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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毒苹果—SNOWWHIT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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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生下了肌肤如雪的公主。”
司礼官高亢的声音,穿透了整个殿堂。
为了那个名为白雪的公主的出生,举国庆贺。
那一天,我的降生毫无意义。
没有任何人知道我的来历,也无从查起我所谓的亲人,我被扔在厨房的菜篮后,头顶几片生菜叶。
大家都叫我腌咸菜的查尔斯。
那些漫长的日子,我和我的咸菜一起成长。
我以为我的日子会这样平静下去。
直到有一天,我在地上画了一个蛋糕给自己,偷溜出宴会的白雪公主来到我面前,诧异着问我那是什么。
“这是一个梦,公主殿下。”
“你的梦里有一张大饼?”白雪公主并非居高临下的女孩儿,这让我意外。她的嗓音甜美,带着微微的嗔意,勾动我的心弦。
“不,我想要一个蛋糕,公主殿下。”
公主看我良久,转身离开。我继续画着自己大饼一样的蛋糕,不期待她会回来。
在腌咸菜的查尔斯身边,没什么东西可以让公主感到新鲜
然而这种沮丧的情绪只维持了一小会儿,公主带着一小块蛋糕来到我身边,蹲下身微笑。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世界上最美丽的事物也不过如此了,蛋糕和小公主。
“我不喜欢蛋糕,太甜了。”
白雪公主轻轻地说,又偷偷告诉我,“其实,我比较喜欢厨房后面那坛咸菜的味道。”
唔,难怪最近我总觉得我的咸菜少了。
“公主殿下,你不该偷我的咸菜。”
我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就好像一个老师,在教导犯了错误的学生。
“不,那不叫偷。”白雪公主微笑着看向我,美丽的双眸隐隐透出一丝骄傲,“因为父亲说过,整个国家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包括你,也包括你的咸菜。”
你一定会是专政的残暴女皇。
我在心里想着,却恭敬地垂下了头,
“是的,我的陛下。”
公主似乎不喜欢我的屈膝礼,她伸手拽我起来,分开我长至鼻尖的头发,盯紧我的眼睛,
“你叫什么?”
“查尔斯,公主殿下。”
公主伸手轻触我的双眼,眨动着眼睛,“查尔斯,我希望我的王子能有你这样美丽的眼睛。”
紫色的,妖异的眼睛。
我并不喜欢。
至少因为这双眼睛,我的生活并不能平静和温暖。
所以我总想用头发遮住它们。
“谢谢您的赞美,公主殿下,您该回到宫殿去了。”
我再次行了屈膝礼,小小的公主有些惆怅地看着我,口中呢喃着,“查尔斯,别赶我走。”
我怎么敢呢,只是,亲爱的公主,你的希尔曼女教师正在你身后用严厉的目光打量我这个野小子。我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行为,对么。
