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真假 ...
-
“过誉了。”许慕楠愣住，她的身体此刻不受控制地开口。
她明明想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男人熟练地将棋子归位，唠家常般问道：“玉华尊者近来如何？”
“家师一切安好，倒是你......”许慕楠切身感知到自己言语中隐含担忧。
她想摆脱这份束缚，拿回身体的掌控权。
“老样子呗。”旋即，男人不着调道，“你多来陪陪我更好。”
“一日不见卿，如似火烧身。我常常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此眠症......唯君可医。”字句缠绵，饱含浓情思念，
“油腔滑调，再这样，我日后便不来了。”许慕楠怒愠道。
男人见好就收：“是我失礼了。”
许慕楠就这样看着“自己”与他对弈闲叙，可她却始终看不清男人的五官，就像是记忆被打上了马赛克。
流水潺潺间，相聚迎来分别。
“阿遥，你今日怪怪的，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还是那些人又去闹了？”
“我不是阿遥。”许慕楠发现自己能“开口”，解释道，“公子认错人了。”
“我姓许，名慕楠，表字乐遥，快乐逍遥的乐遥。”
“我没认错，是阿遥你忘了。”男人字句间充斥着难过、委屈与不舍。
男人这番话莫名奇妙，许慕楠疑惑：“公子姓甚名谁，我们......在哪里见过？”
所以，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适才所说“我不会”为真，也知方才种种言行并非出自她本心，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对方一清二楚，自己却二八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种感觉令许慕楠强烈不适。
她猛地凑近，迫切想要看清对方，撕裂眼前雾纱，弄清原委。
男人在她靠过去的顷刻间化作云烟，消失在原地。
一时不慎，许慕楠重心失衡，眼看就要撞上对方卧椅边缘。
忽而听见寒泠在唤她：“阿姐，醒醒。”
许慕楠倏地睁眼，强烈的日光直射而来，下意识抬手遮挡。
待缓过来后，问：“小泠，什么时辰了?”
“辰时一刻。”寒泠坐在床边，面露忧思，“阿姐要不再休息会儿，今日面色如此苍白。”
许慕楠强撑镇定，安抚道：“我无碍，只是梦魇了，缓一阵便无大碍。”
寒泠知晓许慕楠的脾性，不再多说：“灵息丸还是继续服用。”
“好。”
寒泠是许慕楠一手带大的，说她是寒泠的母亲也不为过。
但由于许慕楠总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在外时，她便会主动担起莫玄青的角色——盯着她。
许慕楠似是天道宠儿，天赋特殊又极具聪慧，很快便得术法功夫的要领。
那时极渊大战才过去七年，各国元气尚未完全恢复，人才依旧紧缺，加之人间仍有不死心的妖魔余孽作乱。
十岁的许慕楠学有所成后便也下山，与玄机宫众弟子并肩作战，共佑百姓安宁，还人间净土。
自打她发现实战比独自练习进步更快后，就时常溜出去，无论严寒酷暑，而每次回来都会带着大小深浅不一的伤。
新伤添旧伤，反反复复，可把身为医者的莫玄青气坏了。
她一人就算了，还连带着她那几个同门。
花应雪性格跳脱，闲不住，莫玄青能理解。怎么，身为大师兄的赵云也参与进去了。
寒泠是许慕楠十岁初次下山时捡回来的女童，她年幼体弱，无法和她们同去，便只能乖乖在家等待着。
“阿姐，宋女侠她们来信，问我们今日是否有时间?想提前和我们交换下所得信息。”寒泠暗自留意着许慕楠 ，生怕她为了查案而强撑。
许慕楠心有余悸。梦中场景如切身经历，字字句句挥之不去，萦绕耳畔，唯一模糊的只有那人......
