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六章(叶子萱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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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这个词,之所以使人伤感,是因为它证明着:你曾得到过。
原本有的,忽然间没了,那才叫失去,如同叶子萱5岁那年一夕之间失去父母。彼时的她,哪里懂的什么是失去,只是忽然”没了”父母,初是迷茫,再是害怕,最后才是悲伤罢了。等到她知道”没了”也就是永远”失去”了的时候,她自然而然也明白了她的”害怕”及”悲伤”,其实也都是枉然的。
她从来不觉得”失去”有多可怕,因为她始终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东西是永恒,并且永远非你莫属的呢对她而言,”失去”最可怕的,不是它所带来的寂寞与孤单,而是…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别人有,而你没有,于是”没有的”人便成了”有的”人眼中与众不同的异类。语言所带来的伤害从来有限,因为嘴巴永远没有心诚实,而眼睛又偏偏是心灵的窗户,所以,叶子萱最怕看到的,其实从来都是那诉说着她是多么”与众不同”的眼神。它们一再的提醒着她:她,既没了爸爸,也没了妈妈……
“没了”,而不是”没有”,从小,她便固执的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纠正着那些或同情或怜悯的眼神。她值得同情或是怜悯吗或许吧。但她并不觉得她需要这些,因为即使她没了父母,但是她有一个看上去严肃,实则十分疼爱她的爷爷。
她的爷爷,总是给她买好多零食,好多玩具,好多漂亮的新衣服,物质上她从不缺任何东西,她知道,只要她喜欢,她的爷爷总会满足她。但其实,她很少主动开口。不是因为不敢,只是她不想养成自己贪心的习惯。拥有的不多,自然也就没什么好失去。
她记得,临别之前叶子菱曾说过她嫉妒自己,但其实,她才是那个羡慕、嫉妒的人。她羡慕叶子菱走累了有爸爸背,做噩梦了可以搂着妈妈睡,她羡慕她有资本可以慢慢长大……
只是,这些羡慕,她通常只拨给自己一点点时间,一点点时间就够了。
叶子萱其实很胆小,并且她的胆小,由来已久。幸好,幸好她并没有失去许维夏,因为不曾真正得到过,所以也就根本谈不上失去。只是,这样想着,明明是想要宽慰自己,却偏偏惹得自己心里酸苦。明明想要远离他,旅行的第一站却又偏偏选了伦敦,那座他曾经生活过几年的城市。游览的每一个景点,路过的每一家店,停留的每一个路口,她都会忍不住猜想,他玩过吗他也路过吗他同样得停留过吗
明明才刚离开,却已经开始想念。
异国他乡,她并没有觉得空气有多自由,景色有多迷人,她只每一刻每一秒都深切得感知到,原来她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走走停停,一个人想念另一个人。
走过了伦敦,想了想,下一站,她决定回国。祖国那么大,美丽的地方那么多,她连祖国都没有走遍,她走什么异国他乡呢这是她给自己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她用它来说服自己的理智,但她的心却执拗得想要拆穿她,真正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害怕,因为胆小。
是啊,想要逃离已经习惯了的生活,却又害怕真的全然陌生的环境。她知道,她就是个名副其实的胆小鬼。
从北京出发,哈尔滨,内蒙,新疆,西藏,西安,青岛,南京,武汉,成都,云南,湖南,厦门,广州,香港……最后回到上海,逛了街,扫了墓,看了钱叔,然后离开。她没有回叶家,因为她不想再对她的亲人们说谎,各自平静得生活,她觉得这样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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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樟宜机场,距离上一次的离开,已经有半年多,再度站在这里,看人来人往,叶子萱的心境是出了齐的平静,就好像,其实她并不曾离开过,她之前半年多的兜兜转转都不是真的。
“喂,我又跟你呼吸一样的空气,享受一样的阳光,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了。”,走出机场,她对着干净蔚蓝的天空,轻轻得说。
从来没有想过不再回到新加坡,但也绝没有计划过,仅仅只过了半年,她就要回来。她不再胆小,足够勇敢了吗也没有。相反,她之所以仅隔半年就又飞了回来,正是因为她还不够勇敢,尚且胆小。
她被”想念”击得溃不成军,却又无力还手。于是,她投降了。
“我不能活在没有你的城市”,这句话无论怎么看,叶子萱都觉得可笑,太假。她不相信跟一个人分隔两地会要了人命。但直到她又重新回到这座城市,她才知道,”不能活在没有你的城市”,事实上是因为”不能离自己的心太远”。离自己的”心”远了,可以活着,但活着并不代表是在生活。
她的回来,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她只是想生活在有他的城市,而非再次干扰他的生活。只是能够跟他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她就觉得够了。人不能太贪心,不是吗
已经不再是旅行,所以她不能一直选择住酒店,她需要租一间公寓,不用太大,也不用太好……这样想着,她的脑海里就想起了一个地方,想起了一个人。