“谢谢您美味的蛋糕。”
我很忙,还要赶着回去腌咸菜。
今天的太阳,很不错,适合晒被子的日子。我眯了眯眼睛,看向头顶的天空,一只鸟缓缓滑翔而过,真美。
公主总在生日那天带着蛋糕来厨房,对此我很感激。要知道,看着厨房的糕点大师做好美味的奶油蛋糕而不能品尝是多么无奈的事情。
我想我该回报她一些什么。
生日的前一天夜晚,我偷偷溜去了集市,一个有着碧绿眼睛的异域人正在贩卖小兔子。
红色眼睛的兔子们蜷缩在一起取暖,让我分外怜惜。
这样可爱的小东西,该与那位美丽的公主在一起。
我花光了至今为止的所有积蓄换取了三只依偎在一起的小兔子,异域人闪烁着绿色的眼睛送给我一只坛子,这正是我需要的。
“真相,不久就会到来。”
转身离开时,我听到他的声音。
只是回头再看时,却发现贩卖兔子的异域人已经消失了,空中漂浮着两只萤火虫,幽幽的绿,就像他的眼睛。
宫中对小动物是有限制的,因为曾经有一位王妃被猫抓伤了脸。
真是不公平,那只猫不过是抓伤了她的脸,却被“隆重”地定罪鞭笞而死。
不过,走在幽深的宫殿走廊,低头看看手中用以掩饰的坛子,忽然很想笑。
也许是这些小动物们不屑于进入王宫呢。有谁,愿意久居在牢笼中。
“查尔斯,你到哪里去了。”
淡淡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公主的女教习希尔曼老师站在我面前,表情同样淡漠。她总喜欢在头上插一把梳子,鲜红的,仿佛沾满剧毒。
“我去准备明天要腌制的东西。”
我举起手中的广口坛子示意,期望希尔曼不要打开。
这个只比公主大两岁的少女在十二岁那年因为超群的智商受召进入皇宫教习国王最疼爱的白雪公主,我不该用如此低等的伎俩欺骗她,我只能这么说。
她确实没有打开盖子,却用了然的目光盯紧我,
“你知道,这些动物是不能带进皇宫的。”
我当然知道,想了想之后我摸摸坛子向着希尔曼笑起来,“这些兔子也是材料。”
“是么?”希尔曼挑挑唇,眉尖微扬,“明天,我希望看到它们能色香味俱全地出现在公主的生日宴上。”
“是的,希尔曼阁下。”
行屈膝礼时我很心疼,私房钱竟然被这样充公了。
出乎意料的是,耳旁传来微微的叹息声,希尔曼伸手拿走了罐子。
“也许它们该活着见到公主。”
希尔曼的手指碰触我的长发,让我的眼睛暴露在月光下。我讨厌那些紫色的光芒,从瞳孔深处散发出的令人恐惧的光,所以我从不在夜晚照镜子。
少女修长的手指划过我眼睛的轮廓,蹲下身,声音有些蛊惑的色彩。
“查尔斯,你该感谢你的眼睛。”
我迷茫着望向她的瞳孔,忽然觉得今晚的月光,好美。
第二天的生日宴,公主向王后提出的生日愿望是要一个叫查尔斯的少年做她的侍卫。
当公主带着这个消息和蛋糕到来时,我正在扒一个大头菜。
“谢谢你的小兔子,查尔斯。”公主从怀里拿出小兔子,像所有孩子一样脸颊轻轻磨蹭兔子柔软的毛,带着幸福的微笑,“我真喜欢它们。”
“恩。”我扔掉该死的大头菜,像所有忠诚的侍卫一样向着公主行吻手礼,“我跟您一样喜欢这些兔子,公主殿下。”
小公主抱着兔子开心地旋转以来,撞翻了一盘咸菜。管他呢,以后查尔斯不用再跟咸菜挂钩了。
我该感谢谁呢,是白雪公主,小兔子,希尔曼。
还是,那个卖兔子的异域人?
