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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五十章 赢国旧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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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刹那间寒了,仿佛河卓口述中的冰天雪地就这样无端端的降临了,与世长辞,他虽然没有说出口,可是他们都从他眼底看到了那抹深深地悲戚。
是这样一种痛苦和悔恨让他连他唯一的馈赠都给予他人,最怕睹物思人,他究竟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回到花国的他自己都记不清除了,只记得他从小最好的玩伴,那个家里所有人的开心果就这样的离开了他们,永远的离开了。
洛天和河卓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他的性子他清楚,这人极重感情,却心性坚韧,可那人当初对于那人的死却只字未提,究竟是这样的一段过去让他不敢提及。
苍老那一刻在他的眼底格外的明显,仿佛也带着一丝解脱的情绪,像是多年的心结终于有了松动,守到了重见光明的一天。
那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仿佛要把那段陈年旧事破碎的残缺一点一点的拾回来,拼凑出那段完整的往事,往事如烟,却紧紧地束缚着他。
香炉里的烟雾寥寥升腾,飘渺的和他的口气一般,二十年,二十年对于他们这些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来说都是遥远的经年。
那时正好是他们叱咤风云的年代,都有着勇者无惧的冲动,在冰川过后的劫后余生上他们更加胆大了。
特别是河卓和于乐,一个勇者无惧,一个玩世不恭,都是无法无天的主,洹河一代的平静淳朴的民风更是给了他们莫大的助力,他们决定越过洹河,到河对岸去瞧瞧。
只是这时的他们哪里还记得分离之时老狗的谆谆善诱,如果是洹河这边的冰川是杀人于无形,那洹河对面便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险地。
他们雇了一艘船在那一日的风平浪静和船家的欲言又止中渡了河,银蓝色的蓝田城一点一点的在缩小,最后仿佛缩成了一滴沧海泪,再也看不见它的全貌了。
兴高采烈的上了岸,洹河对岸的气候果然暖了许多,几人找了一间客栈用热水洗了个澡,把接连几月滞留在身体上的寒气全都洗去了,修整了几日,便又沿路走了下去。
谁也没有料到,老狗口中的吃人不吐骨头的险地竟然是烽火滔天的战场,赢国边境大大小小的部落长年累月的袭击,硝烟频频传急。
这是他们来到赢国国都郁州的第三日的下午,又是一次于乐悄悄地把沧海泪塞进河卓的包袱里,又一次的被他发现了。
一个追一个逃,在这清凉淡薄的大街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于乐功夫虽不怎么样,可脚程挺快的,据他所说那是他小时候跟着猴子满山跑学来的。
宵禁的号角便是在这样的追逐中响起的,等到众人回过神来,城府已经封锁,官兵密密麻麻的把守着这唯一的通道。
百姓们仿佛见怪不怪了,惊恐在脸上一闪而现,紧接着各自关门闭户,这剩下一些特定的巡逻队走马相告,在巡逻队的清道中,河卓一行人也被“请”回了客栈。
躺在床上的河卓突然升起了一丝后悔,毕竟曾经硬要前进的人就是他,这些都是跟他过命的兄弟,如果真的被战火波及了,回不去了,他该如何向这些人交代,如何像他们的爹娘交代。
就在他陷入追悔的苦思冥想中,门却被敲响了,来人却是于乐,只见他一脸兴奋的拉着河卓道:“阿卓啊,我刚才听小二说郁州的和夜狼部落比邻而居,这赢王是把自己的家作为保护百姓的墙,而且他们还说了,这每次打仗赢王都会亲自督战,甚至御驾亲征。”
河卓和他认识多年,哪里不知道他的性子,听他如此说道也有些动摇,立马把方才的后悔给抛到了脑后,“你的意思是……我们跟去前线看看?”
于乐重重的点头,笑意中全是向往,“嗯,我们来赢国不就是来历练的吗?这赢王的丰姿我听着别人都传的神了,如果真到回去之后还没有见过一面,说不定真会遗憾一生。”
“可是……”河卓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你这小子的武功可不怎么样,到时候遇上了危险我不一定顾得上的。”
于乐大咧咧的挥了挥手,“怕什么?自保我还做得到,你忘了吗?我可是逃跑大王,从小到大你们谁在逃跑的绝活上赢过我?”
