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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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萱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如此这般的怨怪着自己这矫情的身体。
连轴转了3个多月,一切都在计划中有条不紊得进行着。终于,她盼到了中国行的这一天,许维夏曾答应她,会陪她抽空回一趟上海,看望伯父伯母、叶子菱及钱叔等人。可偏偏,她的”好朋友”却偏巧在出发前的一天,带着”发烧”前来拜访了她。原本光是”好朋友”就已经够她死去活来,如今又雪上加霜。
所谓祸不单行,也就不过如此吧。饶是叶子萱再想争取,无奈许维夏强势勒令她在家休息,下次再随行,她也只剩无可奈何,只得乖乖听话。
“嗡嗡嗡”,手机放在床头柜上震动的声音真的很难听,难听到叶子萱明明上一刻还睡的深沉,下一刻就这样被它突然地给惊醒了。
无比不情愿得侧翻了身体去勾,屏幕上显示的人名,让她有瞬间的愣神,轻点开来,29个字的一条短信息,”不要以为吃点药躺在床上睡两天就能退烧!去医院!还有,不要随便吃止痛药!”
叶子萱平躺在床上,举起手机在眼前,盯着这29个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直看到手酸了,才垂下了那只手。如果要问叶子萱这辈子最讨厌的地方,那么她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医院”,并且只有医院。它就像一个白色的漩涡,卷走了她的父母,也卷走了她的爷爷。那里的工作人员一身的白,连脸上的表情都像白色一样,冰冷;消毒水的味道盖住了人情味,这样的地方,怎么能不让她排斥呢。她以为她掩饰的很好,却没想到,他竟然注意到了她的排斥。
一骨碌坐起身,她的喉咙不仅又干又痛,她还头晕,肚子痛,鼻子也像火山似的,简直像在喷火。翻出一件长袖外套套上,走出卧室,想起那条短信的发送时间是早上9:42,起飞前3分钟,他才离开不过一个多小时,她竟然就已经开始想念。环顾客厅,看到餐桌上竟然摆着一份早餐。她走过去,碟子上是一个看上去略显”肥大”的三明治,外加一杯牛奶在侧。牛奶杯子地下压了一张便条,叶子萱端起牛奶,拿起便条,上面写着: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因突然生病而无法回国固然遗憾,因病身体也固然不甚舒坦,但一条短信息、一份早餐以及这一张便条,遗憾没了,喉痛没了,肚子痛也没了,唯剩下头晕还在,并且愈发严重,严重到她的眼眶都酸涩了。
愉快得啃完了Big型号的三明治,牛奶也喝了个底朝天,虽然身受双重煎熬,但吃完早餐,叶子萱却觉得神清气爽。她阳光灿烂得出了社区,拦了出租车,直奔医院。
医院里看病的人不是很多,领了号之后叶子萱便戴着口罩坐到椅子上等着被叫,比起国内的医院,这里最让她满意的就是但凡从医院大门进来的,都会被门口坐着的护工强硬塞一个白色口罩。倒是刚好可以让她完全摆脱那股刺鼻的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习惯性得研究着各色走过她眼前的人,他们或来看病,或来探病,因为目的不同,脸上的表情以及肢体语言也都各有不同。一对年轻的男女从她的眼前走过,女孩子似乎正生着气,像冲锋陷阵似的,只急切得直直往前走,尾随在她后侧的男孩则是一脸的懊恼,因为懊恼,步伐也显得有些凌乱。叶子萱想,这显然是一对正陷入争执中的年轻情侣…她还没来得及暗自揣测这对年轻情侣在医院这个特殊的地方因为什么原因而发生了争吵,就被另外两个并肩同行着正朝她走过来的身影占据了所有思绪。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医院遇到周娇珩及欧狄青,并且,还是同时遇到这两个人。