我已经,接近了。。。
公主的母亲是一个妖娆的女人,总是背着年迈的皇帝与年轻的公爵子爵们相携出玩。
美貌的女人最怕的就是时间的更迭。皇宫里的人都这样说。
侍女们常常看到皇后抱着她的镜子站在床边,凝视花园一会儿后就会猛烈地摔东西。
我不喜欢流言。
因为不真实。
我想寻求真相。
所以我常常站在公主的身边仰望那个窗口,光影间的美丽色彩,闪烁着奇妙光芒的巨大镜子。
那个美丽的女人,在窗帘的缝隙中掠过,带着居高临下地表情。
端庄地在高塔之上凝视她的花园以及远处连着海的广袤的她的王国。
而她的视线,与我不期而遇,仿佛理所当然。
那是我和公主的生日。
“查尔斯,今天我们还是一起吃蛋糕。”公主悄悄伸出手,勾住我的小拇指,调皮地眨眨眼睛“不要告诉别人哦。”
“是的,殿下。”
指尖微微用力,公主在衣袖间轻轻攥着我,唇角皆是笑意。
“查尔斯,为什么你要留这么长的头发呢。”
公主靠在我身边,向我询问。
“亲爱的殿下,”我微微倾身,勾起了公主耳侧的长发,“这是永远存在的伤口。”
我的呼吸弄痒了她,她开心地笑着跑进了花丛。
我在公主银铃一样的笑声中看向那个窗口,皇后优雅地扫视着花园,我确信她注视了我几秒钟,甚至清晰地看得到她唇边的笑容
我的背脊微微发寒,却有些微无法抑制地兴奋。
美丽的白雪公主在花丛中跳舞,丝毫察觉不到我的异样。
傍晚,有人告知皇后要接见我。
我整理了自己的容装,带着一丝复杂的心情走上皇后的楼台。
那是无数黄金装饰而成的房间,我看到在一片金色之中伫立的皇后,妖艳绝伦。
她身后有着一面巨大的镜子,反射着整个空间。
那是皇宫的另一个传说。
镜子的另一端,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皇后与异世界对话,以确保自己拥有美貌。
“你终于来了,宝贝。”
皇后挽上我的颈项,分开我额前的头发,注视着我的眼睛轻声笑道。
“告诉我,我亲爱的宝贝,我是否美丽?”
“您很美,很美,如同。。。”
我揽上皇后的腰,轻轻回应她。
午夜出门时有些匆忙,我来不及整理凌乱的衣衫就走出了皇后金色的屋子。
白雪公主孤独地伫立在楼台的另一端,似乎等了很久,她沉默着走过,在我身边微微停顿。
“查尔斯,到我房间里来。”
她将手放在我面前,要我行吻手礼,带她回到她的宫殿中。
“不,公主殿下,夜色已深,您该休息了。”
我行了恭敬地屈膝礼,将公主伸出的手交给她身边的女侍。
受伤的少女脸色微微泛白,她的双眸在那一瞬盈满泪水。
我本该心软的,可我只是抱着欣赏的态度对自己说。
真是楚楚动人的姑娘。
我很清楚,在皇后的楼台,不能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在我们的生日,我们擦身而过。
公主,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知道,这是注定的。
只是今天我才明白。
你所爱的紫色双眸,是你最大的不幸。
随着我越发频繁地在晚上进入皇后的寝殿。皇宫流传起一些言语,有关我和皇后。
新宠,皇后圈养的。
这样的词难免会传到公主耳中,我相信皇后是故意的,所谓女人的嫉妒。
皇帝对这些风言风语一向没什么意见,总是如同睡着了一样躺在他繁华的大床上,很少有不困的时候。
毕竟,他已经年迈不已了。
人们总是这样解释他的懒散。
我并不想人云亦云,但我也没闲工夫去管宫中的秘密。所谓秘密,意味着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得多。
更何况,于我而言,有些事,更为重要。
众所周知,我和白雪公主的关系开始淡薄,人们传言,公主的近卫背叛了她,那是她深爱着的人。
我从不否认这一点,因为流言本就是无聊的人为了打发时间而做的无聊事情,无所谓对错。
在漫天飞舞的流言中,我不再与公主一同出现在花园。
孤独的公主常常在花园哭泣。
有人将这样的传言委婉地转达给我。
我并不想做什么,因为我很懒。而且我并不需要做什么,我只需要等待。
白雪公主如同我所想,在深夜走进我的房间。她的目光迷离,像是蓝色的雾纯净地萦绕着,让人不由沉入其中。公主伸手攀上我的肩,她的手臂有着微薄的凉意。
“查尔斯,为什么你要爱上母后呢,为什么不爱我呢?”
“公主殿下,我不想越矩。”
我拉开白雪公主的手,把自己装扮成正人君子,淡漠地注视。
美丽的小公主开始哭泣,接着是轻轻的捶打,“你怎么可以爱一个老女人,我比她年轻20岁啊。”
多么惹人怜爱的小公主呵。
可是公主,她在我眼中不是老女人。
她拥有无与伦比的美貌和青春。
你不能用任何言语伤害她,你的母亲应当是你最深爱的人。
也是,我最深爱的人。
“公主,你在迷恋我么?”
