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L》禾*

43、稽碌

　　羌族人正在与雪霁王朝的军队对峙着，所以不曾留意这两人的小动作，小五出了马车，扶着外面套着羌族衣服，里面穿着汉军服侍的长孙月峰下来，两人小心翼翼的挪到谷口，谷外传来洛大虎的声音，

　　“羌族人听着，本帅是雪霁王朝大将军，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投降，本帅保证不伤你们一丝一毫，若是你们族长愿意签下五十年不得侵犯雪霁的条约，皇上也愿意送你们回家乡，让你们和亲人相聚。”

　　“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我们冲出去杀了这群狗娘养的！”洛大虎说完，羌族人便骂骂咧咧的开了口，稽碌知道让这群铁血汉子投降是不可能的，只是，家里的女人们不能没有男人，如今，所有的事情全部是因为自己的不听军令造成的，虽然大家没有怪自己，可是，从被包围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满心的愧疚。

　　长孙月峰渐渐接近，稽碌有些不敢面对他，转过脸去。“你愿意投降吗？”长孙月峰问他。

　　“不愿意又怎样，不能看着兄弟们就这么死去，而且，家里的女人们没了丈夫，过不了冬。”

　　“那就投降吧，把我交出去，说出我的身份，你们就可以回家乡和你们的亲人们团聚了。”

　　“你在说什么！”稽碌回过脸来震惊的看着长孙月峰，“你当我羌族都是什么人？”

　　“你该知道，这谷外的人没有一个不想我死的，投降了你们或许有生路，而我，却必死无疑！”长孙月峰咳嗽了起来，小五赶紧递上水。他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去吧，向他们投降，低下你的头颅，说出我的身份，我不会怪你。”

　　稽碌却涨红了脸：“羌族人是永远不会出卖盟友的，我就算死，也不会说出你的身份，你放心。”

　　长孙月峰笑了笑：“你当初也答应了你的族长说一切听从我的安排，可你却不顾军令从武城跑到了这里，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让我如何再相信你？”

　　想起自己不顾他的劝告硬往里杀的情形，稽碌低下了头。

　　“你以为那洛大虎当真会放了你们？让你们回家乡？你们错了！”长孙月峰见稽碌没有说话，逼近他，揭开一直挡在右额的头发，一个圆形的“奴”字出现在了稽碌的眼前，这是他一生的耻辱，是他永远不敢再提的伤痛，如今却赤裸裸的摆在他人的面前：“他们会抢走你们的武器，在你们的脸上烙上奴隶的标志，把你们当做玩物，给他们做牛做马一辈子！”

　　稽碌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的身躯，真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奴隶！那么他是如何逃脱桎梏，联络上苗城城主，又是怎么找到族人的？这个看起来马上就要死的人，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你说，我们怎么做？”稽碌红了眼眶，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吗？进不得，退不得，即使是投降，也没有活路。

　　“唯今之计，只有突围。”长孙月峰又喝了一口水，没有人留意到他藏在水壶下的一抹笑意，羌族人只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傻子才会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这群脑子没开化的人身上，从始至终，他们都只是小卒子，现在该到了弃卒保帅的时候了。突围之时，自己正好趁乱逃出，回到苗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自己就要趁雪霁王朝元气未复，展开攻击了。

　　“好，我们突围。”稽碌郑重的点头，拿起武器，对着山谷里的人说道：“兄弟们，抄家伙，我们杀出去！你放心，我一定会护好你的。”后一句是对着长孙月峰说的，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稽碌拉上了马。

　　“放我下去！”长孙月峰挣扎了起来，清秀的脸庞泛起血色，他本想趁着这群人拼命的时间混进雪霁王朝的军队中，再找机会逃走，可是如今被稽碌箍在怀中，哪里还有逃的机会？

　　“不要乱动！”稽碌抓起缰绳，打马冲了出去，看着密密麻麻射来的弓箭，长孙月峰闭上了眼睛，生死由命吧！

　　稽碌用刀格开射来的箭矢，带着众人向山谷左边冲去，其间，有不少人被箭射中，就此长眠于地下，稽碌没有时间去想究竟有多少弟兄魂归他乡，他只知道，他必须活着出去。

　　小五看着向左涌去的雪霁军士，金色长龙一样的军队渐渐汇集，喷出来的箭矢将要把羌族人吞噬，他踏上马车，扯开缰绳，“驾！”伴随着一声马的嘶鸣声，马车向右驰去，一路上，横冲直撞，冲散了雪霁的军队，有不少人举起弓箭对准了他，

　　“那里面是羌族的军师，抓活的！”洛大虎连忙大喊。

　　“小五！”听到响声，长孙月峰连忙从稽碌的怀里探出头来，看到那个残破寥落的马车，禁不住热泪盈眶，小五果真是有去无回了。

　　“干什么？找死吗？”稽碌拉着他躲过旁边刺来的长戟，回手给了那人一刀，血登时喷了两人一身，也刺激的长孙月峰一阵激灵，连忙躲在他的怀里再也不敢乱动。

　　小五驾着马车举步维艰，雪霁的士兵上砍马头，下砍马腿，不到一刻钟，马车就散了架，小五连忙跳下马车，且战且逃，精瘦的身材似猴子一般灵敏，平日里虽然练过武，但是也不可能从这么多人手中逃脱，他只是想为长孙月峰争取一些时间，至于他，早就准备着牺牲了。

