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晨光》砚月

1、 凌家有女初长成(1)

　　黄昏，最后一丝光芒淹没在云层外，却依然嚣张着侵染天边的云彩。
　　一辆三厢家用轿车在盘山的公路上疾驰着。
　　进入山区后，道路一下子变坏了。车身颠簸，黄土飞扬，不一会儿，就在车窗外铺上了层黄色的尘土。直到绿意的树林，低矮的房屋消逝在眼迹，凌茉莉才不得不扭过她僵直的脖子，耸了耸肩。如果不是脖子快被扭的抽搐，她才不想转头面对这一车的寂灭诡异。
　　“呲——”，听着这声，凌茉莉扫了一眼斜对面的男子，他修长的指尖优雅得夹着一支烟，忽明忽暗的火光映衬着他的眉眼更加明艳。
　　“妖孽”，茉莉撇撇嘴，几乎声不可闻地蠕了蠕嘴唇，在椅背上找了舒服的位置，摩挲着靠去，这一路的颠簸，折腾着她的背脊酸疼。
　　点一支烟，燃尽。
　　“茉莉，”抽烟男子毫无预兆的开口，狭长的双眼却很是专注地盯着指尖快燃尽的烟蒂，用着跟他外表不符的老成口气道：“过了明晚你就十八了，怎么还没大没小的。”声音却是说不出的慵懒。
　　凌茉莉心里一惊，身子微微颤了颤，借着车厢的昏暗和十多年来的冰冷面瘫，脸上却未露出一丝惊诧。
　　“你该称我为小叔”，抽烟男子眼神迷离，身子却向茉莉前倾，用甜腻的语气缓缓吐字，然后嘴角上扬，薄薄的嘴唇立刻现出一个迷人的弧度。
　　凌茉莉心跳漏了一拍，立刻转过僵直的脖子，暗暗啐了一口，差点又着了这妖孽的道。
　　身边暗涌流动。
　　“凌澈！收起你那副专勾引有夫之妇的嘴脸！”近坐在茉莉旁的红衣卷发女子紧握蔻丹十指，突然爆出一股气流直冲男子门面，想要冲破抽烟男子的荼蘼气息，“你在外面胡搞，我们管不着，今天去太奶奶家的可都是凌家的人，你给我放尊重点，别以为四叔和四婶都不在了，茉莉在凌家又是唯一比你小的，你就欺负她。”
　　“啧啧啧”抽烟男子轻巧的避过，一张无形的气墙阻隔红衣女子的气流，脸上却毫无收敛之意，反而绽放那张魅惑众生的脸摇头道：“曼珠，茉莉才十八岁，再说我和茉莉都是没父母的孩子，我疼她都来不及，怎么会欺负她，虽然她只比我小5岁，却是我的侄女，叔叔怎么会欺负侄女呢。”
　　凌曼珠听毕，刚想松缓自己的十指，抽烟男子却突然收起他的魅惑之姿，正声道：“不过你说的也对，今天可都是凌家人，曼珠你是否该收回‘凌澈’二字，称我一声小叔才是，就算你比我大那么一丁点儿，可这辈分还是不能乱的。”
　　凌澈虽然用着商量的语句，语气却毋庸置疑。
　　茉莉低头看了眼曼珠再次紧扣的指尖，不带一丝情绪：“姐姐，别理他。”语毕，转过头去。
　　凌曼珠瞪了凌澈一眼，扭头和茉莉一起看向被尘土不断侵袭的车窗。
　　昏暗中，凌澈又肆无忌惮的展颜，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一纵即逝。
　　“曼珠、茉莉，小心把脖子扭了。”副驾驶上的妇人透过车镜巧笑颜兮：“别跟你们小叔怄气，又不是第一次了，再闹下去当心车都被你们拆了。”
　　“妈，你怎么总向着他，还顾不顾你女儿了。”凌曼珠趁势扭了扭脖子，扑向前座，半撒娇半埋怨，“难不成你也被他勾了魂去。”
　　“小孩子家乱说什么，你父亲可还在开车呢。”妇人虽是责备，却又笑的花枝乱颤，一点都不像有个20多岁女儿的妇人。
　　凌澈却丝毫不在意曼珠的胡话，这姑娘他早就看透了，脾气火爆，又容易冲动，什么话都是一股脑儿蹦出，和她那张端庄的脸一点都不符。
　　倒是她，凌澈捕捉茉莉的身影。
　　茉莉依然对着车窗，洁白修长的脖子扭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松绾的乌发错落在颈部，黑白分明。一朵嘴角的笑云和一个沉溺的酒窝不觉洋溢脸上。
　　却不知这一幕落入了凌澈的眼底，幽深的瞳眸霎时风起云涌，凌澈摒住了呼吸。
　　“坐好了。”开车的男子沉声而来：“曼珠，回你的座位，别折腾你妈了，马上就到了。”
　　“好嘛~~”凌曼珠一听父亲开口，便乖乖的爬向自己的座位。
　　凌澈此时抑制住心神，转头也望向车窗外，双唇却更加紧闭。
　　凌正楠踩上油门，扫过后视镜，微微皱了下眉，心道：茉莉，真的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