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起疑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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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个几天，岑华对外宣称病愈，并再度回到了汉阳宫。
方永言仍旧是一袭白衫温文儒雅的模样，让岑华对他的身份分外好奇。他当然不会很傻很天真地以为方永言就是一普通的内常侍礼部书令史。哪里会有朝臣可以不着官服成天在皇帝跟前晃悠的？
岑华压下心里头的疑惑，规规矩矩地给方永言施师徒之礼。
“听闻殿下前些日子身体微恙，现在可好些了？”方永言挂着和煦的微笑看着岑华，温暖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多谢夫子关心，辰熙已经病愈了。”
方永言见岑华气色确是不错，便开始了这一日的授课。
秋日的太阳透过敞开的纸窗从屋外斜斜射入，正巧打在雪白的宣纸上。岑华仿若不见一般在纸上摹着字帖，任由淡金色的阳光拂过他压着宣纸的左手。岑华心无旁骛地端着小款狼毫，每一笔每一划都一心一意。
方永言在一旁看着岑华笔下渐渐成型的字体，微微颔首，实现转回到岑华的脸庞上。尽管尚不足八岁，但容貌与轮廓已经渐渐长开。不用想也知道，岑华这具皮相就是个实打实的美人坯子，日后定是会长成倾城美人。男生女相，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方永言在心中微叹。
也幸好他是皇族中人，也不会有人敢对他如何。只是……方永言淡褐色的眼眸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芒。对于岑华，他一直都没有看透。那双鲜少有波动的眸子透出的是清冷和洞悉，真实的思绪却全然被他自己所埋藏，叫人看不清他心之所向，真正所想。方永言忽然能够理解为何李宗远总是爱逗弄岑华的原因。看着那精致可爱的小人儿气鼓鼓的模样，实在是叫人喜不自禁。
门扉传来些微的声响，惊扰了方永言的思绪。方永言回头，不意外见到处理完政务的李宗远。方永言连忙给李宗远请安，被李宗远挥手打断。李宗远比了一个手势示意方永言离开，方永言会意，无声地给李宗远施了简单的礼节，悄悄走出偏房。
李宗远就这样在岑华未能知晓的情况下接替了方永言，站在岑华身边默默注视着岑华。
李宗远像是入了迷一样盯着岑华的侧脸。少年美好的脸庞尚存着几分雌雄莫辩的诱惑，明明是专注的神情却意外让人觉得恬淡和宁静。美好的气息萦绕着少年充满生机的躯体，引人向往。金色阳光下，那细腻肌肤上的淡淡绒毛清晰可见。那柔软的模样，惹得人上前采拮。情不自禁的，李宗远伸出手，抚上少年白瓷般的肌肤。
比想象中还要美妙的触感从手心传来，让李宗远回想起几日前少年昏睡中的模样。少年闭紧双眸流着泪的模样忽然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不是没见过李辰熙哭泣的样子，但那日的那副模样和他记忆中的一切都太不一样。那时的少年如此脆弱，蹙起的眉梢和颤抖的双唇让他第一次看到了层层防线之后的少年。那么真实，又惹他怜爱的少年。
“父皇！？”脸颊上忽然传来的恼人触感打断了岑华，岑华正想回头斥责，却不料来人是李宗远。
李宗远被岑华的声音惊住，收回了手。
“辰熙这是在练字？”李宗远看着桌面上散乱的字帖和字迹，问道。
这不是废话么……老大您的智力终于都退化到了这种水平……
岑华内心吐槽，淡定开口，“儿臣在临汪涵之的帖子。”
岑华一直在怀疑这个所谓的汪涵之便是前世里鼎鼎有名的王羲之。在错乱的朝代，错乱的空间下，许多人、许多事还在遵照了历史的轨迹，出现，繁衍，变迁着。
那自己，又算是怎样的存在？
“辰熙喜欢汪涵之的字？”一如既往的，岑华将自己所有的思虑完美掩藏，没让李宗远发现分毫。
岑华忽然想起前世里一句用以描述王羲之字帖的诗句，笑了笑，脱口而出，“他的字才真正当得上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这句诗赋出自三国曹植的《洛神赋》，本意乃是形容洛河畔的女神那沉鱼落雁般的容颜，后世人常拿此用以形容王羲之的字，却也都再合适不过。
岑华前世对书画之流研究并不深，若要说起，也就略知一二。毕竟家境在那儿摆着，耳濡目染什么的也总归是会有些。只是在那种物欲横流的时代，这些也终只是些不入流的玩意儿，也须依附着金钱财富才得以攀升地位。
但当他真正看到王羲之真迹之时，还是有着一份读书人都会有的激动和欣喜。在两千多年儒家体系的教育下，岑华对这些名人的敬仰还是无法磨灭掉的。
“翩若惊鸿……”李宗远细细咀嚼着岑华吟诵的词句，眼中满是惊艳和赞赏。
岑华一看，忽然想起这个时空中并没有出现曹植这么个人物，也没有《洛神赋》这么首赋词。岑华自知失言，连忙闭嘴装哑巴。
“朕可真是不知辰熙何时竟有了如此令人钦赞的文采。”
“儿臣不过是在翻阅某本古籍时见到了如此佳句，非是儿臣所作，儿臣亦不敢以此自居。”岑华微微颔首，看着李宗远华美的衣衫，却是固执地不愿对上那仿佛能将人吞噬的双眸。
“辰熙以前可是最讨厌读书的，没想到现在居然也翻阅如此多书卷。至少朕就没辰熙看的书多了，朕可没在一本书中见过如此诗句。”
难道李宗远起疑心了？岑华脑中闪过各种可能和对应的方法，恭敬地开口，“父皇日理万机，自然没有儿臣这么多闲时阅读书籍纵卷。”
“如此佳句，却不为世人所知……朕可真想看看到底是如何奇书才会载有这样的佳句。”两只手抚上岑华的脸颊，将岑华的头猛然抬起。
岑华猝不及防，惊愕的双眸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狭长眼眸。岑华甚至在那双墨色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呆滞的倒映。
脸颊上的手僵岑华钳制得有些难受，岑华伸出手覆在那双固执的大手上，企图将李宗远的双手扯开。却不想李宗远纹丝不动，依旧禁锢着岑华。
岑华毫不畏惧地与李宗远对峙着，缓缓说道，“儿臣是在乾书库中一个角落中寻得此书，看完后儿臣便随手找了处将书放了回去。如今儿臣也忘却了这书被儿臣放哪儿了。父皇如若想读此书，儿臣便是将乾书库翻个底朝天也定为父皇寻出此书。”
岑华镇定地看着李宗远，看着李宗远微微眯起双眸。钳制在岑华脸颊两侧的手骤然收紧，让他一阵吃痛。岑华在心里告诫自己，绝对不能表现出软弱，故而仍旧毫不示弱地注视着李宗远。
李宗远看着岑华几近凶狠的眼神，轻笑起来。
“如若不是知道辰熙从未曾离开过皇宫，朕都几乎要以为在朕面前的辰熙换了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起疑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