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玛瑙河

4、小孤童

　　花留少篇

　　孤儿院来电话的时候，花留少正躺在床上。腿间少年拱在被在被子里玩闹般的用舌头左碰右碰。
　　他随手就扔了个枕头过去，少年不明所以便撑开被子，大眼睛眨了眨，唇角还是带笑，一副明丽又干净的可爱模样。花留少看着高兴，又伸手过去帮他揉了揉脑袋。挂断电话，两个人躲在床单里，又是戏闹一番，才肯乖乖下楼吃早餐。
　　吃完早饭已经将近11点，花留少将少年安顿好，才开车去了孤儿院。途中下了点雨，盘山道上坡路有点滑。不过花留少心情很好，他很喜欢这种天气，总能让人恍惚联想到在伦敦生活的时候，天气雾蒙蒙的，干净又宁静的感觉。

　　其实孤儿院他已经不常去了，18岁的时候，第一次赚到钱，虽然那点钱与自己的零花钱比起来根本连零头都算不上，但是他还是小孩子气的觉得一定要把这笔钱用在有意义的地方，于是他把所有钱捐到这里，后来竟成了习惯，一次又一次的。从伦敦回来之后，因为留恋伦敦的梧桐树，在临近孤儿院的一道上又种上梧桐，用黄色木板铺成了小路，下雨的时候，孩子们就可以光着脚丫子在上面踩水玩。
　　算一算来，从十八岁开始到现在，这种无义务劳动已经十一年了呢。
　　怪不得，院长看见他一次就跟看见昙花一现似的，欣喜非常。

　　因为没带伞，下车后肩上湿了一小块。
　　花留少经历过两届院长的变动，倒是院长的办公室一直没有变，总是老样子。办公室里只有老院长和一个15、6岁大的少年，花留少敲门后正要往里进，少年正好往外走，直直打了个照面，留心一看竟觉得有点眼熟。
　　院长看出他好奇，便问“不记得了？”
　　留少点点头，“是啊，觉得眼熟，但是又觉得没见过，志愿者么？”
　　老院长哈哈大笑起来，“那不是何乐嘛，小乐乐啊。”
　　留少恍然大悟，吃惊不已，“已经长得那么大了？！上次来看，还是那么一小点儿。”
　　老院长无不遗憾的说“哎，你多久都是钱到人不到了，四五年了不是都……”一时兴起，声音都大了起来，“他那时候才多大啊，也就刚过十岁的样子，现在都16啦，可不是大了咋的……”
　　留少笑笑，说“你这不是一招呼我我就来了么。”
　　老院长又有些不高兴的竖着眉毛，“不招呼你来你还不来啦，这次要不是为了乐乐的事儿也不会麻烦你。”
　　留少还是笑，淡色的唇，只有中间的那一点地方泛着点红，明明一身素色打扮看着还是有些艳丽的神色，这长相到跟他个性像个十成十，是的，咱，从不低调。留少顺着老院长的话就问“乐乐怎么了，有事儿您尽管说。”

　　窗外，何乐正一个人撅着屁股扫水，舍得一会儿孩子们不能外出游戏。老院长回头正好看见，便无不怜惜的说，“哎，这孩子也算是这里最大的一个了，其实早该走了，但是这孩子懂事，念书又念得好，奖学金还有打工的钱从来是给孩子们买玩具，自己又舍不得走，我们也就把他留下了，真的只是在这住着，吃的用的是一点都没用着别人的。”
　　留少抬眼，也就跟着老院长的目光看去。

　　他18岁来的时候，何乐刚刚五岁，记忆中的男孩儿只有脸上有点婴儿肥，其他地方都瘦瘦小小的，留少自认一向对可爱的活物丝毫没有抵抗力，所以，第一眼看到男孩儿的时候就觉得，男孩儿的身体比例完全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于是又搂又抱，抱着就亲，对他格外照顾，就差领养回家了。

　　他自己从不叫这个孩子的原字，何乐何乐，听起来就有点凄然的味道，他不明白怎么会有父母给孩子气这样的名字，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些父母会抛弃孩子一样。所以他只喊他乐乐，宠溺到不知所以的时候会叫小乐乐，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
　　不过不多久他就去了伦敦，只能寄钱的时候另外带着一份单独给何乐，算起来，也算是领养的待遇了。回国后又不经常到孤儿院，可能只偶尔见过几次面，男孩儿已经明显与他生疏，他也就不怎么挂在心上了。时间总会让一段感情淡忘，无法释怀的只是当初的感觉不再。就像初恋一样，那份对初恋的执着与牵挂，也许不是因为曾经的那个亲爱的恋人，而是因为那呼喊恋人亲爱的时的感觉。不过留少到底还是待乐乐与众不同，所以何乐此刻准备离开孤儿院，院长不放心，便托他在外面稍微照顾一下，毕竟社会不比自己的家里，何乐又这么小。
　　留少点头应了，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
　　如果何乐愿意的话，给他出个公寓住也没有什么问题。

　　下楼的时候，何乐还在扫水。
　　老院长声音洪亮，“乐乐啊，拿行李吧，你花叔叔送你去学校的宿舍。”
　　花留少猛的一个激灵对着老院长说，“我才29，院长爷爷。”再说，“花”姓真不是什么好姓，花叔叔连在一起，怎么听怎么猥琐。
　　望向何乐的时候，阳光渐露，留少猛然看见那人干净又明亮的侧脸以及眼角一闪而过的光线，猛然心口一阵，他哭了么。

　　回过神儿的时候，何乐已经低垂着头，放下扫把，有些隐忍的表情，他想，这到底还是一个人情世故的少年。不过，也就这样的人他花留少才愿意多看两眼。他花留少明明是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明白的人，却好心想照顾个人，这个人必定是有这个资格的。

　　为了体现照顾得还算周到，留少包揽了何乐手中的行李，放到后座的时候也是轻轻的，总怕有一些不值钱但是很珍贵的东西，一旦摔碎了，他赔不起。的确就有这种东西，不贵但是赔不起。
　　后座放满了，留少对着何乐不情愿的表情微微笑说“乐乐，要不你坐在副驾驶座吧，我俩还方便聊天。”他喜欢说话，一刻都不想闲着。
　　少年抬起眼的时候，眼中还有氤氲的雾气，“唔，知道了，花叔。”
　　花留少一个头两个大，定定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懊恼的问，“我看起来那么老么！我看起来那么老么！”
　　少年还惆怅在离家的爱河里，表情淡淡的不说话。
　　留少无力的只好自说自话到，“好了好了，上车吧。”
　　等少年进了车，关了车门后，留少才皱了一下鼻子一脸无奈的吐槽，“你见过这么帅的FACE么，还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