“12号,叶子萱。”护士从诊断室出来叫号,长长的走廊,因为太过安静,所以即使护士小姐的声音任是轻声细语,但在略显空旷的走廊里,它依旧打破了安静,以极具穿透力及高音率的声波回响在这整条走廊里。
避无可避,叶子萱站起身,望向他们,果然,他们也正回望着她,带着意料中的意外表情。她微笑着点头示意,随后便从他们眼前走进了诊断室。大概全世界所有的医生都是一个样子,诊断室里,医院问了她哪里不舒服,有什么症状后,便大笔一挥,龙飞凤舞得在她的就诊卡上洋洋洒洒写下几行字,便打发她去楼下的点滴室吊点滴。
叶子萱走出诊断室的时候,轻松得呼了一大口气,比起被问长问短,她宁愿这样快节奏的被解决掉。低着头,研究着就诊卡上分辨不出究竟是中文还是英文的字体,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医生要把字写得这样让人难以辨认呢让患者认不出他们究竟写了些什么对他们是有什么好处吗
正想的入神,身前忽得一暗,她抬起头,是欧狄青。她本能的蹙眉往后退了一步,她看到这个忽然站在她面前的陌生男人嘴角一侧微微上扬,噙着让她分辨不出是礼貌或是讥讽之类的,意味不明的,若有似无的浅笑。
“叶小姐,可以跟您谈谈吗。”叶子萱能够准备无误的确定这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因为站在她眼前的这个人,无论是语气还是浑身散发的某种气息,都带着一种自如的命令式。
叶子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着烧的关系,她点了点头,就跟在他身后,走到了安全出口外面的楼梯口。他们站在那,护士叫号的声音没了,走廊里间歇响起的脚步声、交谈声没了,连消毒水的味道都淡的几乎问不出来了。
两人之间相隔足有一米,叶子萱能明显感觉到他在打量自己,也许发烧影响了她的反应及知觉,直到这一刻她才忽然顿觉尴尬,正琢磨着该怎么开口,欧狄青说话了。
他说:”我长话短说吧,她不知道我会过来找你。”说完,他顿了两秒,像是在寻思措词,而后又继续道:”或许我的要求很唐突,但我希望叶子萱能够和我合作。”
“合作”叶子萱完全懵了,她从回音里听到了自己的讶异。
欧狄青双手插兜,轻靠到楼梯扶手上,”是的,合作。我们今天会在这里偶遇,是因为她生病了。她一个人已经太久了,现在的她最需要的就是有一个人能够随时随地陪在她身边。而这个人,现在是我,当然,未来也必然只有我。”
他说的肯定,并且动情。叶子萱不得不承认,她被他的肯定及动情震撼住了,她不再出声,而是等着他继续。
欧狄青瞥了她一眼,接着往下道:”在伦敦的那几年,我不在她身边,所以许维夏到底给了她什么样的’温暖’我不得而知,但是,现在的许维夏已经有了你,无论你们的感情如何,在法律的角度,他已然是一个已婚男人。现在的他,没有拥有她的资格,也不该耽误她的时间,尤其是现在。叶小姐,我想你在知道她的存在的情况下,依然没有选择离开许维夏,你对他,必然感情很深。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和我合作,你只要看好你的合法先生,而我则是护好我的她。如何”
叶子萱静静听他说完,然后问:”她生病了什么病不严重吧”
欧狄青微微一笑,不是只扬起一侧嘴角的那种,”你果然跟她说的一样,你很善良。”
讪讪笑笑,叶子萱回答他,”如果我真的善良,那么你现在这样篡谋我和你合作分开他们,我该在你话还没说完就打断你,果断拒绝的。”
“他们并不适合彼此。这样牵扯不清对四个人都不好。”又是一句肯定到不容一丝质疑的定论。
“是吗”叶子萱讷讷回应,后又看向欧狄青的眼睛,问他:”欧先生很爱周小姐”
“是。”叶子萱没有想到他只回答她一个”是”字,也没有想到一个”是”字原来可以这样让她震撼。
“可是,可是他们彼此相…爱...”她的话还来不及划上句号,就在欧狄青的眼睛里看到了她自己的可笑。她在做什么,像个母鸡护小鸡似的想要证明他们彼此真心相爱即使自己内心已经悲伤逆流成河她的立场,就算她真心说出口,谁又会相信她是真心,而非虚情假意
