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养成手册》港口抓不到鱼

4、尼克斯（1）

　　光明神，众神之王，迦南大陆的创世神，诺亚至高无上的保护神。开创迦南大陆的黄金时代，拥有迦南大陆的最高智慧和最强神力，是象征光明，胜利，与荣耀的神。

　　诺亚初代女王凯瑟琳，光明神修斯的将军，诺亚皇家军队的最高指挥官，战功显赫，光明神在世期间，助其平定了黑暗神，击退了莱茵人的进攻，确立了诺亚的王族之位，维持诺亚和莱茵数百年的和平。

　　和平与荣耀过后，光明神修斯销声匿迹，初代女王凯萨琳的血统延续至今，统治着诺亚。
　　神打败了另一个神，人继承了王位。
　　据说，光明神的消失和黑暗神的死亡有脱不开的干系。

　　可即使光明神消失，时至今日，宗教势力依然是诺亚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光明神在前，坐在教皇这个位置的，往往也是影响力相当强大的人。

　　“这就是莱特大教堂内部啊。”身边的少女倒并没有表现出太惊讶的样子。
　　莫伊斯看着身边人。
　　少女的眼睛带着薄暮的灰，透着天蒙蒙亮的冷气。

　　少女仰望着巨大的圣殿，手放在下巴上，思考，“那么大的宫殿，住在里面一定很舒服吧。”声音像水，淡淡的，没什么味道，看不出立场。
　　“也许。”莫伊斯看着眼前向天空延伸的高大的巨门，答道。

　　尼克斯轻笑，向前一步，举起双手，掌心贴在巨门的浮雕上，回头，“要我帮你推开吗？”
　　“嗯。”莫伊斯看着少女的笑容，点了点头。

　　少女穿着绣着金线的黑裙子，黑色长发披在肩上。
　　和她的身体一样，手指白如凝脂，纤细有力，手腕上的银色手链在教堂的神光下闪闪发光。
　　莫伊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再遇到这个拿他传家之宝的人。

　　十年前，他前去亚特兰沙漠。

　　古老的石碑断壁残垣。
　　莫伊斯走进莱茵军方刚刚建好的军事基地。
　　好像踩上了什么东西。
　　莫伊斯低头，看到捻入尘土的白玫瑰。

　　传说，这是黑暗神最爱的花。
　　莫伊斯捡起残败的花朵，泛着金光的指尖在白玫瑰上轻轻一点，死去已久的花重新却并未恢复生机。
　　黑暗神的神力依然存在，没有被压制。
　　只是，为什么黑暗神的神力，会遗留在这片沙漠里呢？
　　莱茵军方，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莫伊斯看到巨大的培养皿，缓步走向前，培养皿中空空荡荡。

　　如此的军事基地，毫无人把手，是莱茵军方心太大了，还是……
　　莫伊斯重重地倒在地上。
　　还是……这片沙漠本就有来无回。

　　“什么时候……中的毒……”
　　莫伊斯嘴角渗出血。
　　他已万分小心，却还是抵挡不住毒物横行的沙漠。
　　他以为他会死在那片沙漠，尸骨被黄沙掩埋。
　　没想到，阴森的实验室里，走出了个小女孩。

　　血滴落在他的嘴唇上。
　　微风吹移乌云，月亮隐隐的露出一丝银光。
　　“好像值不少钱。”
　　莫伊斯皱了皱眉，睁开了眼。
　　小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灰色的眼睛散着寒气。
　　她的头发夜色一般的黑，萦绕在身上的寒气像六尺之下的黑石。——莫伊斯去过开采场地，拭去泥土，就算不触碰，也能感受到那种寒冷。

　　不过女孩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寒意，自顾自评价着他的手链。
　　血顺嘴唇的纹理，滑过口腔，腥甜的血味在他唇上挥之不去。
　　莫伊斯感到力量慢慢回来了。
　　女孩说：“我的血可以解这沙漠的任何一种毒。”

　　他是什么时候中毒的？他明明击退了沙漠里所有的蝎子，避开了缠绕着仙人掌的荆棘。
　　难道是……那朵白玫瑰？
　　而女孩全然不知道他的疑问，自言自语，“我从不做白工，我救了你，作为报酬，你要把你身上的一件东西交给我，等价交换。”
　　力量在慢慢恢复，莫伊斯却还是动弹不得。

