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晨光》砚月

33、祠堂异变

　　第三日便是祭祖祈福之日。
　　这天的天空不似前两日那般阳光四溢，反而沉闷得厉害，气温也骤然下降，耳际的风呼啦啦地刮过，像是吹打在鼓起的油布帘子上。
　　整个巫妖族都身着米色族服沉寂在祠堂门前，等候着仪式的开始。
　　茉莉穿着格瑞丝前几日缝制的衣服，紧依着艾迪温妮兄妹排列在人群当中。指尖抚过这麻料的稍显宽大衣服，虽是布料粗糙，针脚却是细密紧致。原来前几天格瑞丝赶制的是巫妖族的族服。想是早先前，格瑞丝认为蜜拉贝儿在祭祖祈福之日并不受族人待见，也就一直没有替她准备族服；而现在的蜜拉已成为萨拉姆婆婆的学生了，某种程度说来整个巫妖族是允许并接受了蜜拉的存在，格瑞丝这才替蜜拉赶制了族服。
　　在前世，茉莉也参加过祭祖仪式，那时候整个家族直系与旁系的数量对于那个时代的人来说是相当可观的，可与现在的巫妖族相比，还是少了很多。
　　但是整个仪式的氛围却与前世相似，都充满凝重的味道，族人虽是互相唠叨着家长里短，却也无人大声喧哗。再加上今天的天气，茉莉甚至觉得有些沉闷。
　　艾迪看着身旁的女孩，几月不见更似安静温顺，话语少许了，想到这是蜜拉第一次参加祭祖仪式，也许是这场面让她紧张了。想至此，艾迪便靠近茉莉悄声道：“蜜拉~别担心~待会祭祖开始，你跟着我们做就好。”
　　茉莉抬头看着男孩黑白分明的眼睛，憨厚的脸颊，心底不觉涌起一股暖流，她微微展颜，轻柔却诚然：“谢谢你艾迪。”
　　艾迪的双瞳中倒映着女孩纯真的脸庞，那笑容虽如天上的云朵，轻柔飘浮瞬间即逝，却是让人难以忽视如一池霜冻春水融化般的甜蜜笑颜。艾迪不自觉挠了挠头，脸颊又布上可疑的红晕，不知所措转过身去。
　　茉莉低头轻笑，这对兄妹真的太爱脸红了。
　　此时，骚动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透过人群的细缝，茉莉看到了站立在祠堂前的族长们。
　　她的外公德维特伫立中央，左右两侧的位置依然是萨罗姆婆婆与卡洛斯族长，而族中的其他重要人物依次站立在这三人的身后。
　　“巫妖的子民们，今日是我族祭祖祈福之日，也是近些年来选出能量继承人之后的首个祭祖仪式，这次的仪式对于我们巫妖子民来说意义重大~~~”德维特庄严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山谷。
　　茉莉在德维特的话语中渐渐对这祭祖祈福的程序有了大致了解。整个白天，巫妖族们会在祠堂度过，恭拜祠堂内供奉的祖先牌位。而下午，族人们各自回到居住的帐篷，制作轻薄的皮质灯笼，虔诚地许下心愿求，并将愿望写在灯笼的内里。到了晚上，族人们又会聚集到广场，一起放飞手中的灯笼，将愿望带到天边。那灯笼也许是如前世的孔明灯，茉莉还想着等回家和她的格瑞丝妈妈一起制作，便听见萨拉姆婆婆那熟悉的声音，她宣布祭拜仪式正式开始了。
　　茉莉瞬间感到到周围的人群更似凝重庄严，随后她看到了大小姐克丽丝蒂娜被领到祠堂内，跪坐中央，族长们也依次进入了祠堂。而他们这些旁系则都围站在祠堂外围，只听一声令下，全族都纷纷叩首跪拜，茉莉也随着人群低下身去，依着别人的动作叩首跪拜，整个祠堂飘荡着萨拉姆婆婆那深奥艰涩的巫妖族古老密语。
　　茉莉并不知道这样的跪拜要持续多久，只是她对这叩首跪拜的姿势并不陌生。在前世过完春节后，她都会跟着曼珠一家去山上的古宅，同时整个家族也会聚集在祠堂前叩拜祖先。
　　而现在，她只能在萨拉姆婆婆的密语中祈求另一个世界她所在乎的人的安康。
　　正当茉莉在心底默默祈福，萨拉姆婆婆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茉莉不知道这是否代表着叩拜的结束，但她微微挑眉却看到族人依旧伏在地上，只是人群却逐渐骚动不安，就连身旁的艾迪也是一脸诧异。
　　过了一会儿，也不见萨拉姆婆婆继续密语，一些稍有地位的族人壮胆起身看向祠堂，连带身边的人也一个个抬起头来。茉莉依仗着身小也小心抬头凝眸远眺。
　　萨罗姆和德维特神色凝重，正与卡洛斯附耳低语，德维特不等卡洛斯反应，便和萨罗姆便带着身后的族长迅速离开了祠堂。
　　人群刹那吵杂沸腾。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
　　“安静！大家安静！”卡洛斯抚过长须，抬起双手示意全场族人停止骚乱，他重重咳了几声，言语含糊：“族长们离开自然是有要事，但是祭祖祈福不能就此中断。巫妖的子民们，继续我们的叩拜。”说完，卡洛斯率先进入祠堂，毕恭毕敬叩首。
　　族人们见此虽疑虑重重，但这毕竟是祭祖大事，也就各自俯下身去。
　　茉莉随着人群这叩拜就是一个早上，等她好不容易爬坡回家，双腿似乎已不是自己的，即使穿着保暖的皮裤，可她相信膝盖定是肿起来了。
　　等到靠近油布帘子，格瑞丝就将茉莉领到了床边安顿着她坐下，利索得将裤脚卷至膝盖，果然那膝盖肿的像核桃。
　　格瑞丝虽然心疼，但这祭祖叩拜本身就是对祖先的尊敬，也就没流露出疼惜宠爱的表情，而是飞快得拿过了柜子上的大木碗。
　　捣着木碗里的草药，细心得替茉莉上药了：“疼吗？妈妈替你吹吹~~”
　　茉莉看着格瑞丝温柔的样子，随即抚上她的手，微笑着：“不疼的，妈妈。”
　　膝盖上的刺痛被清凉的触感所代替，在格瑞丝指尖轻柔的抚慰下，茉莉的身体放松下来，祭祖仪式上的一幕又绕上心头。茉莉装做好奇，软声软语道：“妈妈~~今天早上德维特外公与萨罗姆婆婆在仪式上突然离开了，这是怎么了，不是说仪式很重要嘛~~”
　　正替茉莉上药的手指明显一怔，却又立即恢复擦揉的动作，指腹渐渐传来暖意，格瑞丝抬头就看到了茉莉睁大的眼睛，她微微笑道：“可能他们遇到了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过我们祖先会保护我们全族的，所以蜜拉待会要和妈妈一起做灯笼哦~~”说完格瑞丝又垂首擦药。
　　茉莉看不清她的表情，却从格瑞丝避重就轻的回答中明白，定是发生了关乎整个巫妖族利益安危的事，不然族长们也不会在这重要的日子离开祠堂。
　　这会茉莉苦恼疑惑，殊不知，用不了多久就能解除她的疑虑，但整个巫妖族却将陷入更大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