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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璇凌 ...
郎璇红着眼睛走进了轿子,把头埋进双臂里哭了起来,细微的啜泣声传进了轿夫的耳朵,有一丝奇异的感觉,却没有人敢吭声。
自从家乡遭了旱灾之后,自己随着父亲和乡亲四处逃难,颠沛流离,为了活下去,什么都肯做,也什么都愿意做,后来被齐文轩看中,做了她的左右手,三年前在京城时,有幸见到了三甲游街的盛况,众人谈论最多的不是高中魁首,意气风发的状元公,而是那俊美无铸,沉静内敛的探花郎,只是,议论纷纷的众人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居于马上的翩翩少年,竟然是女儿身,自己却第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便是她,是那个曾经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女孩,也是那个雀跃的随着父亲走出破庙却不曾回望一眼的无情之人,若她回头,必会看到自己眼中的不舍,可是她连一句话都未留下,直到那天,自己才知道她的名字——岳凌,脑海里重复着这个名字,害怕一不小心就会忘记,双手紧握,仿佛握着稀世珍宝,岳凌,你可知道,你就是我寻找了一生的宝贝。
洛家势大,想要查一个人易如反掌,纵使掩饰的再好,又岂能瞒过有心人的眼睛,当终于确定他便是她之后,欢喜之余又不免担心,在那样一个勾心斗角的朝廷,她如何保全自己,若是有人拿她的身份做文章,她焉有活路?
后来传来消息说她风流成性,混迹于烟花柳巷之地,因而被皇帝冷落,只给了她一个毫不起眼的官职,只有自己知道,她是为了拒绝十三公主的婚事,那十三公主豆蔻年华,在一次宴会上看上了她,皇上也有意促成,只是她却开始放浪形骸起来,若她是男儿身,这一对壁人必成佳话,可惜,她是女子,唯有败坏自己的名声来拒绝,京城最大的青楼满堂春是洛家的产业,自己曾经不止一次的在那里见到过她,醉醺醺的身体里却有一双相当清明的眼睛,与姑娘们的打情骂俏也不过只是逢场作戏。
自己是有些庆幸的,官职小,就意味着不会有人注意,那么也不会有人会想着去查她的身份,十三公主被许给了当时的状元,她安全了。只是宛城大旱却给了她机会,宛城大旱三年,当时的皇帝游铭曾经多次下令赈灾,钱粮不断被运往那里,只是分到灾民手中的却十之一毛,甚至有些地方根本没有分到任何东西,游铭知道后在朝堂上大发雷霆,说要派人去宛城彻查此事,只是却没人敢去,夜郎王朝不乏贪官污吏,这些人盘根错节,层层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说不定查到最后会查到自己头上,谁愿意去揽下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只是她却站了出来,跪下身向游铭请命,据线人来报,当时游铭盯着她足足有一刻钟,纵然是跪着,她依旧是不卑不吭,不知道游铭到底经过了怎样的思想斗争,这差事最终是到了她的手上。
数月后,她交上了一份答卷却让游铭不得不重新认识她的能力,在宛城,她先是与那些官员称兄道弟,争取时间,证据收齐后,却毫不留情的对那些人先斩后奏,对待京里的暗涌,她主动示好,回京后却不动声色的向皇帝揭出了幕后黑手,皇帝动不动那些人与她无关,她只是完成了自己的事,这样的人,是当政者最喜欢的吧,不止有能力,更知道轻重,于是,她如日中天,身份赫然,成了当朝的新贵,也成了众多人巴结的对象,也因此,得罪了很多人。
