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割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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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婢女见唤、敲皆无人应答，心生不安，妖乱尚未平息，小姐莫非遭遇不测？
此念头甫一萌生，即迅疾生长，枝蔓交缠攀岩，搅得其间之物惴惴不安。
吱呀——
方露出丁点缝隙，铁锈之味便迫不及待破门而出。
呕~
小姐！
一婢女率先推门而入，手中器皿随之晃动，叮当作响。
只见层层纱幔下露出一截手臂，有血自腕处经指尖滑落在地。夜风寒凉，已有部分凝固，
后进来的婢女进府时日短，且年幼，那赫然猩红令她顿时失魂。
“啊啊啊！”惊叫过后，是止不住的颤抖，不能碎了，小婢女面色苍白，仍努力不让手中物脱落。
“竹姐姐，姑娘她......”
石竹掀开帷幔，几度呼吸，才往鼻息探去。
没了，没了。
她怔愣原地，如石化了般，一动不动。
柴大夫，对，找柴大夫来。
石竹踉跄而去，因着急没注意到脚下的门槛，摔飞出去，不过一秒，她便强撑着起身，一瘸一拐往大门而去。
快点，再快点。
小姐，你等等我，阿竹很快就能请来柴大夫。
“石竹，你可知方才声响从何处来？”夏荷闻有尖锐鸣叫，循声而至，途遇石竹慌乱疾跑，伸手拦问。
“我要找柴大夫。”言罢，她挣脱夏荷桎梏，头也不回往后门跑去。
那双素来波澜不惊的眼，此刻蓄满了泪水，睫毛雾水重重，几滴晶莹悬坠。
不过一瞬，夏荷便察觉不对劲。
二小姐房门大开，有啜泣声自内陆陆续续传来。
果然出事了。
春兰蜷缩在一旁，双目空洞无神，直愣愣盯着纱幔中人，嘴巴无声嚅动。
地上鲜血淋漓，铺散开来，诡异似画。
夏荷匆匆一瞥，即向冉怀青房间赶去。
“府中出何事了？”宋岚青出来走动，恰见夏荷神色慌忙，眉锁心愁。
闻言，夏荷顿住,面含忧伤：“二小姐夜里割腕而去，我去寻老爷夫人来。”
宋岚青呆呆点头。
楚涵江迟来一步，并未听见夏荷那番话：“岚青姐，怎么了？”
他拍了拍宋岚青肩膀，那人感知触碰，回过神来。
“冉晴姑娘她......夜里割腕,去了。”
楚涵江感到意外，还以为是冉县令一夜白头掀起浩然波浪，居然是她。
为什么呢？怎么会这样？
二人对上疑惑，心有契合般往冉晴屋子走去。
没有妖气，打斗痕迹亦无。
宋岚青撩起帷幔，却见女子穿戴整齐，面容安详，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垂放身前的手紧攥着块玉佩。
低头查看几番，并无暗伤。
这是什么。
黄色太过明亮，即便只是露出片角，楚涵江也难以忽视。
他轻拨花束，拽出其全身，是符。
与敛息符相似，细看却又不同。
“岚青姐，你看下这个。”宋岚青擅符，楚涵江只识得些常用的，这个他拿不准。
宋岚青接过，仔细端量，不过一会儿便看出门道：“有人将敛息符改动些许，至于功效，须待我将其复刻出来，方能知晓。”
“嗯。”
那小姑娘自她们进来之时，便缩成一团，现在依旧。
“你还好吗?”宋岚青蹲在那小女孩面前，挥挥手，不为所动，想必是吓失魂了。
她打开荷包，翻找，旋即往小女孩背后一贴。
其目肉眼可见慢慢有了神，而非死气沉沉，毫无生机可言。
“宋女侠，求求你救救小姐，求求你。”春雨跪着祈求宋岚青，她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救救小姐......”
