声音好听又蛊惑,在一瞬间让她真的想要把他揽入怀中。
然而她立刻用更加刻薄的语气说:“你别恶心我了,你真让我恶心!”
傅礼坐不稳,摇摇晃晃的,他挣扎了下,半跪着倒在地毯上,然后膝行了步,紧紧环住黎梨的腰。
将半张脸贴在她的小腹,依赖地喃喃:“梨梨梨梨……”
异常的滚烫的体温很快传了过来,黎梨这才意识到他好像并不止喝醉了那么简单,她摸了摸他额头,有些不确定,又扒拉开他的手臂,半蹲下去与他额头抵着额头,这下子她终于确定了——
他发烧了。
不能喝酒就不要喝好吧!不仅醉了,还发烧,真的是给别人添麻烦!
黎梨不是法盲,她知道自己从那个陌生男人手中接过他开始,就等于承接了他的生命,如果他今夜死了,她肯定难逃问责。
而且发烧诶,真的很难受。
头痛,全身痛。
是很脆弱的时候。
“发烧了就别乱发骚。”
她带着怨气把人按在地毯上坐着,让他后背靠着沙发。
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醉酒,傅礼此时乖得像只大猫,任她摆布,只是仰着头,用那双水汽迷蒙的眼睛追随着她。
黎梨走进厨房,接了一杯温水,走过来直直递给他,凶巴巴地说:“喝掉。”
傅礼没接那杯水,他乖乖垂着头,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喝起了水。
水从他的唇角溢出,沿着下颌滑落。
他无察无觉,继续用那种依赖的眼神追随着她。
好像还想要她夸夸他一样。
真是要命。
黎梨抽出纸巾,帮他擦去溢出的水痕,而后翻出医药箱,从中拿出一根水银温度计。
这种温度计是最老式也是测温最准的,需要放到腋下。
她有些尴尬,但她表现得很冷静:“解扣子,给你测体温。”
傅礼手在抖,继而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糟了。
黎梨摸摸他的手,冰凉的像冰块一样。
是体温急剧升高前的寒战期。
寒战期需要保暖。
不能再让他呆在这里了。
她抓起他的手,双手揉搓着:“可以走吗?我扶你去床上。”
傅礼整个人缩成了一团,牙齿都在颤,无法应声。
“别烧傻了啊。”黎梨把他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费劲吧啦把人弄起来,半拖半抱地送进卧室,丢到床上。
傅礼蜷缩着,抖得更厉害了。
现在是初夏,床上只有一床单薄的空调被,几乎没有保温功能,黎梨在他房间翻了遍,也没有找到厚被子,她只得回到自己房间,抱出自己的厚被子,把人严严实实包裹住。
保温保温,这个阶段需要保温。
“冷……”
黎梨取出温度计,看了一眼,差点没有找到水银条——39.5°
她呼吸一滞,烧这么高?真的不会烧傻吗?
她走进浴室,用冷水打湿毛巾,给他敷在额头。
被子里钻出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
“抱抱我……我好冷……”他烧的迷迷糊糊的,说话断断续续,只是抓着她不放,反反复复让她抱他。
喝酒又发烧,连退烧药都不能吃,看来今天他不会好过了。
黎梨叹一口气,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暖。”
等他不再抖后,黎梨这才去接水过来给他擦拭降温。
她折腾了一夜,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傅礼床上,还在他怀中。
他的怀抱是温暖坚实的,手臂横在她腰间,沉甸甸的。
她猛地睁开眼,入目的是他线条利落的脖颈,他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安静而悠长。
黎梨整个人都僵住了。
怎么回事?她不记得她有爬上他的床吧?她只模模糊糊记得,最后一次给他测量体温,是38.2°,然后她好像就放松了,就趴在床边眯了会。
这怎么就眯他怀里了?
黎梨静悄悄地想往外撤,然而她稍微一动,傅礼胳膊就揽紧一分,最终牢牢将她锢在怀中,手似有意似无意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她陷在他怀中。
周围静静的。
能听见他的呼吸和心跳。
黎梨闭上了眼。
悄悄的、悄悄的吸了口气。
是傅礼的味道。
让她有一种安心感,一夜未睡的疲惫变得更甚,她只想在他怀中一直睡一直睡。
让心脏变得软软的软软的。
黎梨悄悄伸出手,搭着他的腰,环上他的背。
我就睡一会会。
黎梨这样想。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傅礼也在加深这个拥抱。
黎梨迷迷糊糊睡了很香甜的一觉。
睡梦中她枕在草地上,晒着暖融融的太阳,怀中抱着大大的云朵,幸福到不想醒来。
直到她醒来,对上傅礼望下来的视线,她伸出一只手摸上他额头,下意识问:“退烧了吗?”
傅礼脸上病气未消,但潮红已退,眼神也变得清明,他看着她,眼神微闪,却没有回答。
黎梨愣了愣。
而后像被什么烫到了一般,猛地从他怀中弹开,几乎算是连滚带爬地跌到床下。
“你,你别误会。”她急于撇清关系:“我不是关心你,你喝醉了,我怕你死了,我要负连带责任!”
这样说的同时黎梨惊恐地意识到了一点——她是那样的贪恋他的怀抱,是那样的想被他温柔以待。即使知道他的不堪,见识过他虚伪龌龊的一面,她还是爱他。
她不是应该痛恨他,恨不得他去死吗?
她怎么还会为他心动?
她不会要一根烂黄瓜!永远不可能!
她绝不会是一个恋爱脑!
黎梨惊惶地跑出房间,穿过走廊,把自己锁在自己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