　　渐渐退至悬崖边，小五格开挡在前面的三支长枪，望了望淹没在金色海洋里的一簇白光，情不自禁的仰天大啸，停下来时，眼泪已盈满眼眶，

　　挥挥手，再见了，少主子！

　　而后，纵身一跃跳入了万丈深渊。

　　长孙月峰听到那声长啸，鼻子一酸，把将要涌出来的眼泪硬生生的压了回去，闭上眼，便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稽碌一群人厮杀半晌终于杀出了雪霁的包围圈，到一处山林里清点人数，突围出来的，不过两千人，而且，人人都挂了彩，很多人哭出声来，想要杀回去替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却被稽碌拦住了：“狗娘养的，再回去就是送死，难道你们想家里的女人们都哭死吗？”

　　刚刚有一个流箭射中了长孙月峰，稽碌正在给他拔箭，头也没回，“回家，失了这么多弟兄，把你们带回家我就向族长请罪，要杀要剐都认了。”

　　“头领，不怪你，都怪这个汉人，要不是他挑唆族长，我们也不必如此，杀了他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闭嘴！”稽碌放下长孙月峰，“谁敢再提这件事，我就杀了谁！”

　　“我们回家，至于这个人，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见众位兄弟不说话，稽碌正要上马，小腿却被一只手紧紧抓住。

　　“稽碌，”长孙月峰此时有气无力，可是抓住稽碌的手却丝毫不松懈，“把我送到城南王员外家，不然…不然即使没有追兵…我也活不下去…”

　　“放手！”这么多弟兄都死了，稽碌不怨恨他是不可能的，只是，若是自己听这人的话不深入，也不至于弄到如今田地，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错，刚刚稽碌给他拔箭的时候看到了一层汉军的衣服，他也不笨，稍微一想便知道长孙月峰想趁乱逃出，有些气愤这人不信任自己，其实，他不知道，环境使然，长孙月峰从小便被教育着不要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一件事上，所以，才做了两手准备。

　　“求你…”即使被他拖着走，长孙月峰依然没松手，肩膀上的伤把他痛的流下了眼泪，为了活下去，这么多年来，他什么都做过，又哪里介意装装可怜？

　　“唉…”稽碌叹了口气，把他抱到马上，自己也上了马，对着剩下的人说：“你们藏好，我去去就来。”

　　“驾！”骏马疾驰而去，渐渐远离众人的视线。

　　稽碌顺着长孙月峰的指点，终于找到了王员外的家，把他交给家丁后，转身返回。等他到了那片树林，却早已不见原先留下的弟兄，残存的血迹和横七竖八的尸体告诉他这是他刚刚离开的地方，看着前一刻还熟悉的族人此时睁大了双眼瞪着他，尸体还有余温，他在众人之中穿梭，希望可以找到幸存的人，可是，却连一匹活着的马都没留下。

　　慢着！他环顾四周，这里最多只有几百族人的尸首，那么，另外一千多人呢？他们还活着吧？他觉得他这一辈子从没像如今这样庆幸过，他们一定是还活着，躲到别的地方去了，只要用心找，自己一定可以找到。

　　把死去的族人埋了，他又从汉军死尸里扒下一件衣服换上，天亮后，便走出了树林，来到武城，见百姓们都围着一个告示指指点点，他连忙拉来一个人问，

　　“洛大帅葫芦口大捷，抓到了几千个羌族俘虏，边关终于太平了！”那人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稽碌却觉得一股凉意直达心底。

　　“告示上有没有说俘虏被抓到了哪里？”

　　“洛大帅带着雪霁将士胜利回京，俘虏应该是被押往京城了。”

　　稽碌的身子颤了颤，几十万人押着几千人，自己就算是想要救出他们也是有心无力了。

　　“哎呦，王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啊，小弟找你可找的好苦啊！今天可算碰到了，走，回兄弟家喝酒去！”身后传来一阵吆喝，稽碌转过身去，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些人，可是这群人却径直向自己走来，被这些人推搡着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巷子前停着一辆马车，稽碌走进巷子，却见到了他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长孙月峰。

　　“稽头领，别来无恙。”长孙月峰箭伤未愈，还很虚弱，考虑到计划有变，他吩咐王员外今日出城，因为麻城与武城有天堑武山阻隔，所以只有先去京城再去苗城，却未料到在这里碰见稽碌，他知道羌族人已经被抓了俘虏，稽碌是个莽夫，肯定想去救人，只是凭稽碌一人之力，无异于以卵击石，他不想欠人人情，而且，稽碌曾经救过他两次，所以，他让家丁把稽碌带过来，想问问稽碌的想法，顺便，给他一些忠告。

　　稽碌看见长孙月峰就像吃了苍蝇一样，心里极度不舒服，转过头去没有搭理他。

　　“我要去京城，稽头领有什么打算吗？”

　　“京城？”稽碌看着他：“我的弟兄们也被抓去了京城。”

　　“所以，你想去救他们吗？”

　　稽碌点点头。

　　长孙月峰忽然笑了，“那就一起走吧。”

作者有话说

　　网速好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