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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吟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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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淳于曦也太小看了她,舞曲重在意境。舞落花,即便她身体不适都可以舞得很好,因为心中有感,她是真正领悟了落花的真谛。有心而发的舞步,才是最能感动人的。
一思刚想应承,皇后倒帮着说起话来,“曦儿胡闹,虽是家宴,哪有让思儿舞曲之礼?再者思儿大病初愈,哪能劳累?”
“说得极是。这不合规矩。”皇上也帮腔发话。他顿了顿,仿佛想到了什么,玩味一笑说,“曦儿想让思儿表现才华,也不考虑实际。”想了想,他又对皇后说,“这样吧,给咱们儿媳一个表现的机会,吟诗作赋吧。曦儿觉得如何啊?”
传言大蓝十四公主乃才貌双全,文采出众,无人能及。皇上对于淳于曦对太子妃的态度一直琢磨不透。他也有诸多疑虑,外面有传的如此热闹,说太子妃如何如何了得,他其实也想考一考这不愿露面的儿媳妇。
只是不知正好着了淳于曦的道,只有淳于曦知道现在的太子妃虽有点小聪明,其实并不是大蓝人民心里的十四公主,南秦大街小巷风传的太子妃贤德之事也只是逸武怕他对丑女人不利而摆的迷魂阵。他知道他的羽儿才是才貌双全之人,文采出众。至于眼前的这位,被大蓝后宫传为狐媚转世的低贱公主,从小受人冷落欺凌,怕是连字都不识也有可能。
淳于曦斜睨一思,见她微微皱眉,喜上心头,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看她出丑,是他如今一大乐事。从没有哪个女人敢打他,他岂能就此罢休。
他暗自窃喜,面上却笑得灿烂得意,弯起眼眉附和说,“父皇见笑了,单凭父皇做主便是。”
皇上听了便也笑了,眼光扫过一思和淳于曦,便真对着亭下之人,高声说道,“今夜星月明朗,这半里桃花又独好,朕以桃花为题,来赞一赞这半里桃林。众卿家觉得如何啊?”
皇帝发话,哪有人敢说不字,个个应承着,朗朗回应,“好主意啊。”“好提议啊。”
皇上见此,裂嘴而笑,说,“那由谁先开始?”
“父皇,不如来点娱乐的,击鼓传花,鼓声落花在谁家谁就先赞,赞得好了赏,指定下一人赞,赞不好的罚酒一杯,另外附加一个节目。”淳于哲眯着桃花似的眼,懒懒散散的建议。
此人说话时眼依然未离开一思,他说话随意,举止便随,连坐姿都是慵懒而随性。委实令一思反感又好奇。
许是习惯了淳于哲的行径,即便他行为举止如此无礼又不入流,皇上倒也不怒,还欣然答应,仿佛对这娱乐还挺有兴趣,直说,“甚好,就按此行。”
说罢,就有一太监拿了一绣球一般的丝缎花球,由皇上那边开始。随着咚咚的鼓声,花球就由着一个传向了另一个。鼓声响了很久都未停下,待到淳于曦处,鼓声便停了下来。
击鼓的是皇上的贴身太监,刘公公。一思适才见淳于曦和刘公公眉眼交流,想必这是有预谋的,接下来淳于曦定是要指定她来咏桃花了。
一思只觉无奈,这淳于曦叫她安分守己。他如此行事,叫她如何安分得起来?