河卓见他说的信誓旦旦,最后的一丝犹疑也被掩埋了,这时的他何尝不是和于乐一个性子,不然也不会从小到大都这么要好。
商量完毕,两人和众人一起吃过晚饭,便悄悄地溜了出去。
夜风如诉,仿佛搁浅了那些缠绵悱恻,肃杀冷冽在清冷的长街上格外显著,执行宵禁的巡逻队整齐的脚步声很清晰,河于轻松地躲过了巡逻兵的查寻。
多亏了狼烟烽火在天边缭缭不绝,二人轻易而举的找到了战场。
夜已深,战场暂时息了干戈,整座军营远远看去宁静无声,可巡逻的哨岗在灯火中乍隐乍现,二人对视一眼,思索着今夜该如何混进军营。
不知是不是老天爷知晓了他们的苦心,没让他们费心经营,后脑勺一痛,什么还来不及想便晕了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河卓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帐篷里,帐篷里空无一人,甚至连于乐都不知去向,他连忙蹭了起来,掀开门帘,两个哨兵挺直的站在门的两侧,见他出来了,只是架起长枪把他拦住了。
“让我出去,你们没权力关住我!你们把我朋友关哪里了?快放了他!”河卓大怒,不明不白被人敲晕了,居然还把他软禁在军营里。
两个哨兵没有理会他,气得他更是火冒三丈,伸出手就要去推开交叉的长枪,号角的声音却急切的响起了。
哨兵急急忙忙的集合去了,仓惶中,河卓总算遇上了慌不择路的于乐,他手里还拽着不知道从来偷来的军士衣服,二人匆匆忙忙换上后,便跟着士兵们上了战场。
那场战争分外的激烈,部落勇猛的儿郎挥舞着凶器冲杀着,杀声震天,气势滔天,特别是夜狼部落的首领,以一敌百,猛不可挡。
银白色的长刀光芒乍现,扫开了前一波进攻的勇士,血色冲天而起,喷溅中,修罗从天而降,银灰色的长发末梢几缕暗蓝色在血幕中格外醒目。
欢呼声在身边的赢兵中炸开,原本趋于低迷的赢军的气势升腾了上去,仿佛在半空中燃烧着火焰,他们嘴里只是呼喊着一个字,“王!”
河卓和于乐终于如愿以偿的看到了赢王,看到了那个他们不远千里追到郁州,把生死置之度外,就是想一睹风采的人,修罗之名果真不假,可谁能料到他们早已见过眼前之人,而且那绝世的容颜也深深地印在心底,想忘也忘不了。
“我真没想到我们运气那么好,一踏入赢国最先遇上的便是这赢王,那是我们都以为就是一个富贾的商队罢了,那人最多不过是一个大少爷,谁知道……”河卓叹着气摇了摇头,如果早知道此人的身份他们早早的便打道回府了,怎么会生出后面那么多事端来。
“老爷子,别停下啊!正说到精彩的时候呀,你这不是诚心掉我们的胃口吗?那赢小子的爹和他定然也是差不多,都是喜欢扮猪吃老虎的主!”小白听得入了神迫不及待的催促着,末了还损了赢千羽两句。
河卓摇了摇头,那时的他们就像她那样吧,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却忘了老一辈的嘱咐,好奇杀死猫!
千金难买早知道!可能是老天爷存心在考验他们吧,只是……最终还是有人没有通过考验。
那一日血染山河,双方的损失都不轻,傍晚来临之际,夜狼部落的首领率先喊了停,约占赢王隔日单打独斗,修罗凶名太甚,这样的死伤他陪不起。
赢王冷然应战,在这日暮西陲之时击掌为盟,隔日休战一日,双方首领择地而战。
二人中还是被揪了出来,差点被军队里的人以间谍论处,赢王只是淡淡的扫过他们,“放了他们吧,我见过他们,他们是花国人,与夜狼没有关系。”
他们没想到这么轻易地免了罪,本来都做好了拼死一搏的想法。
可送他们出帐时,赢王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出,“如果下次我再见到有人擅闯军营,格杀勿论。”
冷冽的口气和着白日里沙场上的刀吟一遍又一遍的在脑子里盘旋,血色修罗之影挥之不去。
如果那日就这样一走了之,或许结果会是完全的不一样,可是当年的他们却被好奇心蒙了心,非要去观战赢王和夜狼王的那一战。
那一战的确惊天动地,刀光血雾中的修罗王妖冶夺目,那时的七国上算平和,他们何时见过这样惨烈的激战,心底的豪气和寒气并蒂而生。
风声凛冽,赢王和夜狼王打的不可开交,河卓于乐也看的全神贯注,以至于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支冷箭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无声无息的放了出来。
目标——赢王,身后的箭矢来势湍急,等待他发现的时候根本避之不及,那一刻他或许想着,自己还是要死了。
河卓也傻了,提醒也变成了多余,他突觉耳边风声一过,只见一个身子飞扑向了赢王的后背。
那是他引以为傲的逃命本事,这一刻他却让它成了他送命的绝招,箭矢击穿了他的胸膛,他却使出最后一点力气使劲一推,推开了近在咫尺的后背。
箭矢终结在一旁的老树上,于乐的身子却向着悬崖跌落了下去,赢王借着他的反震之力掀开了夜狼王的蛮力,回身想去拉住自己的救命恩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张笑的满不在乎的脸在眼前越来越小。
河卓震天怒吼,却挽回不了于乐的陨落,他直接扑向了箭矢射出的方向,把那个始作俑者抓了出来便是一阵猛打,手脚并用,悔恨在此刻越演越烈,往事历历在目,于乐的音容笑貌却在脑海里定格了。
夜狼王看见树干上的箭矢,在看着坠落下悬崖的人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收了武器,在河卓要打死那偷袭者的前一刻阻止了。
经一追查,原来是黑蛇部落想趁火打劫,杀了赢王,让赢军和夜狼部落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人之利。
夜狼部落和赢军彻底的休战了,还商议一齐灭了黑蛇部落,夜狼王回去了,赢王召集了人手带着河卓在悬崖下搜寻了三天三夜……
“悬崖深渊,深不见底,我怎么也想不到带着他一齐闯荡却害得他最终落得个尸骨无存。”说完最后一句话他便噤了声,再也没有说出半个字来。
洛天知情识趣,招呼众人离开了房间,各自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