静默了十几秒,欧狄青转身离开之际最后对她说道:”叶小姐,也许你足够了解许维夏,但显然,你并不了解周娇珩。她的心在谁那,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再清楚不过。我这次找你谈合作,不过是我商人做久了,你知道,商人都是最大限度得保障自己的利益,以确保稳赢。这次,我希望我们都能够双赢。”
欧狄青走后,叶子萱一个人待在楼梯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待了多久,她的意识就好像飘出了身体,整个人有些恍恍惚惚的。本想直接从安全出口走楼梯离开,但转念一想,她又重新回到了刚才遇到他们的那个走廊,她沿着走廊往前走,路过了她的急诊诊断室,走廊最里面有一块标示,上面写着:专家肠胃科,请上4楼。
叶子萱爬了一层楼,4楼相对3楼更显安静,整个4楼也只有一个肠胃科。她走到护士台,以友人的身份试图查出周娇珩的身体状况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奈何护士小姐只审视了她一眼,便冷着脸拒绝了她,不再理睬。踌躇着是不是应该要再继续纠缠下去,直到要到答案…护士站隔壁的隔壁那扇门却突然开了,里面走出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白大褂医生,他一边把手里的资料”哗啦哗啦”翻的煞是响亮,一边走到护士台,对其中一个护士叮嘱道:”为我安排两周后胃部局部切除手术的一切准备,还有后期的化疗安排也事先安排好。记住,这位病患身份特殊,手术前的事先准备一定要事无巨细,确保稳妥。”
“抱歉,请问您说的这位病患是姓周么”
金丝框眼镜医生推了推他的金丝框眼镜,看着她,问:”您是她的朋友”
叶子萱瞪着双眼盯着他,点了点头。也许是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金丝框眼镜医生见她不再出声,也就转身离开,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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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叶子萱遵照医嘱吃了退烧药,便踱步走回卧室,把自己埋进了薄被里,蜷缩成虾米状,闭上双眼,她需要一场深沉的睡眠,以养足她的精神。这一天,已经有太多东西闯进了她的脑海,她现在没有精神去思考,但是她相信只要她的烧退了,她养足了她的精神,她总能知道接下去的路她该怎么走。
叶子萱用了四天赶跑了她始终持续难退的高温,而许维夏也在她退烧后的第三天回到了这个家,他只整整离开了她一周,她却觉得他竟然已经离开了她整整一周。
在叶子萱以一连串的问题热情得欢迎他回家后,许维夏只是自始至终含着笑,他看上去心情很好。
坐到沙发上,他舒服了伸了伸腰,他知道她就乖顺得站在他的身后,”完全好了”他问。
“好了。”她亦同样愉快得答。
“把你的问候都带到了。不要觉得遗憾,还有的是机会回去。”
“嗯。”
“我没有给你带回礼物,怎么办”
“你还欠我一样回礼,还记得吗你可以把它当作礼物!”
“我还欠你一样回礼”
许维夏被勾起了好奇,他侧转过身体,回视着她,眼神里满是笑意。
“嗯!你还欠我一样回礼!”说完,叶子萱做了一个拍照的手势,然后笑睇着他,等他回应。
许维夏轻笑出声,歪头,问她:”现在就要”
叶子萱点头,”在我房间书柜最里面一侧的抽屉里,去拿来。”等他一说完,她便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取。
他用她送的那款老旧的胶卷相机,为她拍了整整一卷胶卷的照片,厨房的、卧室的、餐桌前的、站着的、坐沙发上的、安静的、大笑的……各种她,都是她,也只有她。
“过两天洗好了拿给你看!绝对不比专业摄影师差!”许维夏得意得边说边摆弄着他的相机,”你听到它快门按下那一刻的声音了吗实在太棒了!”