我捧起她的脸,用唇吞噬了她的泪水。
果然,少女的脸庞和唇一样有着清甜的香气。
“查尔斯,我爱你。”
少女呜咽着,语音间尽皆无助。
我知道的。
于是我揽紧白雪公主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可是,你对我的爱,会使皇后生气。”
白雪公主的身体有些僵硬,接着是带着稚气的声音坚决地响起,“我们私奔吧。”
因为爱我放弃你的锦衣玉食,还是你还不明白生活的艰辛呢。
不过,无所谓。
我伸手玩弄着公主的头发,让自己带上放荡不羁的笑容,轻声回应她,“好的,公主殿下。”
我等这句话很久了,殿下。
如同我等待你告诉我“你爱我”一样久。
可是我亲爱的皇后陛下,我最爱的人,还是您呐。
在森林里,公主的肩膀微微抖动。
“冷么,公主殿下。”
“恩。”
公主带着一丝期待看向我,我摸摸她的头,裹紧了自己的大衣,低声嘟囔,“我也很冷。”
公主的眼神明显有些失望,这让我觉得很有意思,于是我接着说,“您可以脱一件衣服给我么,公主殿下?”
吃惊的神色浮上公主的脸庞,她似乎在考虑。
接着公主做了一件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递给我,又脱下了开衫。
“殿下?”
公主带着一丝小小的倔强看着我,牙齿打着哆嗦说道,“我不冷。”
像一只小小的刺猬。
我好笑着把她脱下的衣服套在她身上,拉开大衣,将小小的公主裹了进来,
“现在,我们都不冷了。”
一丝红晕爬上公主的脸庞,我扬了扬嘴角,继续向森林深处走。
“查尔斯,你爱我,还是爱母后呢?”
这样尖锐的问题,很好回答,不过,我不能。
我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选择了一个没意义的回答,
“我跟你在一起。”
公主很出乎意料地满意,她微笑着对我说,
“查尔斯,被你杀了也没关系了。”
我顿了顿,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这个小公主,似乎,并不像我想象得单纯。
“是谁说我要杀了你的?”
“希尔曼老师说,如果你以爱我的名义带我离开就说明你要杀了我。”
希尔曼?她真喜欢说谎,你看不清她的谎言么。我吻了吻白雪公主的额头,让自己的声线带了些蛊惑,
“你,愿意相信谁呢。”
白雪公主的目光有些迷离,像是她攀上我的肩膀时一样。
“我不知道。”
真是个诚实的好孩子,你不会被杀死的。
“我不会杀了你,我们要在一起。”
我捧着她的脸,感受她清甜的呼吸。
公主的眸中盛满初恋少女的幸福,她掂着脚尖费力地触上我的唇,蜻蜓点水一样。
“查尔斯,永远在一起吧。”
不,不会是永远。
我对自己说着,微微低下头吻上白雪公主的眼睛,以避免她继续用充满爱意的目光激发我的怜惜。
公主,我只是很清楚地知道,我不会杀你的理由。
因为我从未以爱的名义带你离开。
森林的深处住着吃人的恶魔,那是一群热爱少女的小魔兽,人们习惯于成他们为“小矮人”。
这样的称呼对小魔兽们是一种亵渎,并非因为“矮”,而是因为“人”。
小魔兽并不屑于与人为伍,除了他们的主人。
我,在它们主人的庇护下,并不至于被排斥。
加仑。
七只小魔兽,名字都是加仑,因为它们原本就是一只。
七只,永远都不分开。
这很让我羡慕,因为人类的永远,几乎就是不存在的另一个含义。
“查尔斯,我害怕。”
公主搂紧我的手臂,惧怕地望向加仑。
加仑发出魔兽怪异的嘶吼,目光充满渴望。
“查理,这是送给我们的礼物吧,查理,你真是个好孩子。”
我早就说过我不叫查理,可他们还是这么叫,真是太头疼了。
对付魔兽对少女肉质的渴望,唯一的办法就是证明少女已经不再纯洁。
公主,你的蓝色眼眸太澄澈,连我都要怀疑自己是否能将它们染色,这一汪湖水,我并不想污染。
可是。。。
唇,交接时淡淡的苹果香气。
白雪公主,艳红如血的双唇,带着毒苹果的气息。
美丽的公主殿下,竟然是一颗毒苹果呐,我赞叹着,渐渐放心。
曾经被我认为可以专政残暴的女皇怎么可能无法被污染呢,它的深处,隐藏着的是最深的邪恶。
加仑们呼喊着,进入一种近似癫狂的状态。
这只能说明,加仑对白雪公主的喜爱并不多,至少不会多于对我的喜爱,否则污染了它们食物的我恐怕此刻早已被碎尸万段了。
“我们会在小木屋住多久?”