　　他感受到女孩的手翻着他的口袋，却什么也翻出来。
　　“什么都没有吗？”
　　那稚嫩又清冷的声音带着嫌弃。

　　莫伊斯想到了他上的银链，心脏一紧。
　　什么都可以，唯独这个，不行。
　　这是他的传家之物，是他的外公给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又给了他。

　　“那就只能那这个了。”她拽去了。
　　莫伊斯陷入回忆，想到了母亲将这手链给他的那一天，思绪飘去很远。

　　“咦，这个人身上东西好多啊？”
　　女孩的声音又把他拉了回来。
　　莫伊斯艰难的睁开眼，发现女孩已经不在眼前，而是去了一旁的尸骨旁。
　　那边躺着的，是一个月前，失去消息的他的下属。
　　他来晚了，他们的血液已被沙漠吸食殆尽，肉身被乌鸦蚕食，只剩一具白骨，黑洞洞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
　　“算你运气好，正好碰上我回基地，不然，这就是你的下场。”女孩又折回来，“治愈法术，教官之前给我的书上有些，怎么用来着？”女孩一边思考，手里凝聚一团黑，似乎在汇聚力量，施下法术。

　　然而伤口并没有像往日那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反倒血气上涌。
　　莫伊斯一口血吐了出来。
　　女孩注意到，惊叫一声，“啊，对不起——”她看他血流如注，挠了挠黑色的脑袋，有些头疼，“我就是很不擅长使用治愈法术呢。”

　　治愈？这是攻击吧？
　　莫伊斯感到寒冷，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莫伊斯的视线从少女的身上收回来。
　　她曾以血为引，救了他的命。
　　也拿走了他的传家之宝。

　　尼克斯望着眼前宏伟高大的圣殿。
　　神殿壮丽精绝的身姿出现在眼前，就像人人梦想中的天堂。
　　万顷夜幕下，神殿拔地倚天，无穷无尽往上蔓延，缠绕圣光的柱子将其高高支起。
　　神圣，光明，数代的荣耀，莱特大教堂，是大陆的奇迹。

　　“光明神修斯对神迹的贡献十分伟大，创立诺亚教权，规定了宗教的基本法，除去莱茵之患等，凯瑟琳为诺亚打了无数胜仗，她的后人也领导诺亚风调雨顺过了数数百年。可惜，诺亚现任国王平庸无能，莱茵的君主梅菲斯特却励精图治，极具王风，在他的领导下，莱茵在失去黑暗神后的很多年迅速重建，发展蒸蒸日上。”
　　教官说，“如今，诺亚和莱茵千年和平的协约即将过期，诺亚王室式微，教宗开始新一轮的选举，诺亚莱茵交界处摩擦不断，两国之间距战争爆发，也不远了。”

　　光明神死后，教皇的位置就一直空着。
　　虽说官方媒体没有表示，但是坊间一直有传闻，光明神早已死去，随着那场诸神之间的战争死去。

　　光明神离去后，诺亚的天空再也没有历史记载中那样散满圣光，而继任着光明神已暗淡的轨迹，黑暗开始诞生，透过那漫无边际的夜色，占星师看见了一个黑发白肤的女人。
　　女人穿着闪亮着星光的黑裙子，似乎将夜幕披在身上，继光明湮灭后，黑暗重新降临这个世界。
　　传说，黑暗神的重生会让这世界天地翻覆，葬送人类所有的文明，让迦南大陆重回诸神时代。

　　然而以上这些，目前和尼克斯都没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这方的尼克斯其实更憋屈。

　　教官离开了莱特，说，旧友生了儿子，喝满月酒去了。
　　喜提自由的尼克斯本想好好休息过会快活日子，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惹上莫伊斯。
　　自那天她为一个流浪儿挡下了乱飙车的人之后，整个的人生都朝一个怪异的方向发展。
　　眼前这位，不仅是个没道德的车主，还是地方主教，更是最有可能坐上教皇之位的人。

　　尼克斯垂下眼，双手用力推神殿的门。
　　“打不开。”
　　几次尝试后，尼克斯得出这个结论。
　　尼克斯转过身，耸耸肩，“你不该叫我和你来，我不会法术，力气也很小。”
　　“没关系。”莫伊斯走向前。
　　尼克斯识相的侧开身，却听到莫伊斯用低低的声音说，“你迟早会派上用场的。”

