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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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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月栖来到王府时,已是未时三刻。
这王府亭台楼阁甚多,方方正正分了许多间,金秋时节,金黄的光线洒下来,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随着侍婢经过一座石桥,前方就是一间宽敞院落,左右是葳蕤的树木。
李黛之正坐在柳树下,粉白衣裳甚为耀眼夺目,满头珠翠,脖间带着璎珞圈,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从容。
张月栖心中惴惴,走到李黛之跟前,躬身行了一礼。
一股香腻的气味涌入鼻尖,张月栖微微蹙了眉。
李黛之颇为冷淡,透着威严之感,道:“坐罢。”
张月栖听其声音便觉不妙,她上次在醉风楼之时,对自己还亲近得很。
李黛之冲一旁的侍婢招了招手,那侍婢便替张月栖沏了一杯茶,送至她手边。
“咚”的一声。
这水碧绿无比,望进去瞧不见杯底,而周边寂静无声,可张月栖觉得无比压抑,危险的气息紧紧环绕着她。
她不自觉攥紧了手。
李黛之上下打量她一眼,眸光像钉子般钉在她脸上,微微一笑,道:“上次相见,觉得与张二姑娘脾性相投,知己难求,故请你过来一叙,张二姑娘不必拘礼。”
她的话听着亲切随和,可语气一片冰凉,丝毫无交友的情绪。
张月栖心口止不住地起伏,硬着头皮抬了眸,瞧见面前的娇靥,耳边便浮现出昨日她在客栈所说的那番话,似乎是两个人般。
张月栖强迫自己忘却那桩事,扯了扯唇角,道:“郡主厚爱,月栖不敢当。”
李黛之垂眸,没了情绪,道:“张二姑娘与赵公子关系甚好,是吗?”
听她提及赵向暝,张月栖面色变了一变,不作声。
李黛之瞧她面色含惊,嫣红的唇勾了勾:“近来,太后时常感慨如枫与赵公子这一对璧人,太后看着如枫长大,日日盼着她找个喜欢的人,觉得赵公子甚是不错,已经起了赐婚的心思。”
闻此一言,张月栖眼睫一颤,兀自怔怔,瞧着李黛之。
李黛之眸光一闪,轻笑道:“玩笑而已,二姑娘不会当真了罢?”
张月栖一颗心忽上忽下,虽是玩笑,可耳中嗡嗡作响,已是魂不附体了。
李黛之也不管她是何想法,收回了眼色,面上掠过微微的神伤,接着道:“其实世上多的是相爱却不能相守之事,但是我不愿意见到,张二姑娘对此是何看法?”
说到此时,张月栖便已明白,她这是用赵向暝来威胁自己,她想要有情人终成眷属,同样以此来说服自己,成全她。
张月栖声音轻轻的,道:“郡主所思,亦是我所想。”
话音落地,忽听得身前右边丛林里冒出一只白猫,正虎视眈眈看着自己。
刹那间,张月栖头脑一片空白,屏住了呼吸。
“这猫怎的跑出来了?来人,捉住它!”
李黛之听见猫叫,当下大喝。
站在一旁的侍婢当即快步过去,俯身就要抱住它,怎料才触碰到它的皮毛,这猫就像是受到刺激,发疯般朝张月栖扑去!
张月栖瞳孔一缩,闪身站起,可猫迅捷飞猛,在她站起的前一刻,“呼啸”一声,扑到了她的手背。
张月栖手背一疼,在这紧急时刻,她身形摇晃,一时崴了脚,倒在地上。
而猫全身汗毛竖起,四脚立在地上,两只眼睛射出锐利的光,似乎还要攻击张月栖。
李黛之吓得退后几步,指着猫喊道:“快,捉住它!”
