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应笑我》长明灯

3、表白

　　夜凉风清，树影幢幢。凉风吹酒醒，兰生的脑子变得清晰镇定，边走边慢慢理清思路。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心中开始有了那人的一席之地？

　　为什么总是忍不住想要关心他的情况却不好意思开口？

　　为什么和对襄铃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在幽都忍不住地向对方倾诉自己的悲伤和歉意？

　　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二姐在自己面前成为焦冥时只觉得他能了解自己的绝望和痛苦？

　　为什么他望着自己的时候会觉得紧张，甚至好几次都不敢与那明亮眼神对视而把头扭开，却又情不自禁地想要惹他注意？

　　今天，一切都有了答案。

　　方兰生不知不觉来到透出微微火光的窗前，他还没有睡！稍稍放下心，然发现房门虚掩，露出一线光亮。

　　虽然心里默默警告自己扒门缝这种事君子不屑为之，但还是忍不住趁着经过的时候扫了一眼，却瞟见一抹熟悉的蓝色，啊，是晴雪么。身体里突然一股恼怒而酸涩的火气翻涌而上，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现那两人深夜共处一室，但就是不能习以为常，心里像被一根刺狠狠扎下去了一样难受之极。

　　一想到木头脸要和她一辈子在一起，一想到他们独处的亲密样子，就没来由的一阵沮丧和嫉妒。虽然明明知道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和木头脸在一起说不定也很搭配，可为什么就是她呢？不甘心，就是不甘心！自己哪一点不如她？除了不是女人，烧菜、做衣、捉鱼样样都拿手，实在不行，也能做法降妖除魔什么的，但就是入不了他的眼么？兰生使劲摇摇头，让自己从这种可怕的思维怪圈中跳出来。

　　正胡思乱想着，门“吱呀”一声开了，转过头正对上匆匆关门而出的风晴雪，窦然生出几分尴尬。

　　风晴雪惊呼一声：“兰生？！你，你也是来找苏苏的吗？”

　　“我，我......啊，没有，不是，不不不，是的！”兰生紧张地语无伦次起来。

　　“啊，可是苏苏好像现在不太愿意有人打扰的样子......”风晴雪一脸为难。

　　“哦，是吗？”兰生眼里掠过一丝失望，却又缓缓坚定道，“可是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明天说不可以吗？”

　　兰生摇摇头，今晚不说，恐怕再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了。今日失败还可以假托是酒后胡言，明日遭拒，自己又当以何种面目见他？

　　“既然这么重要，那你进去看看吧，苏苏好像很奇怪，有些不对劲也不肯说出来，说不定你跟他说两句话会好起来呢。”晴雪疑惑地皱皱眉，体贴地补充两句便告辞回去了。

　　“砰。砰。砰。”兰生又怕又期待地敲门。

　　“谁？”门内传来的熟悉声音透出一丝不耐烦。

　　“呃，是我。”回答得小心翼翼。

　　“今日不早了，有事明天再谈吧。”拒绝的干脆利落。

　　“可是，木头脸，我...我真的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兰生鼓足了十二万分的勇气，借着那点残留在体内酒劲才没有落荒而逃。

　　“......”门内寂然。

　　兰生呆立在门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半响，兰生的心渐渐沉入谷底，浑身冰凉，但还是咬了咬牙，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再次敲了敲门。

　　正当双拳握地越来越紧，几乎彻底失去信心时，门突然“砰”的一声猛然开了。

　　“何事？”百里屠苏一脸戾气冷若冰霜地挡在门口，半点没有放他进去的意思。

　　“我...我...”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这种态度，兰生一时张口结舌、面红耳赤。

　　百里屠苏不耐地皱皱眉，脸色明显不善：“若无要事，方兄还是早点休息吧。”说完便作势关门。

　　兰生只觉心急之间一股无名火从脚底直冲头顶，一把抵住门框，失望不甘化为怒吼：“木头脸，你，你就这么讨厌我？！连看我一眼都觉得烦？我到底是长得不好脑子太笨还是法术不强？我哪一点不如别人，哪里招你惹你了？！凭什么你对别人都这么好就偏偏对我这样？！你这个混蛋！可恶！！”突然心里一酸眼圈一红，忙死命偏过头忍住，手指关节攥地微微泛白。

　　屠苏似乎被兰生爆发般的指责震懵了，一时惊愕地愣在那里。

　　相对无言地站了一会儿，兰生先反应过来，顿时觉得困窘地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但又不甘就这么走了，只得低头仓皇无措地抓住门框盯着脚尖，心中暗暗后悔莫及，兰生啊兰生，你这辈子又错了一次，又做了一件蠢事。

　　“出去！”先开口的是屠苏，急迫命令般的口吻吐出的是比利剑更伤人的话。

　　犹如被彻头彻尾浇了一身奇冷无比的冰水，兰生心痛得像是被一只铁手狠狠攥住心脏一点点挤压变成了一滩带血的碎渣。

　　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可笑，竟然费尽心机思虑万千想在最后的难得时机向对方掏出自己的真心，没想到对方根本就不在乎，不需要，不屑一顾，亏自己开始还天真地有那么一点点期待的幻想。现实就是现实，明明每天都看见了那个人的眼里是谁，明明知道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却还恬不知耻不死心地送上门来让人亲手把自己赶出去，真是自作多情地可悲呢。还用说么，还用问么，根本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兰生绝望地闭了闭眼，痛彻心扉之后反而有些麻木，强烈的自尊让他绝不愿意在对方面前暴露出自己的难堪受挫，只得强作镇定道：“风、风晴雪姑娘说你有些难受，我只是......过来看看，既然你没事，那我就走了，晚...安...”控制不住地声线颤抖，语调低落。

　　刚刚转身往前冲了几步便听见身后重物坠落的声音，兰生回头，只见方才还气势凛然的百里屠苏靠着门坐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