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入者与入侵者》孓羽

6、5侵入者与入侵者

　　（5）
　　两只“高大”的垃圾桶间距不宽，但足够拿小早川包裹得臃肿的身躯当夹心。
　　全身上下只剩一对黑亮亮的眼珠子露在寒风中，睫毛颤悠悠的半眯著，小早川不清楚自己是冻麻木了，还是熏麻木了，总之，整个一活版雕塑立在邑辉家斜对面的小巷里盯梢。
　　是的，他在跟踪，确切地讲，该称作参与调查，但与邑辉提出的补偿条件无关。

　　邑辉前次找上小早川，并非无的放矢──那段Flash动画的绘画与一位著名大师的画风非常相似，邑辉不知通过什麽渠道打听到了小早川的职业是漫画助理，有意请他帮忙。
　　不料，邑辉这回竟歪打正著。小早川触目惊心的一眼认出那段动画的背景、人物原型以及细节配饰绘画均盗自同一个人之手。
　　那个人正是小早川雅也！
　　──当然，小早川再傻，也不会揽祸上身，一直缄口未提，且最终也没答应帮邑辉抓偷拍者。
　　不过此後，摸清楚邑辉晚间录制节目的时间，他一有空还是会边听著邑辉的电台节目，边带上从“科学”购置的微型夜视镜，骑著限量版山地车扑哧扑哧去吊尾巴，或干脆到渡边家附近蹲点。

　　几次跟踪蹲守的结果皆是徒劳无功，不过，小早川很快发现：网络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传播源。
　　许多FANS、同志、腐女子根据相片上渡边住宅的外表，人肉搜索到他们的住处，开始毫无道理的跟踪偷拍；一些涉及声优私生活方面的谈话类节目时不时会拿邑辉和渡边开些暧A昧或露A骨的玩笑；渡边所在的事务所似乎有意炒作这件事，居然发表官方辞令说因养成所的前後辈关系，他们的确合租一处──随即，传来传去就变成了众口铄金的“同A居”……
　　可叹当事人平时的淡定，装得有多麽艰辛。

　　“啪！”
　　後背徒然被人轻拍一下，小早川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哆嗦，全身的汗毛都炸开了。
　　“……有什麽收获，拿来分享啊。”
　　一条手臂攀上了肩头，压低却依旧悦耳的女声，细细柔柔的滑过索尼耳麦。
　　……传说中的伸手党？
　　小早川僵硬的转动脖子，借助街道旁昏暗的灯光，瞧清了身後女孩离得很近的脸。
　　粉粉的绒毛帽和围巾，几缕长发扫拂著他厚实的外套，一张熟悉的脸笑容可掬。
　　怎麽会是她？！
　　“……”小早川有种恍若梦中的感觉。
　　“嗨！”濑绫悠子俏皮的在他定定失神的眼珠前挥舞著手中的袖珍摄像机，“您不会是记者吧？”
　　“……”小早川讷讷摇头。
　　“悠子，他好像没带摄影器材。”
　　这时，另一名高挑的女孩子从濑绫悠子背後的阴影中站出来。
　　闻言，濑绫悠子退开一步，仔细打量，目光锁定在他胸前的夜视镜上，谨慎问道：“偷A窥A癖？！”
　　“不！不是！”裹在大围巾里的嗓音闷闷沈沈，小早川臊得耳根发烫，“我只是……只是帮忙……”
　　“FAN吗？噢，不会是……”高挑的女孩子截断他的话，双眸放光的追问：“GAY吧？”
　　悠子漂亮的大眼睛缓缓眯成一线，顿时气氛显得诡异起来。
　　“不，不，”小早川紧张的看著悠子，语无伦次的解释：“我有喜欢的女孩。”
　　“哦？那麽，”悠子蓦地凑近，“你是BI？腐男？”
　　呃，为什麽我非得与同A性A爱有关？小早川郁闷得想呐喊。
　　“别害怕面对自己的真心，”见他缄默，悠子狡黠的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在朦胧的光亮下活像欲飞的蝶，“身为腐女子，我们会坚决支持你的。”

　　不由地暗自感慨一番“腐A女的想象力非一般的强悍”，小早川张口正要辩解，却莫名觉得嗓子干涩的厉害──
　　毫无预兆地，那日病房门口的一幕闪过脑海，小早川有一瞬被揭穿又不确定的慌乱。
　　最终，他垮下肩，一副泄了气的皮球样垂头不语。
　　他知道悠子热爱耽美。自从得知悠子的网络日记里，那篇以自述的口吻抒写的关於邑辉因渡边而抛弃她的文字属於臆想的同人文後，他已经默默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小早川的职业令他并不如其他直男那般纠结。
　　可，当面见识了腐A女、特别是心爱女孩的“腐化”，还是让他别扭难堪……

　　一道明亮的车灯划过巷口，三人不约而同的往垃圾桶旁缩了缩。
　　计程车停在渡边家门口，拉拉扯扯下来三个人。
　　一个人的背上半趴半拖著渡边──他那高大的身形和标志性的风衣，即使在路灯下，也很好辨认。
　　落后半步的是颀长削瘦的邑辉。他本打算帮忙分担，可背负者似乎拒绝了他的好意，独自拖拽著渡边颇为艰难的往前走——邑辉只好虚扶著跟在身後。
　　小早川举起了透视镜。
　　“啊！”
　　吃惊过度的他情不自禁失声，吓得身畔俩腐女条件反射地向他靠拢。
　　“怎麽了？”悠子小心翼翼却难掩八卦之兴奋的询问。
　　敛口的小早川瞥了她一眼，踌躇著将她推开，然後快速穿过马路，赶在邑辉关门的当口，喊了声：“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