两名侍婢又惊又怕,闭着眼睛冲过去。
这猫眼见危险逼近,又要朝张月栖扑去。
“啊———”
这猫张着血盆大口,这牙一颗颗的看得甚为清晰,张月栖觉得她要被咬得鲜血淋漓,一颗心扑通扑通就要跳出去,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来到,反而身上一重,男子气息触鼻,耳边听见一道轻微的“嘶”声。
张月栖睁开眸子,触目而来是青色的衣衫,再往上是棱角分明的下颌,接着便触到了赵向暝关切的神色。
他正紧紧抱着她。
赵向暝先细细打量张月栖,见其面色苍白,可脸上并无伤痕,只是惊吓过度,微微放下了心。
这当头,两个侍婢已捉住了猫。
“你没事罢?” 赵向暝语含关切。
张月栖早已被吓得魂飞天外,险些晕去,此刻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将头靠在他胸前,说不出一句话。
张月栖头脑空白了一瞬,后知后觉忆起此处是王府,郡主在侧,冷不丁拔出头,将身子往后撤了撤。
赵向暝关注着她,察其面上慌乱,双颊蕴起薄红,便知她害羞了。
赵向暝凝神,正要拉过她的手扶她起身,忽见她的右手背上冒出几道血痕,渗出一滴滴鲜红的血珠。
“你受伤了?” 赵向暝眉头拧了拧。
李黛之本在一旁看着,见他二人抱在一处,神情一恍,想到了千嶙,听见赵向暝的声音,这便惊醒。
几步过去,见到那伤口,眸色微凝,道:“阿碧,拿药膏过来。”
李黛之转眼怒目而视那只猫,声音微沉道:“畜生长了嘴,却来伤人,留不得了,阿青,将它处理了罢。”
李黛之处理猫,是人之常情,可张月栖许是心虚,听在她耳里,是警告她不要多嘴生事。
张月栖微微颤了颤,险些站立不稳。
赵向暝搀扶着她,心想她此下受的刺激不小,低吟道:“我带你出去罢。”
张月栖心乱如麻,点了点头。
李黛之接过阿碧手里的药膏,递至赵向暝眼前,道:“将其外敷至伤口,出不了两日,伤口便能痊愈。”
赵向暝见李黛之脸上并无愧色,张月栖既来做客,她府里的猫伤了人,却这般面无波澜,只草草处理了猫,不由得沉下脸,冷然道:“郡主留着药给其他人罢。”
说罢,赵向暝带张月栖出了府。
李黛之望着他们的身影,眉间的冷厉散了七八分,眉间浮上些犹疑,暗忖:这般警告,她若还管不住嘴,便怪不得我了。
赵向暝与张月栖坐在马车上,赵向暝轻轻握着张月栖的手腕,手背上斜斜横亘着四条血痕,血珠已经凝固,伤得不深,有些许破皮。
赵向暝眼眸低垂,道:“还好那猫生得瘦小,犬牙不利。”
张月栖的手早已麻木,更多的是心中的惧怕,她怕赵向暝担心,对他笑了笑,道:“不疼的。”
赵向暝盯着她看了一息,忽的嗅了嗅,道:“你今日涂的什么香料?”
张月栖双眉一皱,才想说她并未涂香料,可发觉他面上一阵凝重,心想:这是王府院内的香味,莫不是这香使得那猫狂躁?
原以为郡主口头警告一番,没成想教训在后头。
张月栖心下一紧,这件事还是咽进肚子为好,将已到嘴边的话吞了进去,改了口道:“随手涂的,已经忘了。”
身边这道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炙热异常,张月栖说完话后,深感难安,怕被他发觉,于是睁大眸子,十分郑重看着他,问道:“怎么了?你喜欢这个香?”
赵向暝似是发觉端倪,又问道:“你怎提前预料到会出事?”
张月栖转了转眸子,思索着该如何言说,无意间瞟到他脖子衣领处的血迹,寻思:我的手并未碰到他的脖颈啊?
电光火石间,想起那猫扑上来时,是他抱住了自己,抵挡了这一击。
张月栖眸子一颤,身子向他一倾,伸手便掀开了他的衣领,果不其然,看见了血淋淋的几道伤口,想是这猫使了狠劲,伤口比她手背上的更要严重。
伤口极长,张月栖想看伤口全貌,手往外扯了扯,谁知下一刻便被赵向暝按住了手腕。
张月栖目露疑惑,对上他微怔的眸,仿佛掀他衣领,看他伤口,是理所当然的事。
张月栖道:“你受伤了,让我看一眼。”
赵向暝道:“不严重,别看了。”
张月栖却担心得很,此刻异常执拗,道:“你为救我受伤,我怎能不管不顾?”
赵向暝眸光幽深,道:“你不管不顾,我也不会指责你。”
张月栖见他如此抗拒,以为伤口极深,欺身靠近他,整个人都快压到他身上,极有理道:“你不指责我是你的事,我看不到伤情,我心难安,心不安会睡不着觉,日思夜想……”
她整个人都要架到他身上,赵向暝再如何抗拒也推不开。
张月栖将衣领往下一掀,伤口全然暴露出来,血已蜿蜒流下,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异常可怖。
张月栖愣了愣神,转而鼻子一酸,艰难道:“这伤还挺重的。”
恰在此时,马车停下,车帘猝不及防被拉开,张月栖快坐在赵向暝身上,头埋在他的脖间,而赵向暝虚搂着她的腰身,两人亲密无间的姿势完完全全被晓风看在眼里。
晓风瞳孔放大,看着面前的一幕不眨眼,触到赵向暝凛冽的眸子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下车帘,一面道:“奴才……奴才什么也没看到!”
张月栖沉浸在这伤口里,听闻这道声音,蓦地惊醒,意识到二人如此亲密的接触,当即吓得往后退。
谁知她已经脱离了座位,这一往后退,就要凌空跌落在地。
重心失调,张月栖就要倒在地上时,赵向暝即刻搂住她的腰,往前一带,二人这才严严实实抱在一处。
偏偏此时,车外的晓风又靠近车身,声音极不自然道:“公…..公子,已经到了。”
张月栖感受到面前胸膛里的心跳沉稳有力,双颊一红,心跳如擂。
赵向暝淡淡瞟向车帘,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