　　尼克斯并不是很确定。
　　“这个门只有主教才可以推开。”莫伊斯抬手，指尖划过浮雕，说。
　　金粉顺着他的指尖在空中扬起。
　　那你还让我开。尼克斯心里这么想，但没有说出来。

　　尼克斯看着莫伊斯将双手附在大门上，轻轻向前一推。
　　万道金光倾泻而下。
　　悠远的铃声传入脑海，如梦如幻。
　　恍惚迷离之间，尼克斯竟看到了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金色的长发在空中飘啊飘，金线一般，光芒耀眼。

　　“咣——咣——”
　　钟声从广场塔楼响起，一下一下在荡在空中。
　　刻着古老图纹的门被莫伊斯推开，无数条金光在黑漫漫的天际中四处散播。
　　尼克斯睁大眼睛，错愕的看着迎着万条金光毅然向前的男人。
　　那一幕，仿佛史书投射到了现实。
　　神在祭神之夜熄灭了太阳永恒的光芒，只为迎来下一道明光。

　　白金的大厅富丽堂皇。
　　尼克斯跟着莫伊斯，鞋跟踩在宽广的白金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身体仿佛被低温的火焰持续不断地烘烤着，缓慢而折磨。
　　尼克斯很不舒服。
　　但更令她更不舒服的，是那些藏在暗处，盯着他们的杀手。

　　尼克斯抬眼，巨大的白金穹顶延伸至触不到的高处。
　　“这是修斯的神迹，万载时光，待他苏醒，将原原本本的神迹重新奉于他手。”
　　很多人认为，光明神只是陷入了沉睡。

　　“人们都认为光明神是迦南大陆的创世神，但其实并非如此，真正的创始神，是迦南。”
　　“迦南女神创世以来，光明，黑暗，海洋，三神分立，各持有母神三分之一的力量。诸神之战后，真正陷入沉睡的是黑暗神，光明神的力量早已经被消耗殆尽，行将就木，而黑暗神带着那场战争中所有死去的灵魂，等待重生。”
　　“唯有黑暗神，才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神明。”
　　“千年前，莱茵为了发展，舍弃了宗教，遗忘了这片土地的神明，而即使有信仰，诺亚光明神的传说，也不过是被编制出的太平盛世，自欺欺人的迷梦。”
　　尼克斯想起教官的话。
　　可是她此时此刻，来到莱特大教堂，与莫伊斯荣辱与共。

　　尼克斯机缘巧合被召进莱特大教堂，遇到了莫伊斯。
　　而那时的莫伊斯，也只知道一些被岁月刻意掩埋的往事。
　　那看似错乱的线，其实都源自一个点，一个被命运点下的点。

　　莫伊斯会赢吗？会登上那个宝座吗？尼克斯看不到身形修长的白衣金发的男人的脸，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教堂中很强的光之力，但也藏着杀意，莫伊斯，有人想杀你。”尼克斯看着莫伊斯□□的身影，神色凝重。
　　莫伊斯不禁匪夷所思，他居然发现了？
　　“祭神只是走个过场，那些人，有的是其他主教手下的，有的是长老的。”莫伊斯勾了勾嘴角，“长老们不希望新的统治者出现。”
　　尼克斯的脸沉了下去。
　　也许她会和身前这圣子一起死去了。
　　不过如果他可以赢得的话，她还有一线生机。

　　前方男人的脚步慢了下来。
　　尼克斯抬头，看到出现在视线中的由剑锋环绕的王座。

　　千年前，光明神走下了教宗的王位，镶嵌着各代稀世珍宝的高背王座由数把名剑环绕。
　　尼克斯抬眼，看向王位后，修斯的壁画。
　　初代教皇修斯穿着白色狐裘，金色长发耀眼。
　　男人双手摊开，微闭双眸，神色凝重，周身环绕圣剑，满身的光辉。
　　尼克斯竟有些恍惚。
　　教科书上有一张修斯的侧颜，眼睛侧视，不知看向何方，双眼半闭半睁，似是疲惫，却也温柔。
　　修斯是尼克斯在教科书上看过的最好看的人，好看的像是一个梦。
　　天灵石筑成的墙壁尽显优雅，圣殿的尽头，尼克斯看到着那副画像，原本平静的心猛地被撕扯，一种奇怪的感觉涌满心头。