白雪公主抬头问我。
我抚着她的头发,像抱着一个孩子,
“住到不会被毒害为止。”
毒苹果,会毒死谁。
我,稍稍有些期待。
除了少女之外,加仑还喜欢黄金。可我从没见过加仑为了黄金争斗,直到那一天。
一只加仑站在睡美人的城堡之前,四周遍布着其他加仑的尸体。
我看到它头上的梳子,那原本是希尔曼夫人的。血红的颜色,已经消失了。
加仑走到我面前,带着一大捧的黄金嘶吼着。
“查理,查理,你要黄金吗,全部都给你,全部都给你。”
“不,加仑。”
我伸手捧住加仑的脑袋,轻轻转动,之后白色透明的血液喷薄而出,沾满了我的手。
加仑的头颅在我手上,眼里有困惑和不解,“查理,为什么。”
我摸着加仑的耳朵,嗅到淡淡的苹果气息,
“我的加仑,是纯洁的。”
“查理,是她让你杀了我们的吗?”
加仑闭上了眼睛,像孩子一样无助的流泪。
我擦干那些泛白的透明液体,把它放进了身后的背包。
“不,你们只是太久没一起,她想念你们了。”
我的声音像是加仑死前的低鸣,凄厉不已。
重组加仑要耗费漫长的时间,在这段时间,我会很孤独,很孤独。
看清毒苹果的面目,代价太大。
毒苹果,嫉妒我所喜爱的一切,毁灭掉我所爱的一切。我的加仑,已经不能再诠释永远。
“公主殿下。”我从背后抱住少女,嗅到她身体散发越来越清晰的毒苹果味道。“今天有谁来过。”
少女微微仰头对上我的目光,澄澈的蓝色中心带出的些许墨色正在渐渐浸染。白雪公主微笑着看我,
“有一个老婆婆卖给我一把梳子。”
我微微低头,吻上她的眼睛,因为不想看到因为谎言而扩大的黑色。
“查尔斯,你会爱我吗。”
又是这个问题。
多么容易回答,可我并不想说出口,因为你的眼睛还拥有一片湛蓝之色。
如同天空。
“我和你在一起。”
收紧双手,我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我耳旁说。
“宝贝,快要结束了。”
哦,已经要结束了么。
我在森林里游荡,看到了滑翔的鸟儿,它在我指间飞舞,快乐而单纯。
“你闻不到我身上毒苹果的味道么?”
