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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一章逢君若识肆. ...

  •   肆.
      “嗯……?”
      “啊。”殷祐轻呼。
      成之竹醒了。
      “小……小祐?!这里……这里是哪里?”成之竹立在床头,揉了揉被地面磕到的后脑,略显迷茫。屋里还未点上油灯,但虽是昏暗的一片,却在浅浅的白霜下,目光触到殷祐一双浅色却带着晨辉的眸,于昏暗之中,显得格外的亮澈。
      忽的觉得一阵舒心,刚开始还在疑惑究竟身处何处,如此一来,倒是觉得没有如此的担忧了。只是觉得,殷祐在身旁,就好。
      只是舒心地觉得。不如儿时的相随相伴,而是二八年少的悸动,分明是有些许模糊的,为何却又有如此的坚持呢。成之竹望着她,浅笑。
      殷祐偏过头来,看着身穿一袭白衣的成之竹。恍惚之间,似是寻到白凌陌的影子,一如白凌陌般的风度翩翩,只是面相不同罢了。一如他一样着着白衣,分明是极像的,也同样长相俊美,却偏偏对他产生不了任何的情悸。
      殷祐轻移莲步,移至窗前,道:“公子身处之处,乃是殷家。不过究竟是殷家何处,我也不曾了解。不过初步推测,该是自家的管家先生自作主张罢了。如此冒昧请公子入府,实在抱歉。待日后,定严惩管家。”
      “如此不必。”听罢殷祐的一番话,成之竹才恍然醒悟。她已不是儿时能够相随的玩伴了,似乎几年的光景飞逝,她不在眼前。已经成长成了另一副模样,略显陌生起来。“小祐……你……欸,该是殷二小姐好了。想是管家先生也是为了我们的婚事才如此操办的吧……”
      “婚事?我可不记得与成公子有何婚约……”殷祐迅速地打断了成之竹的话,如此反驳道。“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与公子的婚事。不论你们是否强迫于我,我都不会答应的。如此强迫之下,岂不是和那些被禁锢的小姐一般?”
      她顿了顿,继而又道:“只可惜,殷祐,却不是那般的孝女。”
      什么?!
      成之竹合了合里衣,怔在了原地。似乎是内心的冲击太大,他踉跄地退了几步。心底不知是有何情悸冲击着,只是觉得百味交集,不知是对之的敬佩,还是对之的无奈。
      成之竹望着她,浅笑了一番。分明是带着些许嘲讽的无奈,在他的脸上,却让人觉得那样的好看:“你当真以为,你不愿意,就真的可以逃脱此场婚宴了么?呵,可笑,不管如何,凭你我两家,也定会强迫与之的。殷二小姐,你说呢?”
      他笑得得意,却又带着些许的忧伤。他知道她不会如此容他,但是娶妻如她,是他一辈子之梦。他曾经有问过自己,这尘世倾城女子千万之多,偏是要她又是何苦?但是偏是她,给予了他如此多的东西。
      轻轻抬袖掩住自己的神色,成之竹偏过头去,只觉得那抹落地的白霜,便是衬了他一副无奈之相,冷清之下,却又有一副君子落于阶下囚的模样。被禁锢于这屋里,分明眼前人是自己日思夜想之人,却如此也不敢动之分毫。
      殷祐捏了捏衣摆,手心冒出的汗浸湿了衣摆,晕出一片的汗渍。她因为成之竹的一番话慌了神,原是还有几分的信心,这时却像是被一锤击倒,碎成一片片的,甚至最后飘散而去。她寻不到一丝的信心。
      她怎会不知……殷家一心想要自己嫁给这成之竹,殷家在这名都之内有权有势,该是连这里的县令爷也得让之三分。怕自己若是逃婚,不过是殷家一声令下,不出半日,自己任凭如何神通,也难逃殷家掌心。
      殷祐身体略微晃动,好不容易定下神来,其实心底依旧是忐忑。她故作镇定,道:“如果真是如此,你们强迫于我,可我心绪并非在于公子。若殷祐当真是态度强硬,即便是你们的强迫,怕是如此的话,你们连殷祐的影都夺不到的罢。”
      “哦?”
      成之竹挑眉,一脸好笑地望着殷祐。
      “那殷二小姐不想将就,又想要如何逃脱呢?”
      殷祐咬了咬下唇,突然于脑袋中蹦出一个念头来。她轻轻扬起手,环抱起胸,倪着窗前的月辉,轻道:
      “逃婚。”

      “砰——”一声巨响于那两个词从口中蹦出来之后,贯彻了二人的耳。似是从天际发来的一声击鼓,震撼了全身,忽的让他们心底一颤,都不由得地向被外面紧锁着的木门。
      似萤火的光从室外射出,晃了二人的眼。
      微眨了几下睫毛,才看到门外之人。
      竟是殷家的管家。