倒是让一思意外的是淳于曦的文才也是了得,他接了花球,随随便便不待一分钟便吟了一首诗。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何当结作千年实,将示人间造化工。”(备注1)
吟罢,亭下赞叹声不绝。连皇上皇后也连连称赞,就连皇叔也微露赞叹之色。
不可否认,淳于曦这诗把桃花之美展现得淋漓尽致。这委实出乎一思意料。在她的思想里淳于曦残暴不仁,性情暴虐,只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不想还能有如此造诣,倒是令她刮目相看。
她微愣,定定的看他,猜测着,淳于曦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
只是好不容易存有的好感,一下子便又烟消云散。淳于曦挑眉邪笑,一脸挑衅模样,启唇定眼看她,说,“接下来,就有劳太子妃了。”
一思一愣,随即淡笑应对,说,“一思才疏学浅,岂敢在父皇母后面前班门弄斧。既然殿下抬举,那一思便献丑了。”
一思抬头,远眺桃园、淡淡粉粉的桃花在无数红艳的灯笼下映得更加娇美动人,不经意间还有片片染了红艳的花瓣飘落在地,意境唯美浪漫,却是透着淡淡的凄凉。一思又想起了《落花》,娇艳的时候众人赞,花落的时候无人理睬。
一思忽的伤神,想起了可怜的母亲,想起大蓝后宫无数和母亲一样的女子。她情不自禁呢喃出声,“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可惜狂风吹落后,红消香断谁人爱。”(备注2)
一思是有感而发,语调情绪无不合意,数不尽的凄凉感慨。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感染,这花落和人衰其实是同一道理,人辉煌时谁都要来巴结讨好?人落寞时谁人来认识理睬?在坐的人虽极少有过如此悲惨人生,却也被一思那份无奈悲凉而感染。一时间都默不作声,沉静其中。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悲悲切切的与今日主题极不搭调。
一思这才惊觉失误,不该在此时此刻以这略带凄凉的诗句来应付淳于曦。一思微微皱眉,踌躇着该如何解释。
岂料,那淳于哲却在一片寂静中拍起手来。他勾着唇角,弯着桃花眼,只嚷着,“妙,妙,妙……”
皇后似乎也缓过神来,此诗的意境大约只有她感悟最深,她也轻轻的拍了拍手,悠悠的赞道,“思儿果真名不虚传,此诗虽不合今日欢快之意,却是深有远虑。众人皆赏桃花美,却是无人知晓桃花残败之貌,众人皆知花开美,却无人理会花落哀。此诗虽是观景赞花,却是透着满满的人生哲理。皇上,曦儿娶了位难得的好妻子啊。”
皇后一番话,仿佛点醒了梦中人,在座之人对这太子妃又多了一分赏识,纷纷称赞。
皇上也频频点头,直说,“言之有理,曦儿得贤妻已。”
一思惶恐,忙低头福身谢恩,“一思惶恐,一思如此无礼,父皇母后不怪罪反倒加以称赞……一思感恩不尽。”
淳于曦内心复杂,他不曾想到此女还有如此才华,他不想一思的见地如此深刻,仿佛可以透过一切看到事物的本质。他是爱才之人,对于棋逢对手的人物,他都会有一种终遇知音的兴奋感。而对于这个女人,他却摸不透自己的心思,无论如何都无法恢复理智,满腔的只有怒火,满满的只有火气,不能自己。
他阴霾的幽黑的眸子里印着一思白纱遮面的脸,强压着心底莫名的怒意,满面堆笑,顺着一思,也起身作揖谢恩,说,“谢父皇母后不怪之恩。”
皇上皇后见这妇唱夫随的,皆眉开眼笑,直嚷道,“免了,免了。”
顿时笑声一片,气氛又活跃了起来,恢复了喜气。
品酒的品酒,干杯的干杯,谈笑的谈笑。正嬉笑间,有人忽然指着头顶星空嚷道,“看啊,星星也在为吾皇起舞助兴啊!”
众人闻言纷纷抬头相望。
黑幕般的夜空挂着明月、镶着闪动的点点星星,甚是清朗,偶见一颗星星闪耀得特别,温温暖暖的光亮,照得人心神宁静。紧接着平地而起好几颗一般大小的星星,闪着同样温柔暖心的光彩来,忽闪忽闪在半里桃花林上空,仿佛是夏间最最巨大萤火虫,自由的不规则的闪动着,漫游在无际的夜空,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舞出夜空最美的舞来。
“好美,这是何物?”皇后疑惑,又问,“果真是天降祥瑞么?”
“如今是春季,不该有萤火虫啊?”淳于烈张大着嘴巴,也好奇起来。
“好像是灯!”有一星火飞的近了,有人看清了惊叫起来。
“灯又如何能上得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