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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宍戶醒來已是臨近中午時分。
縮在被爐旁昏昏沉沉過了一宿。四肢不免覺著僵直。
站起身略微踉蹌，在盥洗室外膝蓋狠狠磕著門框，頓時痛得眼冒金星幾乎站不住，連呼痛聲都發不出來。
鏡子里映出他面孔灰白、眼睛浮腫、嘴唇乾裂的模樣。憔悴的像鬼。
宍戶擰開龍頭就著冷水胡亂抹了臉。
雖然立刻清醒了，但臉頰針劄似的陣陣刺痛。
四下尋找潤膚油一類的東西。才發現這家破舊小旅館的盥洗室里除了毛巾肥皂衛生紙外根本不提供其他物品。
……
對了，他怎麽就糊塗了呢。
他是獨自一個人出門的。
那個會細心打理一切的人並不在身邊。
他必須習慣才行。
慢吞吞用手指代替梳子扒拉著頭髮，在腦後理成一束。要紮起時卻繃斷了皮筋。滿頭黑髮全部亂糟糟披散下來直直垂倒手肘。
經不起鳳再三懇求才重新開始蓄的髮……居然已經這麽長了……
最喜歡亮長頭髮的樣子。那個人總是說著這種肉麻話溫柔微笑。
與影子怔然相對，直看得眼眶酸澀。
以爲跑開就可以撇清與那個人的聯係。實際上這根本不可能。不知不覺間鳳的存在已如空氣般自然又無法隔絕。
即使嘴上不願承認，但其實沒有鳳在身邊的現狀讓他無所適從。等於是從身上被挖走了重要的部分，徒留巨大豁口。痛的人是他。下手的人也是他。
這叫做自作孽。活該。
想到這點，宍戶不免惱恨。一拳砸向鏡子。力道毫不保留。
蛛網般的裂痕把影子割成好多個，每一個表情都辨不清究竟是憤怒還是苦悶。血沫點點斑駁黏留在裂痕之上，像是困死網中的紅色小蟲遺骸。異常鮮豔刺眼。只是沒有生氣。
宍戶不能原諒自己無法適應的事實。
鳳的家人都和善親切，尤其對他這個“一直照顧長太郎的學長”，就和對自家孩子沒什麽兩樣。
可對宍戶亮來説，這種善意與溫情近年來開始轉變爲一把鈍刃的刀，在他胸腔某處一下下慢慢刻劃。指尖無法觸及的傷處漸漸血肉翻騰，無法愈合，隱隱作痛。
致命一擊來自鳳的20歲生日。
宍戶狼狽至極地在旁邊聴一家人對鳳的祝願與期待。他從未像此時這般強烈意識到自己極可能成爲導致日後鳳家人失望的禍首。他能認爲鳳對他不過是熱病般的暫時迷惑嗎？
當鳳優雅得體的祖母說出希望過幾年可以抱曾孫或曾孫女的時候。宍戶聞言慌亂的甚至連目光都不敢和她有所接觸。那會讓他感覺像從清透湖面俯視水底醜陋卵石那樣無所遁形。
他不記得是怎麽離開鳳家的。
恢復神志時已坐上開往不知名地點的巴士。逃犯似的惶惶不安。
等到稍能冷靜思考，宍戶開始明白突然失蹤是件沒有意義的傻事。除了把長太郎逼瘋外得不到任何結果。
但他拉不下臉就這麽掉頭回去。
長太郎如今怕是滿世界在找他。
宍戶很清楚他不可能一世躲著。早晚得面對長太郎的。
只是……他不願是現在。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