汪蓝的店里面一丝一毫的变化也没有,她这里就好像被时间遗漏了似的,连带着住在这里的人也都好像被时间遗忘了。第一次见面,尽管好奇,但叶子萱从不曾探究过她一个女人怎么会带着一个孩子独自生活,同样地,见到带着行李出现在她面前的叶子萱时,汪蓝也并没有多问什么就给她把楼上君君的小卧室腾了出来,借给她暂住。房租及早午晚饭也都全免,唯一的条件就是平时店里来客人了帮忙招呼一下,以及晚上教君君小朋友功课。
与汪蓝俩母子的生活,平淡且平静,每天八点准时起床,洗漱,跟君君一起吃早餐,吃完早餐送他去学校;送完君君回来,她可以泡一壶茶,躺到阳台的躺椅上,翻开一本书…有时候汪蓝会与她为伴,她喜欢晒太阳,然后两个人或者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或者闲谈两句;正午及傍晚时分,店里这才开始有生意上门,来店里吃饭的多是附近的住户,她们一个在厨房里忙活,另一个则是在前面招呼客人,分工合作,互相配合,倒也不慌不乱,有条不紊。
起初,叶子萱对于汪蓝要她负责招呼客人的这项工作是既没有自信也没有丝毫把握,她总觉得自己的性格一定没办法做好。他们俩母子的生活本就是完全靠着店里的收入过活,如果她非但没有帮上忙,反而给她添了乱,那该怎么办
汪蓝却是一笑,好像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也从来没有对她是否能够驾驭这个工作感到过怀疑。
有人说过,只有害怕失败的弱者,才会在事先自己给自己找理由,找借口。叶子萱想,这句话是对的,事实证明,做一个合格的招待,其实并不难。她甚至是很快便上了手。
她剪去了过肩的长发,换下了职业的套装及美丽飘逸的裙装,现在的她,顶着一头利落的短发,身着T恤牛仔裤,因为跟着汪蓝爱上了晒太阳这件事,原本白皙的皮肤也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她想,如果此刻她与许维夏擦肩而过,他一定不可能一眼就认出她!
她的生活再次稳定而充实,每天,她想到他的次数,渐渐少了,但想念,却分毫都没有减少。因为她把每天晒太阳的时间留给了她的”想念”,她也把她夜深人静时独处的时间留给了她的”想念”,在这些时间里,她可以好好得、肆无忌惮得想念着他。
叶子萱从来没有刻意逃避过关于他的一切动态及信息,她知道他年底被评选成为了”新加坡年度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也知道L.T在国内的项目取得了空前的成功,作为新项目的负责人,他常常两地忙碌……她非但没有想要逃避这些,她甚至汲汲了解,她想要了解所有他的动态,然后等到某一天她准备好了,她就会重新站到他的面前,不管那时的他已经变了多少,最起码她不是突然间认识了那个”他”,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她一定能够很好的跟他打招呼,微笑着跟他说一声:嗨,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汪蓝曾问过她,”为什么离开了,还要这样变态的汲取着与他有关的动态信息”
为什么
“因为我在等一条新闻,一条他再婚的新闻。”
汪蓝没有再问她什么,她只眯着眼睛,啧了啧嘴,好像她有多蠢似的。她这样做很蠢吗她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而答案是必然的。只是,人如果能够被理智左右,那人也就不是真正的人了。她是矛盾的,作为”局外人”,她希望她的退出干扰,能够让他们摆脱困局,能够使他拥有真正的婚姻,真正的幸福;但另一方面,她又抑制不住心里的害怕,害怕某一天的报纸上真的刊登了他结婚的消息……于是,她让自己对他的动态了若指掌,该来的总会来,与其某一天某一刻某一瞬间突然被这条信息劈到,她宁可第一时间第一刻知道,即使依旧受伤,但她有的是时间慢慢自我舔舐伤口,慢慢治疗,等着结痂。
她想起在北京时听到的一首歌,歌名叫做<爱情爱情>,是当时正在热播的一部电视剧中的插曲,她是在北京一家弄堂里吃饭时无意间听到的,听到的刹那,她就爱上了这首歌,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首歌的歌词,让她感同身受,让她深有共鸣。
爱情,爱情
原本就是一个人的事情
一个人动情,一个人平静
一个人付出,一个人任性
爱情,爱情
慢慢变成两个人的感情
一个人发疯,两个人心疼
一个人牺牲,两个人享用
如果爱情可以看天气决定
那要怎么去适应四季分明
如果爱情可以随心情决定
那要怎么去抵挡圆缺阴晴
如果爱情可以因痛苦决定
那要怎么去面对风平浪静
如果爱情可以为欢喜决定
那要怎么去感受波澜不惊
你爱上一个人,而刚好那个人也爱你,这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但是,两个人的爱情是爱情,一个人的爱情,它也是爱情。它们最大的区别,不过是前者多半甜中带苦,后者大多苦中带甜。
但即使苦,却也总有人甘之如饴,因为再苦,只要想起那个人以及与那个人之间的回忆,心里就会涌起一丝幸福的甜。
爱情的可怕也就在于此,让人甘之如饴,让人飞蛾扑火,也让人瞬间失忆,失去苦的记忆,只留下美好的回忆,有些像鱼。据说鱼的记忆只有短短的7秒,7秒前无论它们受过怎样的伤痛,7秒一过,它们就忘了之前的伤痛,继续它们的生命,然后也可能继续重复的伤痛。
做一条只拥有7秒记忆的鱼悲惨吗叶子萱并不这么觉得,如果是她,她想她不介意做一条鱼,永远记不住伤痛,那样,她就可以勇往直前,勇敢爱了。
她希望,她能□□情——这片海洋里的,一条勇敢的鱼。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六章(叶子萱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