以她的能力,若是男子,必可以在官场游刃有余,只是她偏偏是女儿身,一旦被她的政敌知晓,她如何自保?自己整日为她忧心,她却越升越高,当她终于升到首辅之时,自己的心也吊到了最高点,忍不住去求了齐文轩,求她无论如何保住岳凌,这只老狐狸无所不能,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以保住岳凌的话,那就是她,只是她却像发现了什么似地,笑得一脸奸诈,好半天才开口问自己是不是爱上了岳凌,她笑的释然,自己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从没有想过,自己对岳凌的这份感情竟然是爱,只是一味的替她忧心,关心着她的一举一动,每天收到关于她的消息,就像自己的起居饮食一样平常,就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牵动自己的情绪,官场里党派林立,儿女像人情一样被送出去,成为自己家族笼络人的筹码,她不可能置身事外,更何况她这样一个翩翩公子,又有少年首辅的身份,再加上尚未娶妻,也无婚约,便成了京城众多女子的梦中情郎,虽然她一直拒绝,还有风流成性的名声,却也挡不住那些人想要嫁给如意郎君的决心,有那么很长一段时间,自己是宁愿她不要这么夺目的,若是她能平凡一些,也不用只能这么看着她,无法接近她,因而让这满心的情意,无人可付。
自己确实是爱她的,她早已充满了自己的脑海,每日必做的事就是把她的名字念上几遍,把她的样貌记上几遍,这一年多来,虽然她从来没见过自己,自己却早已把她记了几千遍,莫问多情总被无情恼,相思一曲付九霄。
后来自己便被齐文轩洗了身份,成了一个家世平平的男子,与她一样,进入了官场,洛家势力渐渐进入朝廷,蚕食着腐朽的夜郎王朝,郎官儿的恶名也逐渐传开,她一如既往的为天下百姓请命,在朝堂上侃侃而谈,从未留意过身后那双只为她转动的眼睛,和那一颗只为她跳动的心。
郎璇不知道自己还为什么在坚持着,她如今的身份,可以和岳凌比肩,而因为女子也可为官的旨意的颁布,即使是身份败露,岳凌顶多也就是会受到那几个言官的责难,早已没了性命之忧。自己如今依旧不舍官场,到底是因为自己的抱负,还是因为她?
她早已忘记了那破庙里发生的事,也早就忘了自己,自己再这样痴痴纠缠,还有什么意义?与其每日见到她眼里的陌然,每日里独自的肝肠寸断,还不如就此离开,为自己也留一丝尊严。
郎璇没有回家,吩咐轿夫转去了齐文轩的府第,齐文轩当时正与月珊打情骂俏,听到下人说郎璇求见,立刻便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心,这两人今日必是发生了什么事吧?虽然大家都知道郎璇与自己一样都是洛家的人,但是为了避嫌,两人还从来没有这样相互拜访过,在公事上,郎璇从不冲动,这次大概又是因为岳凌才来的。
大概是因为洛家的关系,齐文轩从小就喜欢奢华的东西,很讲究排场,自从接管洛家,挣得钱多,花的也多,从来不知道心疼,她的府第是前朝雍王的王府,府内雕栏画栋,玉砌长廊,亭台水榭,一应俱全,连下人都是分三六九等,郎璇跟着一个小厮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庭院,又改成了由另一个小厮领着,走了许久终于到了一个看起来很考究的宅子前,小厮停下了脚步,指着那宅子,“郎大人,老爷在里面等着,您进去吧。”
小厮说完便转身走了,郎璇早就听说过齐文轩奢侈,却没料到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她没有王爷的身份,府第却是王府的规格,这样明显的逾矩行为,在得势时,自然无碍,若是失势,光这一条就足够抄家了。
“郎璇有些厌倦官场了,这次来是向齐大人辞行的,多谢齐大人这么多年来的照顾。”郎璇坐在檀香木制成的椅子上,如坐针毡,还是自家朴实的杨木椅子好啊,坐着踏实。
齐文轩皱了皱眉,郎璇若是走了,自己无异于失了一只臂膀,只是,自己当初让她进官场时,承诺过若她想走,随时都会让她走,此时女皇登基,女子也可为官,婚姻更是自由,她竟然在这最后一刻放弃了吗?