我轻轻触碰小胖鸟的翅膀,小胖鸟开心起来,唧唧喳喳地向着高空而去。
呵,没有等我迈出一步,身后传来沉重的扑腾声。
鸟儿挣扎着坠落,如同我想象中一样。
白雪公主,已经变成了你想要的毒苹果。
“公主殿下,请让我拥抱你吧。”
我站在林间的空地,向着森林深处呼唤。
公主的眼眸不再湛蓝,幽深的黑色仿佛要吞噬一切。
“查尔斯,别离开我。”
我张开双臂,迎接飞奔而来的公主。
“不,我不会。”
我轻抚着她的头发,吻吻她充满苹果香气的脸颊。
“至少,在你活着的时候不会。”
惊恐闪烁在她的眼中,她的声音带着些微颤抖,“查尔斯,你说过你不会杀了我。”
“没错,我不会,公主殿下。”我抬起她的下巴,望进那深黑的迷雾中,终于不再顾虑,“当你知道我不爱你时,你会杀了自己。”
“查尔斯。。。”
我推开她,终于能够不再因为怜惜而不由自主地掩饰厌恶。
“公主殿下,被嫉妒侵蚀的灵魂不能触碰主人的身体。”
幽灵般的少女出现在我和公主之间,她有着玫瑰般娇俏的容颜和长及脚踝的发,被森林中的清风唤醒,来到我身边。
“希尔曼老师。。。”白雪公主畏惧着后退,比她年长两岁的希尔曼,此刻拥有的是与公主五年前初见时的容颜,以及不用再隐藏的紫色眼眸。
“原来你是这样的,你回来的真早。”
我轻佻地搂紧希尔曼,触在她耳边低语,
“加仑,我以为你会离开很久。”
毒苹果的气息在缓缓扩散,我已经清晰地闻到了。
“我培育的苹果不错,”不用继续装作严苛希尔曼老师的加仑拍开我的手,颇享受苹果气息般的抬头,“还能认出我。”
“想要杀了培育者的苹果,会怎么样呢。”
我看到白雪公主周身可视化的苹果气息,带着淡淡的漂亮的绿色缓缓散开。
“不知道,希望不会影响毒效,否则她会杀了我。”
“所以我说,你回来的真早。”
我站在加仑身边,有些幸灾乐祸。
“你真该下地狱。”
加仑愤怒地做了鄙视我的姿态,伸手结了几根树枝,擦伤自己,染涂鲜血。
“做什么?”
我对加仑的力量还真不算很了解。
“召唤一个王子。”
加仑继续鄙视我的姿态,优雅地分成了七只嘶吼的小魔兽。
前方的树木枯萎了大半,逐渐形成了一条小路。我听到马蹄声,白马王子终于现身。
金色柔软的长发,修长的身躯,淡蓝多情的眼眸。
每一个公主都应该拥有的王子。
哦,话说我们的公主呢,几乎要忘记她了。
加仑们抬着水晶的棺材,那里躺着美丽的白雪公主。
“多美的人。”
王子下马仔细看起了棺材中的公主,“可以让我带她回去好好的安葬吗?”
“不,你要吻她。”
我靠在树上,望着湛蓝的天空,等待最后的结局。
“你是谁?”
王子与我遥遥相对,深情发问。
我还没工夫去理路人甲,不过继续仰天等候。
王子沉默了一会儿,义无反顾地丢下了他生命中的NO.1玫瑰,向着这里走来,性感沉顿的声音靠近,丝□□惑。
“这位少爷,你的眼睛。。。。真美。。。”
我不得不愤怒地面对加仑,你召唤来的,不会是个GAY吧。
加仑显然也有些懵了,它们互相看看,满脸疑惑。
我希望这个故事快些完结,而不是这样拖下去发展出另外一段会让我倍感麻烦的故事。
“查尔斯。。。”
沉顿而嘶哑的声音,带着无助和绝望。
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我看到水晶棺材中的公主在流泪,黑色的,眼泪。
那不是好兆头。
于是看到这一幕的加仑嘶吼起来,“毒苹果,要枯萎了。”
“吻下去。”
加仑的声音近乎哀鸣,有些孤注一掷。可怜的王子受到这声音的操控,回身打开了水晶棺材的盖子。
我们要收集的是毒苹果伤心而死时的最后一滴眼泪,来源于她的鲜血之中。
纯黑之后残留的最后湛蓝之色。
苹果过早地枯萎,会让湛蓝之色流逝殆尽,我们所做的一切就全部付诸流水。
王子的吻,可以让它永恒的新鲜。
