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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坠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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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类，要不要cocktail？”美作在吧台处问我。
PUB绚丽的灯光使我看不清他的脸。
“不用，给我果汁。”我玩着茶几上的饰物。
美作坐到我身边，将果汁递给我。
我吸了一口，说：“阿寺他们呢？没联系到吗？”
他摇了摇头，拿起酒杯。
我长叹一声。
“喂，别那么一副无聊的样子好不好。”他推了我一下。
我看看他，又回过头吸果汁。
“两个男人来这种地方当然很无聊了。”
“人家成双成对，我们单身的相依为命，只能这样了。”
“你少恶心了。”我差点喷出来，
“我说美作，以你的条件，这方面应该不成问题。”
“呵——”他干笑一声，喝口酒。
“你该学学西门。”我向他微笑。
“呵呵——”他的笑很僵硬的感觉，
“那你呢？类。别告诉我你还在想静。”
“少来~”我撇过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呵呵呵——”他放下酒杯，拍了拍我的肩膀，
“花泽类要改名叫花痴了。”
我猛地捅了他一拳。
他惨叫，脸上却还有坏坏的笑容。
“类。觉得叶逸怎么样？”他突然问我。
“她……”我顿住了，一秒钟前，她的眼神还刚刚从我脑中闪过。
他看了看我，笑了一声。
“听杉菜说她跟你很有默契。”
我笑笑，点了点头。
“干瘪酸菜这次交的朋友还蛮不错的。
长相不能说很好但气质绝对一流，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杉菜也多少会感染到一点。”
“杉菜永远是杉菜，我更喜欢她的杂草精神。
她不可能学得跟叶逸一样。”
“说的也是。”他喝掉了杯子里剩下的酒，伸手去拿酒瓶，
“就好像没有人能取代静在你心中的位置一样。”
“少喝一点，喝酒伤身。”我淡淡地说。
少说一句，说话损人。——其实我想这么说。
“你装什么？”他轻笑一声，
“你心里想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
“那你说，我在想什么？”我坐直身体，准备洗耳恭听。
我一直在追寻的，便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晃了晃酒杯，若有所思。
我只是看着他，期待他的答案。
就像一个小孩期待冰淇淋蛋糕一样。
“我说类。”他看着我，“那种道理你都懂。”
“什么？”
“天涯何处……”
“呵……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我低头笑笑。美作什么时候变鸡婆了。
不过我也没什么资格说他。
“陪我喝完，再回去吧。”
他凝视着杯中的酒，学我淡淡的口气。
“不是说‘相依为命’吗？我会一直陪你。”
“类。你也一样肉麻。哈哈！~”他大笑起来。
（2）
PUB里的光线暗得可以，
和我的内心一样，
始终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那个身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但又有陌生的气息。
“类。你看那个女生。”美作打断我的思绪。
我抬头，顺着美作示意的方向看去。
模模糊糊的，是一个女生。
吊带露背装，又紧又短的裙子。
这种女生PUB里很常见。
她的脸看不太清楚，不过身材纤瘦窈窕，可能是个model。
我看了看美作，他盯着那个女生不放。
我窃笑：“这么快就找到猎物了？”
他没有回应，只是保持那个姿势。
我望了一眼那个女生，又转向他。
他的嘴唇动了一下：
“不会吧……她好像是……”
回过头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那个女生，
我的心一下子被揪起，
重重地坠落到深处。
叶逸……
居然是她……
怎么可能……
“她做那种打扮实在是意想不到哎。
像她这样的学生不是应该在家里温习功课吗？”
“真的是她……”我喃喃自语。
“嗯，我看了很久，太不可思议了。”美作突然笑了，
“没想到她身材这么……
比干瘪酸菜还瘦。”
“……”
我呆看着她，无语。
“要不要叫她过来？”美作说着，站起来。
我按住他的肩膀。
有个男人走到叶逸身边，
俯下身，将手搁在她靠着的沙发背边缘。
“呵——有人搭讪。”美作说。
我默默地看着她，确信她没有发现我们。
“真是个自讨没趣的男人。”
我想到叶逸冷漠回绝的眼神。