      管家忽的落于他二人的眼中,踉跄地扑上来。脚裸却不小心磕到了门槛,被那红木制成的槛绊倒,双膝直生生地触了冰凉的地面。
      那情景,似是向殷祐下跪。
      殷祐心底一怔,瞳孔不由放大。
      她略显惊慌,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触到冰凉的壁,忽的觉得由心渗出的寒,透了全身。
      成之竹站在一旁,神色凝重。
      门外原先还在欢愉交谈着的侍女们,听到这偏屋传来的声响,也慌了神,急急赶到这黑洞洞的屋子来。看到面色僵硬,略显奇怪的三人,纷纷凑到了门槛旁,叽叽喳喳地似雀鸟,小声地猜测着。却又不敢放大声音,生怕这向来淡漠的殷祐小姐责备。
      殷祐的贴身丫鬟也停下了手中的杂事,凑上前来。眯眼细看了一番跌在地上的人,看到竟是自家爹爹,忙推开了身旁的侍女,提着麻布裙摆,上前搀住衣管家。她嘴里念念道:“爹……爹……”
      几番呢喃。
      衣管家勉强撑着地面,慢慢在衣云的搀扶下直立起来。他摆出一副赔礼的样子,略显苍老的声音从喉中发出,双目不敢正视殷祐:“二小姐,恕老身自作主张,为小姐安排这一串的事情。若要责罚,切莫怪罪于夫人老爷,一切都是老身之错。老身作为下人,本不该如此莽撞,一时心切,望夫人老爷抚平眉角,便想出此招。”
      “小姐若要怪罪,便请怪罪于我吧!”说罢,衣管家作势便要跪下,行个歉礼。可衣云却不依,执意扶着衣管家。
      殷祐不知该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觉无言。
      一旁的成之竹心底了然,十几年在这江湖里奔波,看淡了些许,便也知观闻他人神色,便替殷祐道了句:“不必行礼,衣管家年迈,如此便可。”
      他的声音极清极澈,分明是没有什么威慑力,却让人怔住。
      衣云听罢,忙躬身谢过。
      成之竹微微颔首,倒摄了衣云一班人的心魄。

      殷祐的眼,月辉之下,却是极澈。在这番寂静中,竟有些怪,就似夜里黑猫的碧眼,分明是清澈得难以用他物比拟,却让人由心底感到寒。
      加之殷祐自归了殷家,便变得性情淡漠,她这般的模样,倒让周围的人心底里寒。
      “你听到了什么?”
      她的声音如寒冰,刺破了这片寂静的空。
      “什么?”衣管家似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怔,抬起头来,目光触到她一双渗着寒气的眸。
      “我说——你听到了什么?”成之竹看到殷祐的双肩猛烈的颤抖着,分明是恐慌着的,声音和神色却依旧镇静得吓人。成之竹微眯起眼,小祐,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他看见月辉打在她身上,添了几分清。
      衣管家被殷祐的声音吓得趴在了地上,目光又缩了回去,不敢看殷祐。
      一旁的衣云也被她的目光震到,慌张得扶不住自家爹爹。她忙地推搡了一把衣管家,催他快快答话。衣管家只得颤音道:“老身方才一直在门外……直到……直到小姐……小姐说到要逃婚之事,才猛地扎了进来……”他的声音分明是颤抖的,结尾的话语小得几乎听不到。
      却被一旁的有心人抓住了“逃婚”二字。
      那些个侍女站在一旁,扑到了漏掉的这二字,神色忽的有些诧异,面面相觑,原先还小声对着话的,这时也闭了嘴,不知如何是好。
      逃婚……
      被夫人老爷知晓的话……可偏不是如此好解决的,况且——她们偏了偏头,望了望一旁微笑着的成之竹,在心底叹道——一旁可是小姐未来的夫婿啊!
      刹那间,似是有一股寒气蹿过,门槛边的侍女顿觉寒意逼人。
      侍女衣云听闻“逃婚”二字,忽的觉得顶上空炸开一道晴天霹雳,震得她也一下子扎到了地上,双膝直生生地磕上了地。
      “我偏不要嫁!”殷祐知晓衣管家已全然了解自己的算盘,横下心来,坦白道,“你们又能奈我何?我殷祐不想嫁的,定不要嫁,若想嫁的,你们也不能阻挠于我!是,我就是要逃婚,你们又妄想通知爹娘!三年前我的出逃,还不是因为你们!”
      她放下了一贯的淡漠,到了后边竟叫喊出来,分明是掺着怨念之意。
      哪知那衣云竟伏在了地上,带着哭腔道:“小姐,你万万不可逃婚啊!三年前小姐一别,衣云便因小姐的出逃,失了娘亲。”
      什么?!
      殷祐一怔,满是惊诧。
      “今日小姐好不容易归了殷家,若又想违背夫人老爷之命……”衣云突地顿下了音,抬头望向殷祐,眼底竟有些许挽留之意,“不知道小姐明日若逃婚,衣云是失了爹爹,还是离了爹爹。衣云在此恳求小姐,切莫违背老爷之命啊!”
      最后一句,倒似利剑,狠刺入殷祐喉中,让她道不出话来。
      她靠着暗色的壁蹲下身来,捂住脑袋,不知如何是好。
      听不到侍女的议论,听不到衣云的泣声。
      月色打在她身上,映出似禁锢的镂空窗户上的图案。

      成之竹偏过头望她。
      殷祐,这下,你又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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