这就是我们养育毒苹果的原因。
养育一位真正地,充满嫉妒之心的公主。
故事的结局应该是——公主长眠于森林中,只剩下了遗憾而去的王子。
不过他似乎更遗憾不能带我回国,这实在是个问题。更麻烦的是,他再三询问了我的名字和住址,这让我越发不舒服。好在,我还没傻到透露姓名。
“她快要等不及了。”
加仑不耐烦地看向我,“你自己肯做这些就不会出麻烦事了。”
我只能表示我很遗憾,我没有勇气吻一个成熟的毒苹果。
“我回来了,妈妈。”
走进皇后的楼台,她依然站在那扇窗前,优雅而美丽地俯视着花园。
“宝贝,你。。。在哭泣。。。”
“不,我很开心。”
我靠在她身边,任由她环上我的颈项。
皇后艳红的唇微微开启,她看着我,就像所有的母亲一样,慈爱而多情,
“查尔斯,这是诀别,要由最爱的人来做。”
“妈妈,我最爱的人是你,是否我要永远活着,在你死后的漫长日子里。”
我搂紧皇后,感受来自母亲的温暖,害怕眼泪的滴落。
“从你降生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最爱的人,不会是我。”她的笑容绝美,像极了绚丽的罂粟,残忍而剧毒,“你会爱一个人,如同我爱你一样,宝贝。”
手指触上她腰间的黄金腰带,是刺骨的冰凉。
我的母亲交换了自己与厨娘的孩子,培育了嫉妒染成的苹果,为了今天的死亡。
紫眸的生命要被挚爱夺取的毒苹果之泪摄取。
亘古不变的法则。
“从你父亲死去那天开始,我就在准备死亡,这一刻,终于做得到了。”
“妈妈,你爱我,还是爱父亲呢。”
我抬起皇后的脸,注视她纯净的紫色双眸,像白雪公主一样问出容易回答的问题。
“在你活着的时候,我和你在一起。”
皇后扬起笑脸,维持了千百年的美丽在血色中化成了碎屑,飘舞向蓝天。
我握紧手中的腰带,拭去眼角的泪水。
“死亡之泪。”
在挚爱流泪的那一刻,结束永恒的生命和青春。
最后的诀别。
湛蓝最为纯净的天空之色。
“查理,我们去哪里?”
加仑挺直了身板儿,费力地转换自己眼眸的颜色。
我懒洋洋地趴开遮住眼睛的头发,向着马车外看了一会儿,又盖上大衣准备入睡,直到加仑又一次大声吼道,“查理,我们要去哪里?”
“到一个可以找死的地方。”
加仑扬扬鞭子,“你是说你缺爱了么,查理?”
“是啊是啊。”
我裹紧大衣,不由地嘟囔道,“好冷。”
加仑吆喝着鞭打可怜的马,我听到少女的嬉戏声。
哦,我忽然有些不清楚了。
我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那个曾经脱下大衣给我的女孩子,我是否爱过她呢。
风掠过我的发,让不见光的紫眸绽放微弱的温情。
文艺一些的形容现在的我,就是这样。
可我只是微微有些疑惑,不至于煽情。
车窗外的飞鸟一只接着一只掠过金黄的田野,我趴在窗上看得怡然自得。
远远地,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
是马蹄声。
“哦,天哪,是查尔,那辆车里的人——”
查尔。。。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
忍不住好奇探出头,看清追赶的人后我立刻狠狠踹了踹前面的加仑,“快快,快跑!”
加仑顺着我的目光向后一看,背脊瞬间崩得笔直,将马车驾得飞快。
看,加仑也是怕GAY的。虽然她没什么性别区分。
我再不敢探头探脑,对自己编出了查尔这个名字万分后悔。
那个忧郁的PRINCE CHARMING,竟然真的看上了缺爱的查尔斯!!
查尔,该死的,以后听到有人叫查尔的时候就把头埋起来,像鸵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