叶子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没有说话。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无声询问。
“没有,我想说这个周末是妈妈生日,许愿姐说她要办一个庆生派对,就家里人的。我在想我们应该准备什么礼物…妈妈喜欢什么饰品香水包还是…”
“她最想要赶快抱孙子……”许维夏依旧摆弄着相机,不过随口一说,但一说完他就立刻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他笨拙得想要解释,”他们这些年纪大了的老年人最难伺候…所以,所以你随意准备个礼物就好了…”
“哦。”
空气好似瞬间凝固,叶子萱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来,也因此,她的脸颊因为缺氧而开始滚烫了起来。
许维夏还是左看看右摸摸,摆弄着他的相机,叶子萱则是偷偷得把她的目光轻轻地停留在他的身上。回新加坡后,他依然忙碌,每天都有开不完的视频会议,他们依旧保持着统一的步调,一起早餐,一起出门,一起回家。一切都好像与他离开前并无任何的区别。
夏媛可的庆生派对上,许愿第一次携着白守站在众人眼前,叶子萱看着他们两人脸上难以掩饰的幸福表情,说不羡慕,那绝对是她自欺欺人。他们站在一起,看上去是那么的般配。叶子萱看到,在他们之间,其中一个甚至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另一个就能及时准确无误的掌握其代表的含义。她想,心意相通,大概就是这样吧。
为了这个庆生派对,许愿特意让人把花园装饰了一番,她把无数盏小小纸灯笼挂到树枝上,夜幕一降临,就又让人点亮这些纸灯笼,昏暗的夜幕下,这些温暖的光晕星星点点得四散在其中,美极了。她也把餐桌搬到了室外,餐桌上点着蜡烛,这是一顿名副其实的烛光晚餐。他们详谈甚欢,那些轻快的话语,那些欢笑声,都似乎带着一股魔力,把他们圈在一个只有他们的另一个空间,这里只有欢笑,只有温暖,只有亲人,只有爱人,没有选择,没有矛盾,也没有悲伤。
只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也没有不会燃尽的蜡烛,当一切又恢复当初,叶子萱一个人坐在愈发昏暗的花园里,其他人都已经休息的休息,回房的回房,只有她一个人不愿离开,赖在这里。
“不冷吗一个人在想什么”许维夏从他们的卧室里取来一张薄毯,盖到她的肩上。
叶子萱听到他的声音,抬头仰视他,他背对着灯光,除了轮廓,她什么也看不到。倒是她,从他的角度,他能看到她一双莹润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得瞅着他看,亮晶晶的,比刚才纸灯笼泛着的光芒更加令人沉醉。
叶子萱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等他坐下后,她开口:”我有两件事想告诉你。一件关于我,另一件关于周小姐,你想先听哪一个”
因为太过安静,所以叶子萱听到了许维夏轻笑的声音,他往前前倾了身体,右手撑着脸,手肘立在膝盖上,侧着脑袋,含笑看着她,问:”有区别吗我都想听!”
“有区别的。但都很重要,那么,你想先听哪一个”叶子萱执着得又问了一遍。
许维夏”嗯”了足有半分钟,才笑吟吟得回她道:”那就先听她的吧。”最后,想听你的。这句话,许维夏在心里说了一遍,却没有开口对她说。
听到他的回答,叶子萱也停了足有半分钟,半分钟后,她清了清嗓子,眼睛直直盯着别的地方,说道:”周小姐,她生病了。胃癌,听说下周就要动手术。”她自己都嫌弃自己,竟然可以把别人生病的事情说的这样冷淡,没有感情。可是,能怎么办这一刻,她只要多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她就有可能立刻崩溃。
许维夏听到她说的,心里过滤了一遍又一遍,随后瞬间站起身,俯视着她,语气里既是难以置信,又是紧张急切,”不要开玩笑!这怎么可能!她好端端的,怎么会…你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的事你确定!”
吞回去,吞回去,吞回去,吞回去……叶子萱抬头,点头,回答他:”我确定。这是真的。”
他盯了她两秒,事实上,她不确定他盯着看的对象到底是不是她,然后她看到他猛地把手插到兜里,似乎想找手机,当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后,他迫切得按下一个快捷键,举起手机到耳边,与此同时,他跨着急切的步伐,转身,从她的眼前,一步步走远。
“嘿,还有一件关于我的事情呢。你知道吗,其实,我喜欢你。哦,不,其实,我爱你。叶子萱爱你,叶子萱爱许维夏。”她看着他的背影融入黑暗中,直至完全消失,她流着泪,对着那片黑暗,说出了她想说却一直都不敢说出的话,她对他的告白。只是,他永远也不可能听到。
其实,之所以让他做这个选择,是因为她原本就打算,如果他选择先听她的事,那么她只会告白,而不会告诉他周娇珩生病了这件事;相反,如果他选择了先听周娇珩的事,那么她的这场告白,也自然注定了就是她一个人的告白。
黑暗真好,黑暗中,谁也看不到她,谁也不知道此刻她正在干嘛,谁也看不到她满脸鼻涕眼泪,下颔还不由自主抽搐的这副样子,这样真好。叶子萱留着无声的眼泪,也因为这场眼泪,她觉得她得到了一场长久以来都渴望的发泄。
是时候放手了,为他,也为她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