“是吗？”美作淡淡地回问我一句。
我只是看着她，心里有一种自信。
如果我们真有默契，
她便会拒绝，
一如往常那样。
那个男人在她身边坐下了。
是她没有拒绝？
还是她累了，懒地拒绝？
男人递给她一杯酒，
我看见她微微笑了一下。
接过酒杯的手依然白皙，
和握着琴颈的是同一只。
她依然戴着眼镜，依然有着她黑亮的短发。
我不知道她的眼中是否依然有冷漠和忧郁，
她的眉心还有没有那个结。
她到底是不是叶逸？！
眼前，那个男人的手不安分地向她肩膀伸去。
那只肮脏的手，扣住她的玉肩。
她微微颤抖了一下，
向着那个男人还以一个微笑。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酸楚和苦涩的感觉麻痹了全身，
然而胸口是火烧般的撕心裂肺。
“类，怎么了？”
“……”
“类，要不先回去吧。”
“……”
“类？”
我推开美作的手，迅速抢过他的酒杯。
深色的液体注入我的口中，
我喝下去的全部是痛苦。
“类……别喝了。”
美作拉我出去的时候，我只感到晕旋。
我知道那种威士忌喝少许就会醉。
晕旋之中，我清晰地看到一双眼。
那是一双天使的眼睛，
清澈无比，
却有着冷漠，忧郁……
（3）
我感觉到眼中有冰凉的东西，
模糊的，湿润的……
还有一些当时的晕旋感，
能够被清晰地感觉，
然而我清楚地知道，
我的意识是清醒的。
一小时前的那些画面，
连续不断在我眼前闪过，
一遍一遍，无休无止。
她轻佻，妩媚，随便地投怀送抱，
对我来说像是一场噩梦，
醒来后，有一种失落和空虚。
被欺骗了。
被她的外表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欺骗了！！
死寂一般平静的心，
清楚地明白现实的一切，
却懦弱得没有面对的勇气。
还是……
期待另有隐情……？
意识渐渐模糊了，
我慢慢睡去，
希望在梦境里还能看见
天使的幻影。
这是我这段日子以来……
第一次……
没有看着静送的项链……
入睡……
（4）
入冬了。
西门家举办茶会的那一天，
我没有去。
（5）
“类怎么没来？”
华丽的大厅里，道明寺向四周张望了一下。
杉菜穿着一套黑色真丝晚礼服，
已没有酸菜的气息。
她脸上透露着一丝焦虑，
一直望着窗外，期待那辆白色保时捷的出现。
“F4不会解散吧……”
她其实是想说：类不会退出吧……
“大乌鸦嘴，别瞎说。”道明寺冲着杉菜大声说。
“你说谁是乌鸦？！”杉菜头一歪，抱着双臂，一脸的不服气。
“干吗啊。西门家办茶会又不是办丧事，你从头到脚一身黑，不是乌鸦是什么？！”
“拜托。礼服是你送的好不好！”
“我有送你10套，你干吗非选黑的不可？！”
“西装也有很多颜色啊，你又干吗非穿黑的不可？！”
“你……”道明寺面对伶牙俐齿的杉菜，突然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别吵了。”西门过来打圆场。
“阿寺，杉菜穿黑色，你不觉得跟你很配吗？”
美作坏笑。
这叫天下乌鸦一般黑。
“类呢？他到底怎么了？”杉菜皱了皱眉。
“大概是冬天到了，开始冬眠了吧。”西门微笑着说。
“美作——”杉菜见从西门口中问不到什么，又转向美作。
美作笑了笑，指了指道明寺，说：“好啦，杉菜。不要再问类的事了。”
道明寺摆着一张臭脸，撇过头咒骂一声：“多事的女人……”
他突然抽出右手，紧紧抓住杉菜的手腕，拉着她走开。
“喂！你要干吗？！”
“走啦，去吃东西！营养不良的乌鸦！”
“你轻一点啦！大猪头！”
美作摇摇头，无奈地笑笑。
“类到底是……”西门轻声问美作。
“呵，这小子，真有点花痴倾向。”
“想静想疯了？”
“No..No..”美作神秘地笑了一下，
“这次不是静……”
“是……？”
“只是猜测。不确定的事我不会乱说。”
（6）
回到学校的那一天，
风很大，很冷。
虽然心里的空虚感挥之不去，
然而，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吧。
通往学校的林荫道，
不再枝繁叶茂，
倒有一种萧条的味道。
我慢慢地开着车，
白色是冬天的颜色。
我又安静地回忆起那些发生过的事，
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一直如此在意它们。
风的自由和潇洒，
我现在怎么就不会了。
决定去顶楼平台，
坐在围栏上，面对着一棵大树
感受一下风的自由和潇洒，
也许能找回从前。
真的，如果一切都回到从前，
该有多好……
只是，眼前那棵树，
已经几近光秃，
诉说着冬天的来到，
也意味着，秋天再也无法回去。
没有迷幻的萧萧声，
没有叶子飘落的美，
只有风，呼啸而过并凛冽刺骨。
风声中夹杂着一阵脚步声，
从我的身后传来，
慢慢靠近，却又逐渐缓慢。
那是一双犹豫的脚，
徘徊，不敢靠近。
我不自觉地回过头，
看见一个纤瘦的身影，
微微地弯曲着她的背，
像一个忏悔的教徒。
我的心莫名地痛了。
不忍再多看一眼，
我不露出任何表情，
将视线转回那棵树。
