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卓伍]式微》涂中

3、身不由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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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确实难行，尤其卓凌昭选的是一条近道。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既然你要近，那就别指望这路还能多平坦。昆仑山的人是已经习惯，一路倒是如履平地。而以伍定远天山传人的身手，这种山路着实不算什么，即使背负着个孩子也依旧能跟上他们的步伐。不过半个时辰，便已到了昆仑派平日修习武艺、生活起居的半山腰。

　　留守山中的门人见到掌门等人自然欢欣雀跃，待看到熟悉的师兄弟师叔伯之间还夹着两个陌生人，又不由好奇，免不了私下悄声细语。

　　这门中事务，说到底，卓凌昭却是不怎么管的，他这人只醉心武学、每日想的不外乎提升修为当那天下第一。这样一来，身为他二师弟的金凌霜自然只好代行那些日常琐事，不过此刻，向来做事井井有条的金凌霜也有些犯难。

　　让他犯难的，就是引起门人好奇的伍定远和他义子的安置问题。

　　金凌霜大概知晓自家掌门师兄还不想杀了伍定远，可就这样半硬半软地将人扯上山来，难道要当成上宾不成？更何况，对方要真想走，这昆仑山上除了掌门估计就没人拦得住了……他略一思索，目光落到那正躲在伍定远身后的小小身影，心中顿时有了定夺。

　　瞧一眼卓凌昭，对方似乎压根没想到拖个、恩，两个大活人上山总得安排个地儿给人家栖身，正兀自坐在常坐的位子上闲闲喝着茶。金凌霜咳了声，不紧不慢地朝只站在门边的伍定远唤了声：“伍——制使。”

　　他本也是叫习惯了“伍捕头”，只是突然念及那“观海云远”四字，便临时改了口，一方面是表示客气，二来么，也是叫给那只管拐人拐到门中却撒手不管的掌门师兄听——今日的伍定远，已非昔日那吴下阿蒙，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动一个天山传人或许不算大麻烦，但动柳门中人可就是摆明和那善穆侯过不去……

　　当然，之前伍定远因卓凌昭一声“伍捕头”而拒不妥协求和也是金凌霜临时改口的最直接原因之一。

　　卓凌昭斜他一眼，眼中似有笑意，像是完全摸透他这一声“伍制使”背后的意味。伍定远身处险地，一心只琢磨着怎么脱困，自然没心思注意金凌霜称呼上的变化，只略抬了抬头，等对方继续说下去。

　　“一路奔波，想必两位都累了吧？”金凌霜表情一向阴沉，便是故作关怀之情，脸上依旧是硬邦邦的，把个小鬼看得又往伍定远身后缩了缩。

　　伍定远还是不出声，眉峰却微微皱了下，似是不耐这人假仁假义地装好心。金凌霜倒也没废话，又言道：“云散，带这位小兄弟去你房里歇一歇，这几日，这位小兄弟就交给你照顾啦。”

　　此言一出，伍定远面色便是一凛，右手往后一揽便将小鬼抱到了怀中，而后才沉声拒绝：“不劳费心，这孩子跟着我就行。”他不是笨人，听了这话马上明白对方是想用小鬼来牵制自己，自是不能答应。

　　金凌霜轻叹了口气，就知道这个如意算盘不好打。右手手腕微动，却是剑已出鞘，想来是要强抢那孩子了。他并不想和天山传人动手——连掌门都要神剑“擒龙”在手方制得住的“一代真龙”，打起来自己胜算渺茫。但问题是这伍定远又不畏毒，软骨散对他没用，点他穴道吧，搞不好这人内力深厚三两下就给你冲开反攻你个措手不及，思来想去，也唯有用那个小孩当筹码才保险点。

　　他这边剑出鞘，大大小小的弟子也纷纷严阵以待，“剑蛊”屠凌心更是跃跃欲试地一步跨到他旁边，可没觉着什么以多欺少胜之也不武的精神。那钱凌异站在门边，与伍定远对面，此刻只抱剑环胸，倒像不想凑这个热闹，但此人性格阴狠，一柄无影剑又仗尽便利，要是趁伍定远应付前敌时抽冷子给一下，要重伤天山传人也非不可能的事。

　　伍定远一看这架势，心中暗道不好，面上却仍沉静入山看不出丝毫起伏，反而毫不在意似的弯腰将小鬼放下，这才立起身子直面冷寒剑锋。以他的身手，只要那仍安坐不动的卓凌昭不出手，这群人一时半刻也不能拿他怎样，但现下他要顾及的并非一己之身，还得照看好身边的义子，这样难免就会处于被动。其实如果他松开右手铁套，单凭那紫臂上的毒气，就是件杀伤力强大的武器，只是那毒太霸道，伍定远虽然嫉恶如仇，但本性却极为宽厚，围住自己的那些人，除了领头的凌字辈，其余皆是不过弱冠的少年郎，甚或还有几个十四五岁的孩童，若动用右手毒臂，死伤必定惨重……

　　他这般想着，便只运起内力，打算拼死一搏。小鬼也甚为识趣，乖乖立在他旁边，不言不语。

　　眼看一场恶斗就要掀起，却突闻咔嗒一声轻响，顿时打破室内死寂的安静。

　　所有的视线都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不过没人敢吭声说哪个没眼力的家伙这种关键时刻出岔子。

　　因为这个不识时务打破千钧一发的紧张感的，正是端坐一旁的昆仑山掌门。

　　卓凌昭左手端着茶正要往嘴边送，刚才那声轻响便是他端茶时不经意碰掉折扇引起的。那扇子上坠了个玉环，此刻已摔成几瓣，静静躺在地上，合着屋外蔓延进来的阳光，微光闪耀。

　　一身白衣、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剑神喝了口茶，环视一圈都正看着自己的弟子，略一摆手，那些出鞘的剑便安静地收了回去。伍定远不敢掉以轻心，依旧保持着防护的姿态。卓凌昭施施然地起身，十分干脆地道：“伍制使，你便住无双居旁边罢。”

　　无双居乃昆仑派掌门居处，卓凌昭此言一出，众弟子无不惊异惊疑，金凌霜却是心下一松，知道这掌门师兄将这烫手山芋接了过去，他们的日子就轻松多了。

　　伍定远当然不知什么无双居，但见他人神色也觉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如今人在屋檐下，也只好走一步是一步。卓凌昭走了两步，见伍定远依旧站着不动，回头道：“伍制使，随我来。”又向金凌霜等人挥了下手，“行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说完，便略侧开身体，像是在等伍定远过去。

　　金凌霜等人见卓凌昭发了话，自然乐得不管这桩事，互相招呼了声，便已开始各做各事。伍定远迟疑了下，还是牵起小鬼慢慢走了过去，迈步间有一瞬的踉跄，却被他略弯腰牵住小鬼的动作给带过，并未让人看出端倪。唯有卓凌昭微微眯了下眼，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着正靠近自己的伍定远。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