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冷水阳光》秋雅蓝

69、活着也可以的理由（下）

　　这个有着露露外貌的人，用和露露一模一样正经的表情笑了。
　　“为什么会穿帮呢？”
　　“因为你不是露露。”
　　侠客说这话时，低着头，眼睛藏在刘海的阴影里。
　　那个人继续笑着：“是吗，我觉得口吻和表情都学得很像。”
　　“但你不是露露。”
　　“好吧，你对小露露，了解很深。啊、哈……即使知道是假的，也有这种反应，你实在是太让我惊讶了。”
　　侠客对此。
　　“…………”
　　那个人的笑容变得诡异起来：“那么如果用这个样子说出你所期望的话、你岂不是感动得快要死掉？”
　　“…………”
　　“要我说吗？说给你……”
　　“闭嘴。”
　　“说给你听喔。”
　　“闭嘴。”
　　长成露露样子的人承受着侠客恐怖视线，耸耸肩：“心意都没有表白就简单死掉的人，太糟糕了，所以……”
　　“你给我闭嘴！”
　　说着侠客就打过去了。
　　“呃……”
　　虽然那个人立刻抬高双手防卫，但是被侠客的拳头钻过去，击中脸颊。
　　一拳过后，侠客又要放出一记飞踢。但是——
　　“停下。”
　　那个人说。
　　然后仅仅这样，侠客他就感觉自己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绑住一样，身体动弹不得。
　　对方说：“我也是有伤在身很疲劳，激烈的动作就请放过我吧。稍微冷静一下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冷静、下来吗？”侠客拳头握得紧紧的，手背青筋都爆了出来。
　　对方连忙摆手：“对，冷静一下。”
　　然后——
　　侠客看到——
　　露露的脸，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并不是与露露完全不同。
　　侠客首先注意到的是发色。与露露的黑色相反，这个人是棕红色头发。
　　脸型和露露有些相似，但皮肤要比露露深一些。眼睛是琥珀色的。
　　年龄，很年轻，二十五、六的样子。
　　总之，和露露十分相似。尽管发色，肤色和眼睛的颜色，与露露不同，但是缠绕周身的锋利感觉，很像。
　　侠客感觉自己的心脏，彻底不会跳了。这、这，这人的五官里隐约能辨识出长相妖孽的零，还有菲……
　　所以，这是她哥哥的本来样子吗？
　　这个名叫哥哥的怪物还活着吗？不是已经被露露给杀了吗？

　　哥哥仿佛能读到侠客的腹诽般，轻松的耸耸肩：“故事的主人公是肯定不会死的。”
　　侠客被梗住了，好一会儿才吸着气说：“原来你是主人公吗？”
　　侠客真佩服自己，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说笑。
　　哥哥也笑了，稍显苦涩的笑容：“说来话长……但还是算了，比起这个，我来这里稍微有点别的话要说，能不能请你听一听？”

　　“别的事？”侠客漂亮的碧眸，仿佛看着世界上最讨他厌的生物般，眼神锐利。“是关于你故意惹露露讨厌，惹她杀你，到头来却被她救了的事？”
　　哥哥嘴角的笑容被侠客言词无情粉碎。
　　“请你不要开这样无聊的玩笑。虽然到头来，我还是被她救了，但还是请你不要乱开玩笑。”
　　侠客笑了。暗黑气场十足的笑容。
　　“玩笑？你应该想得到的吧？对那个笨蛋来说，世界变成什么样子，她根本无所谓。”
　　“……话是这样说没错。”
　　“你一开始就穿帮了还装着什么都没被发现……？”
　　“那你怎么不阻止她？”
　　“我…………”
　　侠客垂下头，刘海滑落，眼睛被一片阴影覆盖。

　　为什么没阻止呢，那么喜欢露露，为什么没有阻止呢？
　　侠客这样问自己。
　　只要有她在，他什么都不想要，明明是这样想的。
　　为什么没能阻止呢？
　　侠客看向窗外，看着包围着窗口的夜色。

　　侠客觉得，夜色，十分黑暗。
　　并不是因为夜很深并且没有路灯的缘故才黑，他只是单纯觉得很黑暗。
　　在这个地方，拥有一张单人床的空荡荡房间里，他一个人，站在这里。
　　黑暗，是因为……这个世界没有露露了吧。
　　明明想着要让她幸福。
　　明明想着绝对要保护她。
　　然而他却……
　　连杀了她，将她解放都办不到，只能看着她将自己出卖给永远的黑暗。