我以为她会马上离开，
然而她走过来，
和我一起看那棵树。
我瞥见她微微皱眉的样子
——和以前一样，
却削弱了那份冷漠。
如果我没有看见她那天的那个样子，
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还是天使吗？
还是只是再度披上了那件外套？
我还会再被她骗一次吗？
我抽搐着嘴角，纠结着眉。
耳边突然传来她飘渺的声音，
像风一样的迷离。
“我打扰到你了……”她幽幽地说，
“如果不想见我，你可以闭上眼睛。”
是堕落的天使在忏悔吗？
我没有看她，而是慢慢闭上眼睛。
又陷入沉寂，我似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只有风，不停息地长啸，
像是对天使的哀号。
睁开眼的时候，
身边只有空虚了。
她离去了，没有脚步声，
像是被风带走的树叶。
视线里的那棵树，
还悬着它最后一片叶子。
叶子痛苦地扭动着身躯，
依依不舍的无奈。
风会无情地带走它，
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
在干冷中孤独地站着。
当最后一片叶子飘零的时候，
真正的冬天来了。
（7）
一整个礼拜都跟过去没什么两样，
似乎回到了从前，风平浪静的感觉。
冬天的英德有一种特别的庄严肃穆。
我已经习惯走路过图书馆的那条路，
经过的时候，又会习惯地驻足，望一眼。
透过玻璃窗，看见叶逸坐在那个固定的位置上，
一叠书，一叠资料，一杯水，一台笔记本电脑，
还是像以前那样被摆放在桌上。
依旧是那双目中无人的眼，
依旧是那对紧锁不展的眉，
依旧是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有时，我看到她起身去书架找书，
她的举手投足都是那么自然而优雅。
这一切，根本不会让人想到“伪装”。
她很平静地继续着她的生活，
不受外界影响，也与世无争。
我可能误会她了。
现实中的她是真实的，
PUB里的那个才是虚像。
我只是被表象迷惑了，
可能错怪了她。
看到叶逸在图书馆里，
我便觉得心里安定了许多。
（8）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我站在街头，看华灯初放，心里这样想。
周末的街总是特别热闹，
在热闹中往往能感受到一种更深的孤独。
我没有开车，和上次公园聚会一样。
这种周末，开车还不如散步。
有人按了好几下喇叭，
又有好几个人按喇叭，
堵车的感觉我也知道。
我对着马路笑了笑，
回头看了一眼上次的那个PUB，
便转身走向一条僻静的小路。
突如其来的自由感让我情不自禁地抬脚踢路边的可乐罐，
它向前滚的时候追上去又是一脚，
这一次，滚得好远好远。
我试着听它滚动的声音，
却听见远处隐约的争吵。
“你要做什么？”女孩子的声音有点冷也有点慌张。
“你别装蒜了。”男人的声音带着挑衅，
“像你们这种女孩子在PUB里，
别告诉我你不是为了找个男人。”
他死死地抓着女孩的手臂不放。
“你放开我！”
女孩挣脱不了男人的手，反而被男人压在墙上。
她的反抗根本就是浪费力气。
“不要！！”她的叫声有些惨烈了。
路边一盏昏黄的街灯发出微弱的光扫过她的脸，
被镜片反射到我眼中。
叶逸！
容不得我想，我的身体已失控般冲了过去。
我狠狠地将那个男人拉到我面前，
只在那一瞬间，
他惊愕的脸上已印下我拳头的痕迹。
他倒在地上，忿忿地望着我。
“花泽类？”
叶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惊讶的语气。
“唐叶逸，你有种就别来混！”
那个男人慢慢站起来，指着叶逸大声说，像是警告。
他忿忿地看了我一眼，离开了。
混……？
我转过身，看着她。
一身单薄夸张的打扮和一副镇定的表情。
难道她一点也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吗？
还是说她根本就无所谓，
这种时候，还能做到不屑一顾？
“花泽类……”
我还以为是我误会她了……
还以为她会为此忏悔……
还以为她有她的无奈……
原来她一直在欺骗别人，
她的优雅，她的冷漠，
她的超凡脱俗的气质，
全部都是伪装！
她不过是个虚伪的女人，
天使外表掩盖下的恶魔，
此时，她一定笑得很得意吧。
“花泽……类”
内心深处愤怒的火焰逐渐燃起。
“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从来没有那么大声地说话，
“难道你不知道被骗的感觉吗？！”
她不说话，单薄的身体抽搐着，
因为冷而瑟瑟发抖。
起风了，
她按住短短的裙子，
还是一声不吭。
她没有道歉，
她是不需要原谅的，
她什么都不需要。
我离开了，
丢下她在冬天的寒风里。
冬天没有绿叶的容身之处，
有的只是和现实一样残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