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鸟的夜啼》若悠扬

1、chapter 1（1）

　　顶楼的角落里堆满了破旧的桌椅，结了蜘蛛网的空间看起来有几分荒凉。
　　这是一间已经废弃了的教室，门框上嵌着的班牌上蒙上了厚厚的一层尘，隐隐可见上面写着“一年级A班”的字样。
　　门上的锁不知被谁砸开，可怜兮兮地挂在门上。积着灰尘的地面上脚印凌乱，看得出这间教室尽管被废弃，却并没被冷落。
　　几扇窗户都被开着，窗外的那棵杨树为室内遮去了大半刺眼的阳光，而风却穿过树叶间的缝隙丝丝吹过，带进几分夏天的味道。
　　窗前那人在那里坐了很久，踩在窗台上的双脚、抵在桌上撑着身体的右手从她坐在那里就没有动过，只有纤长的左手不断地重复着吸烟、换烟的动作。
　　她是苏落，圣风学院高中部二年级九班。
　　“你果然在这。”一个声音带着叹息柔柔地响起。来人是一个身材纤细气质温柔的女孩，可惜的是姣好的面容上带着病态的苍白，七月初的天气里竟然还在校服外面套着一件长袖外套。从一楼走到顶楼不过三层的距离便使她急促地喘着气。
　　她是紫旬，圣风学院高中部二年级七班，从初中部到大学部公认的美人。只是身体不大好，一个月难在学校出现几次。
　　“你来干嘛？”闻言，苏落立刻掐掉了手中才抽了一半的烟，转头看向紫旬，眉头微皱。
　　“去你教室没看见你，想你应该在这……你又打架了。”一声叹息，走近了才发现苏落的左眉骨上方横了一道约两公分长的伤口，血沿着眼角流下，基本已经干在了脸上。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挂彩了。
　　“你就不能注意点么，再往下一点你的眼睛就没了。”紫旬无奈地从口袋里掏出湿巾递给她。知道劝也没用，紫旬索性便什么也不说，只是在心里希冀着她可以更小心。苏落这个人就那样，不管好的坏的，对的错的，只要她想去做，便谁都阻止不了。
　　接过湿巾，苏落随便在脸上抹了两下就丢到一旁，拿起烟盒却想起紫旬还在身旁便又放下，抬起手耙了耙自己那一头棕色的短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干脆抱膝看着窗外。
　　“没事，这次只是不小心。”苏落用她那略微沙哑的声音淡淡道。
　　不小心？
　　紫旬坐到她身边，眼神带着疑惑。
　　对于一个享受着打架带来的快感的人，“不小心”这类的词怎么会出现在她身上？
　　“发生什么事了？”
　　苏落无语，淡淡地看着窗外好像没听见一样。
　　沉默良久，苏落张口却说着和自己无关的话，“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家休息么，跑来学校做什么？”
　　“我……”好久没见你了。
　　岂料紫旬刚开口，窗外突然兴起一阵喧哗，紫旬“咦”了一声，下意识地把头探出窗外，见到楼下那一伙人不禁有些惊讶。
　　“喂，你们怎么在这里。”
　　照理说，不常在学校出现，再加上她并不热络的性子，不该有什么熟识才对。不过有几次她身体虚弱晕倒时，正巧篮球社的人经过，也算了救了她几回，一来二去渐渐的熟了。
　　只听楼下一阵嘈杂，几个人抢着七七八八地嘟囔了一堆，毫无重点，最后，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穿过噪音清晰地响起。
　　“过几天和南华的校际友谊赛，我们临时抱抱佛脚。”那人玩笑似的说道。
　　紫旬微笑，“怪不得你这个退出校队的家伙也出现了。”
　　闻言，底下几个男生一阵哄笑。
　　或许是平日生活太无聊，也或许是圣风和南华的风水不合，凡是两校之间有比赛，这些人就像要上战场保家卫国似的，个个都是一副不把敌人踩在脚底下就切腹谢罪的架势。
　　“呵呵，倒是你这个小病号，怎么跑那去了。”那人一边转着手里的篮球一边笑问。
　　“我来……”紫旬回身要指苏落，没想到却被人一把抓住。
　　“好了，你的娱乐时间结束了，你该给我回家休息了。”一直当隐形人的苏落突然张开右手抓住紫旬往回走，经过窗边时淡淡地看了楼下一眼。

　　明明下午还是阳光明媚，谁想到转瞬就下起瓢泼大雨。时大时小的下了几个小时，雨终于在韩陌踏出校门前半个小时停止了。
　　雨后黄昏的街头带着几分湿漉漉的寂寥，被雨水洗过的地面被灯光映得闪亮。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偶尔有人经过也都是行色匆匆。
　　公交车站里有几个等车的人正在瑟瑟发抖，公交车灯远远的闪过来几个人便匆匆迎上去，哪怕早上车一秒钟也是好的。
　　车停、上车、开走
　　整个公交车站里只剩下一个只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年轻人弯腰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
　　几家还在营业的店里的灯光穿过长椅两旁的广告牌直接打在年轻人的身上，尽管灯色暖暖，却仍然无法缓和这场景的中透出的寒意。
　　那个人在那里坐了很久了，至少在韩陌站在对街看的这半个小时她一直坐在那里没动没错。
　　和南华的校际篮球赛就快到了，他一直留在篮球社帮着学弟们训练刚刚才离开。这种死天气他本来是想早早回家洗个热水澡然后赶快睡觉的，会在这里这么久的原因一开始是觉得那个人坐在那里的姿势很奇怪，然后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才发现这个人的身形很是眼熟。
　　会认识她，是因为他们在打篮球的时候常常会看见有个穿白衬衫的人坐在顶楼那间废弃教室的窗口，一开始他们以为是个男孩子在那里看他们打球便也没有过多注意，今天去篮球场训练的时候被紫旬叫住他们才发现原来一直坐在那里的是她。她转身看他们的那一眼，冷漠、疏离。很显然，她并不认识他们，甚至那个眼神大概也只是她眼角的余光扫到他们而已吧。原来，一直都是他们在自作多情，人家从头到尾都没看过他们一眼。
　　苏落，那个高中部二年级很有名气的女生。
　　听说她很少在学校里出现，却每次考试都高居榜首，总是以十几分的优势傲视着第二名；听说她身为高中部的风纪长，却常常有人找到学校来告状说她在哪里哪里打架，不过倒是从没听说过她有被记过惩罚，一直好好的呆在学校里当她的风纪长；最重要的一点，听说她是乙型肝炎病毒携带者，所以虽然学校里面很多人喜欢她，她身边却一直只有紫旬一个人出现；听说……关于她有很多很多听说。
　　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韩陌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数字——20:45，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小时，这么久的时间她竟然坐在那里一下子都没有动过。那在他看到之前呢，有多久了？
　　他又看了对街的那人一眼，转身走进身后的便利商店，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两杯刚冲好的速溶咖啡。从背包里拽出的之前随便塞进去的校服挂在手臂上，韩陌跨步向那人走过去。
　　“喂，喝点东西暖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