“哦?我记得,郎大人在京里似乎还有未完的心愿吧。”
“女皇登基,凭她的能力,自保无虞,郎璇了无牵挂,想要抽身而退了。”郎璇眼神一黯,佳人无情,自己唯有空留遗恨了。
“郎大人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若是你进一步,或许便可以得到你想要的。”齐文轩不希望她走,这其中有私心在内,她一走,齐文轩的担子便重了,洛家这么多年也多亏有郎璇在,才能经营的这么好,其次,也是因为齐文轩真心的希望她和岳凌有结果,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总要尝试一下,像现在这样没有任何努力就放弃,终究是有些可惜。
“郎璇这么多年来都是为她而活,太累了,如今,想要为自己活一次,或许我想要的并不一定是她。”
“那好吧,郎大人保重,岳大人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决定吧,向她告个别吧。”齐文轩叹了口气,这郎璇什么都好,就是太多情,多情于她而言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别人自是不得而知。
郎璇微微一颤,告别么?以她的性子,会挽留自己吗?若是她挽留了,自己要留下吗?若是她不挽留,自己却是做了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罢了。
还是相见不如不见吧。
看着踉跄的走出宅子的郎璇,齐文轩不由得想起洛凡,当年自己也是这样走出凤凰山庄的,只是,自己有一个月珊陪着,她郎璇,却要一个人走下去了。
这宅子是齐文轩和月珊的爱窝,平日里谁都不许进的,月珊虽然在隔壁,但是齐文轩和郎璇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而郎璇和岳凌的事她也早已知道,齐文轩什么也没瞒她,按她的说法,你效忠游铭,但是他已经死了,你想要送消息就要联系黑白无常了,齐文轩就赌你没那个本事,平日里齐文轩不正经惯了,月珊也当是笑话一笑置之,心里却是暖暖的,自己当年背叛她的事她没有计较,以后自然是要踏踏实实的跟着她,永远不变心,洛家事多,洛凡又是个不管事的主,所有的事情全都压在齐文轩身上,自己看了心疼,所以也帮她分担一些事,她便慢慢的告诉了自己很多洛家的内幕。
“你不该让她走的,她若一走,就注定要孤独一世了。”月珊走进房间,站在了齐文轩的身旁。
“我如何不知,只是她们的事,外人无法插手,只能靠她们自己,即使是孤独一世,也是她们的命。”齐文轩把月珊拉着坐在了自己腿上,“刚刚的事儿还没完呢就被这家伙打断了,我们继续。”
……
第二日,御书房内,岳凌惊奇的看着到的比她还早的齐文轩,暗想今日莫非太阳会打西边出来吗?只是等了许久还是没见到郎璇进来,岳凌有些心不在焉,这郎大人怎么还不来?昨日说身体不舒服,还没好吗?自己需不需要去看一下,尽尽同僚之谊?看着对面认真办公的齐文轩,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齐大人,郎大人还没来,我们是不是需要派人去通知他一声?”
齐文轩听到岳凌的话,不由得笑了,还算是你岳凌有些良心,也不枉郎璇一片痴心,“不用叫了,郎大人已经辞官走了。”
“走了?”岳凌发现今日的事着实有些不寻常,先是齐文轩肯早些来办公,再是郎璇竟然辞官,“她为何要走?”心里有些隐隐的失落,仿佛丢了什么一样。
“厌倦官场。”齐文轩淡淡的说了一句,便又埋头于奏折之中,撇撇嘴,这么多何时才可以批完啊,珊儿还在家等着我呢。
感受到了齐文轩的冷淡,岳凌哦了一声,“那么司农令一职何人可以接任呢?”
齐文轩猛然停下了笔,眯了眯眼,这岳凌不关心郎璇去了哪里,只关心这司农令的接任人选,好一个以社稷为重的岳大人,好一个心忧天下的岳大人,她忽然很想替郎璇大笑一场,郎璇啊郎璇,你果真是错付了心,托错了情!
以后做不到每天更了,因为以前是注重数量,文写的烂死了,以后每章都要细细斟酌之后再发,要更加注重质量,先说一句,真的是喜结,但是后面确实很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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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璇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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