　　莫伊斯向前走一步，嘴里念起古老的咒文。
　　柔和的金色光芒将他包围。
　　尼克斯看着他出神，隐隐约约，仿佛看到了一片白色柔光。
　　月光洒下的海滩上，披着光明的神朝她走来，眼睛轻柔而温暖。
　　“你愿意和我去莱特吗？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他对她伸出了手。
　　她一路走去，仿佛渡过了千山万水，离开她的黑暗之国，来到那个满倾阳光的光之国度，到达他的身边。
　　他挽着她的手，指着天宇，目光转移到她的身上。
　　他说，看得到吗？那束光下方，就是我的教堂，你想和我永远住在那里吗？

　　“你在那里愣着干什么？！”
　　长剑刺入身后的黑衣人。
　　莫伊斯生气的看着她。
　　利落地拔出剑，血雾喷溅了一地，在白玉的地面上，红得刺目娇艳。
　　王座不知何时已经被一群黑衣人包围。
　　尼克斯看到眼前人细致的眉眼，莫伊斯垂头看着他，神色凝重，“你死了我可不负责。”
　　尼克斯回过神，扬起嘴角,“我才不会死。”
　　眼神变了。
　　莫伊斯想。

　　“我只要活着就可以了吧——”尼克斯眨眨眼，“祭神我可帮不上你什么忙，那些人你只能自己处……喂，小心!”
　　尼克斯下意识的推开了莫伊斯，以身体挡住了突然出现的刺客。
　　血雾瞬间喷出，剑起剑落，漂亮剑花的挽起。
　　疼痛在好几秒后才感觉到。
　　莫伊斯接住倒地的尼克斯，反手一剑了解了来人。
　　“你不要管我，时间不多了，快去完成祭神——”尼克斯争在莫伊斯开口说话前道。

　　莫伊斯皱眉，把尼克斯放在地上，拿起剑，向王座走去。
　　尼克斯一边用力平稳着呼吸，一边看着光辉之路的尽头，那巨大的壁画。
　　神殿的光洒在她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修斯，莫伊斯，尼克斯在心里默念着两个人的名字，回响着两人的相似之处，吐出一口血，大脑陷入一片黑暗。

　　尼克斯曾是诺亚帝都莱特众多凡人中的一个，有一个家和一个父亲，哦不，教官。
　　曾经的生活平淡的过分，直到十七岁那年被莫伊斯主教钦点为他的祭神陪同人。
　　所谓的祭神陪同人就是个跑腿的，跟侍卫没什么区别，当尼克斯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人在开玩笑，直到来接的人来了，尼克斯还是一脸懞逼。

　　尼克斯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是她，这种感觉就像你在街上走的好好的，突然有个人蹦出来说主教要和你合作，你懵不懵？
　　更何况尼克斯还是个不信教的。
　　得知消息后，尼克斯将这件事告知教官。
　　教官在常年不进光的屋子里，沉着脸，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对她说：“去到莱特大教堂，帮我找一个叫修斯的人。”
　　尼克斯：“……？”
　　虽然，但是，教官，你不应该优先考虑一下我的安全问题吗？

　　她要去教廷祭神，这个消息在她的朋友圈里炸了。
　　炸到什么程度呢？
　　自那以后，无数人会以“我认识一个在去教廷祭神的朋友”为自我介绍的开头，名不见经传的母校也会把“培养出了一个去教廷的才子”作为招生招牌。就连“她在教廷？”“对!！！”“做什么的？”“打杂的。”“啊！！！太棒了！！多么光荣！”这种智障对话也会也会渐渐传开。

　　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尼克斯永远无法理解诺亚人对光明神的憧憬程度，“去教廷祭神”这几个字的劲爆程度不不亚于“彩票中了一千万。”
　　而尼克斯倒是非常无感。
　　相较于去教廷她更喜欢家里蹲。
　　如果那些人说话算数，她更愿意用一千万把这个职位给卖出去。

　　尼克斯上了主教的马车，然后就见到了莫伊斯。
　　陪同人这个角色一般由各大主教的心腹担任，相处时间长，有默契，祭神也能顺利完成。
　　尼克斯还是第一次知道陪同人可以随机选的，他们又不认识，毫无默契可言，甚至在祭神前连见都没有见过。
　　不对，最后一句不对，他们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