　　侠客看向哥哥：“为什么，你能活下来？”
　　哥哥笑着，带着一副无法让人看透、没有任何邪念的表情笑着说：“虽然一直假装说我不在意，结果到头来，还是好想活下去嘛。”
　　侠客气笑了：“所以呢，你来这里，是为了让我感谢你使用了露露的生命？”
　　对于侠客讥讽，哥哥无视过去。
　　“有事想拜托你……”
　　听到这话，侠客觉得自己的心中忐忑起来。
　　有什么事值得拜托他？
　　在露露和这怪物战斗时，他的身体，动不了。明明想着去救露露。明明想牵着她的手一起回来。
　　到头来。他的能耐还是不够。
　　他哪有能力值得这名叫哥哥的怪物拜托？

　　哥哥看着侠客，看着这个表情阴暗得像恶魔一样的男人，叹了一口气：“所谓的失败不是跌倒，而是跌倒后爬不起来。你还活着吧。还活着，就别再一副灰心丧气的样子，赶快去补救吧。”
　　哥哥这话一说出口，侠客就猛然张大了眼睛。
　　补、救？
　　还有机会补救？
　　胸口因期待和不安而疼痛。
　　为了抑制这份悸动，总之先望着窗外。侠客轻轻地按住胸口。“要怎么去做？”
　　哥哥露出一点稍微为难的神色，并没有马上回答。侠客完全不想看到对方露出这种神色。
　　于是他赶紧说道：“既然能补救，那我们快点去救她。你来带路。立刻。”
　　哥哥沉默了一下：“现在不行。”
　　侠客瞪过去。瞪着那张和露露有些相似的脸。
　　对此，哥哥苦笑起来。
　　“成为世界第一。”
　　闻言，侠客惊讶地望着哥哥。
　　“成为世界第一。”
　　哥哥再次这样说。
　　侠客一副完全不明白、却又更惊讶的样子。
　　哥哥冲着侠客露出一个真实的、不再虚假的笑容：“等你，成为这个世界最强大的人。”
　　侠客：“…………”
　　“成为世界第一，到那个时候，你就会知道，怎么去补救。”哥哥如此说。
　　侠客：“………………”

　　侠客觉得，自己听到的这些话，没什么真实感。
　　成为世界最强什么的……而且……
　　侠客认真看着哥哥：“与其等我成为世界第一，不如你现在就去救人，你已经是最强了吧。”
　　哥哥摇了摇头。
　　侠客双拳紧握：“你的意思是你明明能救露露，却不打算这么做？”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侠客打断哥哥的话：“再怎么说都是妹妹的命优先吧。”
　　“就是因为这个。要想彻底获救，就得把幕后的、让我们成为这样的主使毁灭掉。”
　　“……”
　　侠客瞬间就想明白了哥哥要活着的原因，以及即将要去做的事。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吧。
　　对于这个害他和露露分离的人，有些话不想说，却一定得说。
　　侠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真的要一个人去吗？”
　　“一个人的话比较轻松。”
　　“我和露露不会拖你的后腿。”
　　“你不用烦恼什么，麻烦由我一手解决。我的妹妹要走在阳光之下，走在黑暗之中，光我一个就够了。”
　　“露露不会原谅……”
　　侠客的话没有说完，哥哥打断了他。
　　“我以前一直在想小露露能不能原谅我，可现在我想明白了，既然，我还是要去走我的路，我有什么道理让她原谅。”
　　侠客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露露会哭的。我想要留你在我身边啊——她一定会这么说。”
　　哥哥笑：“事到如今怎么还可以这么任性。”
　　到了这里，侠客便不再说话。他知道无论说什么，都不能改变对方的决定。
　　“我的妹妹从小生活环境很特殊，连带的她不知道如何跟人相处，对于如何回应你所做的一切，她一直感到很无措。所以，我想请你帮我告诉小露露——喜欢男孩子，不用特意做什么，只要笑着就可以。”
　　没什么什么感情的声音，和露露如此的相似，几乎听不出感情的冷淡声音。
　　可是，事实上他们心中蕴含的感情比谁都深。
　　侠客直直地注视着他，点头：“你放心。”
　　“那么再见。”
　　说完，哥哥消失了。留下窗外漆黑的夜色和亮着昏黄灯光的房间。
　　剩下的就只有侠客。侠客呆呆地望向窗外。脸上浮现出和他不相衬的悲戚寂寞表情。
　　很久。很久之后。他挤出最最开朗灿烂的笑容，说道——
　　“成为世界第一……么。这次我会做得很好，不会让你今天看见这样不像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