她知晓自己在男人那里没有秘密可言，甚至他比自己还了解自己。
这种如同赤、裸的感觉令她不安，我一定会查清缘由，夺回命运的主动权。
见许慕楠眼神突然发狠，寒泠嗫嚅道：“阿姐，需要回绝吗？”
“不用。”再出声，许慕楠又恢复成往日的温柔模样，“信中有详说时辰地点吗？”
寒泠道：“云隐茶楼，辰时三刻。”
还有半小时，云隐茶楼，没记错的话就在附近，来得及。
“去，你饿吗?”许慕楠自己还没完全清醒，又关心起寒泠身体来，“我不饿，就不吃了。你饿的话，下去吃点早膳。等你吃完了，我也差不多收拾好了。”
寒泠不知道随了谁，每次都起得早且精神饱满的。
许慕楠可羡慕了，她像寒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熬夜看话本，再大些，话本换成了稗官野史、逸闻趣事。
她每天早晨起床都是项大工程，先是半梦半醒地给自己打气，待几分钟后再爬起来穿衣。
“早饭我买好过了。”我本来想喊阿姐起来吃的，既然阿姐不吃就算了。
寒泠出门后，又撤回一步，扭头叮嘱：“灵息丸，阿姐别忘了。”
“去吧。”
许慕楠轻笑，一时之间分不清谁在照顾谁。
云隐茶楼内，宋岚青和楚涵江早早定好包厢，等待二人的到来。
“客官，您找谁？”小二见许慕楠东张西望，应是寻人不得，连忙上前询问。
无论新老顾客，皆要用心对待，这是他们掌柜的要求。
许慕楠：“宋岚青和楚涵江，他们应该是来过了，却不见其人。”
小二闻言，敬道：“您要找的人在三楼，小的在前面领路。”
说来正巧，宋岚青他们就是这个小二接待的。
“就是这间了。”小二将她们带到后就忙别的去了。
寒泠敲门：“宋姐姐。”
宋岚青闻声知晓来者何人，道：“门没锁。”
许慕楠即伸手，推门。
“吱呀——”楚涵江循声望去，见许慕楠动作僵硬了几秒。
她在透过自己念另一个人。
楚涵江很确定。他见过太多少女因自己这副皮囊而心生萌动，露出羞怯的眼神。
许慕楠则是错愕、不可置信，那是复杂的、难以言明的目光。
事实亦如楚涵江所猜，许慕楠刚踏进门便对上楚涵江的视线，交汇间，她好像看到了昨晚的梦中之人。
幻影重叠，她不可避免地恍惚了下。
反应过来后，许慕楠敛回思绪。
查案要紧，现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宋姑娘，楚公子。”许慕楠简单招呼两人，坐下开门见山道，“我昨日于城外一片密林中寻得冉月姑娘的魂魄，了解后得知她生前确实养过狸奴，并且知晓它非凡物，能修炼。”
“据她反应来看，侍卫白默就是此次作案的猫妖。”
宋岚青迅速消化许慕楠的消息，随后道:“昨日我们也查得些消息。”
“有位青年告知我们，那些受害人都曾在背后诋毁谩骂过冉月姑娘。”
青年名柴净，幼时曾为冉月所搭救，又受其牵桥引线，方有如今成就。
楚涵江补充道：“还有一事，我昨夜发现冉府有人偷摸出去了一趟。”
送走许慕楠二人后，他又转悠了几圈，随后躺在玉螺轩那棵桃树上休憩，无意间瞥见有一人披着斗篷鬼鬼祟祟地从后门走出。
他跟了上去，远远见那个人从慈济堂侧门而入。
楚涵江早起打听了一下，慈济堂是本县富商之子华珒出资所建。冉府中，唯有冉晴常去那里，看望那些孩童。
而又有传言，冉晴与华家二公子华珒两心相许，不久便会结姻亲之好。
故，冉晴极有可能有慈济堂的钥匙。
慈济堂......也就是古代版的福利院，冉晴姑娘因何半夜掩面而去？
几人静静思索。
冉月生前养过猫，此次作案的也是只猫妖，若他们为同一只，倒也说得过去。
冉晴保留的那幅画......
“这幅画，是我想方设法后，能保住的唯一一幅画。”
当时她的眼中闪过懊悔与自责，真情流露。
综合来看，情况有二。
一，冉晴是真心喜欢这个与自己同父异母的长姐，欲联合白默为其讨回公道。白默不可能再呆在冉府，便选择灯下黑，躲在慈济堂，由冉晴打掩护。
二，阴谋论点。冉晴因幼年疾苦，心生燎原妒火，设计了那场火灾毁其容颜。她伪装自己，在百姓前塑造好名声，待来日真相揭露也有百姓这道盾牌护身。
第二个情况有点熟悉。
许慕楠隐约记得原著中，楚涵江曾无意间提过一嘴。说他们之前查案的时候，有个案件的凶手残忍到颠覆三观。
大概就是外室的女儿自幼受人贬低辱骂，她因弱小无法还手，便将所受磨难悉数算在父亲的亲生女儿头上。
后来，母女几人被父亲接回家。女孩扮弱卖惨，极力讨好长姐，取得其信任。
女孩长姐太过善良，在她糖衣炮弹的轰炸下渐渐卸了防备。
而女孩不改初心，利用这份善良下慢性毒药，毁其身体。在长姐及笄前，又设计毁了其容颜，又在外散播她火后性情大变，打罚下人的谣言。
生理心理双重折磨还不能满足女孩的报复心理，她以一种极其残忍屈辱的方式将长姐送入黄泉。事后，她毫不留情地处理了花钱雇佣的人。
百姓知道后，纷纷不信，认为楚涵江他们是能力不足，将女孩作为挡箭牌推出来。
女孩弱柳扶风，脸色苍白，委屈道：“几位说是小女子，那便是吧。”
所有证据都指向女孩，可百姓就是不信。
后来，楚涵江他们设计让女孩亲自在百姓面前道出真相，并抓来与女孩做交易的妖才告终。
按理来说这事该归官府管，可奈何当时的衙门不作为，收受贿赂。
曾受女孩恩惠的老人家将希望寄托在路过的楚涵江他们身上，他们本应拒绝，但侠肝义胆的宋岚青看不过去，应了下来。
蓦然想起，许慕楠才发现这个案件和如今的相似程度极高。
会不会......
念及此，许慕楠半抬眸，目光在楚涵江和宋岚青之间流转。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真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