“对不起。”宋岚青想要扶她起来，那人却如磐石般，不动分毫。
*
许慕楠赶回时，恰为叶恩撞见:“快去吧，寒泠那丫头还没醒。”
接过掌柜递来的铃铛后，许慕楠不多说，直往厢房而去。
蹑手蹑脚，生怕吵醒寒泠。恐自己染了冷意，旋即动用内力将身子蕴热。
寒泠睡得熟，并未察觉许慕楠离开又回来。
许慕楠拥着怀中人儿，沉沉睡去。
好累，身心俱疲的累。
每存神经都叫嚣着要休息，欲罢工懒躺。
再次醒来，是楼下传来嘈杂争吵声。
“事态紧急，需劳烦许姑娘去一趟。”
“她需要休息。”
温温柔柔，却携不容反驳的冷涩。
僵持片刻，小厮欲绕道而行，不料为一阵罡风所拦。
“我说了，她需要休息。”
掌柜的在一旁看着，低头忙忙碌碌整理账本，也不出言相劝。
只中途淡淡道了句：“本店禁止大声喧哗。”
“发生什么了？”寒泠率先醒来，见许慕楠酣睡，自己穿戴好后朝声源去，“叶大哥，这人谁啊。”
叶恩注意到寒泠不再唤他“病秧子”，想来是那人私下里训斥了她：“冉府的人，来寻乐遥。”
“府上出了意外？”
许慕楠因梦魇阵阵，困意渐渐消退。
得悉冉府特派人前来，寻思着，莫不是生了变故。
“许姑娘，二小姐她......割腕自缢了。”
什么？自缢？
许慕楠错愕，怎会如此。
来不及细想：“小泠，收拾东西，去冉府。”
至冉府时，所过之处寂静无比，过于萧瑟冷清。
人人皆沉默，面凝苦愁。
负责洒扫的小厮动作迟缓，双目呆滞，如行尸走肉般。
本应是拨云见月、欢乐轻松的日子，此时庄重凝肃，还不如先前般平淡宁静。
伤心，难过，寒泠敏锐捕捉到空气中那丝丝不寻常。
“姑娘这边走。”
小厮领着二人来到冉晴闺房，奇怪，居然没有题名。
冉月故居玉螺轩，冉怀青办公的静语轩.......
湫水国人大多会为自己的住所取个雅名，有点小资的普通百姓亦然，冉晴身为县令之女，居然没有。
上次来得匆忙，许慕楠才注意到冉晴院内有个小菜园，时令菜蔬长势极好，一眼便知其主人细心呵护。
她为什么会擅长这个？
据消息来看，自她出生后，冉怀青一直有偷偷接济他们母子三人。陈老太太意外得知后，也是想方设法送去银钱绸缎。按理来说，日子没苦到需要亲自耕种。
预料中的血腥并未袭来。
咦，许慕楠转念一想，此间还是存在些怪力乱神的，也怪不得昨晚来时未曾嗅到。
“是一种经人改造后的敛息符。”楚涵江瞧见许慕楠面露疑惑，上前附耳解释道。
“嗯嗯。”许慕楠淡淡回应，视线漂移，搜寻着，“没有。”
“姑娘在找什么?”宋岚青见许慕楠到来，悄摸递去一张符篆，压低声音，“此符篆甚为诡异，若广泛流传，恐引起大乱。”
此符无伤害作用，却能将受害者最后求救机会生生掐灭，也为加害者提供更多时间逃跑。
许慕楠了然，将此符篆收入袋中，实则放在了空间玉镯内。
环视一周，悲恸的母亲，失魂垂老的父亲，吓坏了的小姑娘，压抑着情绪、泪眼朦胧的下人们，还有——姗姗来迟，笑意洋洋的陈兰陈老太。
“听说那贱丫头自己割腕了。”陈兰人未至，恶毒话语迫不及待先至，“哪天不好，非得挑在晟儿备考殿试的日子，就这么恨自己的弟弟吗，想让他不得安心备考。”
她不紧不慢地罗列着那人地罪名，对于其死漠然不理，心中掀起的唯一波澜，是气她之死会为自己宝贝孙子的前途带来霉运。
“晦气。”
老太太方啐完，一声响亮清脆的“啪”声传来。
“咚！”
陈兰懵了，她不可置性望向胡婵娟，这个一直以来逆来顺受、低声下气的儿媳。
看见老太太狼狈模样，胡婵娟脊背慢慢挺直，睨眼盯着那人，即便身子止不住地发颤。
在场众人尚未皆投来震惊，她仿佛没有看见，只静静走回去，一遍遍为冉晴捋顺鬓角碎发。
“你这浪蹄子，居然敢打我。”反应过来的陈兰，抄起那小丫鬟身侧杯盏，就要砸过去。
楚涵江剑才出鞘一般，一道残影飞了过去。
“老太婆，你这是要刮花我稚嫩可爱的小脸吗。”寒泠罕见冷脸。
这贱丫头个子不高，力气倒是不小，自己居然没法挣脱。
陈兰思索一番，语气软了下来，妄图哄骗眼前人：“哎呦小姑娘，我不是要砸你，只是顺手，顺手。你先放开我，我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折腾。”
倚老卖老，欺软怕硬，呵。
咔吧——
“对不起啊，我年纪小，一时没控制好力道。”寒泠后怕撤退，躲到许慕楠身后，宛如做错了事害怕被责罚的小孩。
她探出个头，眉毛上挑，似说：“你有本事过来打我啊，略略略。”
陈兰有气无处发泄，老脸憋得通红。
“怀青啊，你就任她们欺负为娘吗？”她顺势倒下，捂着那条残臂向自己儿子哭诉。
冉怀青缓缓起身，气若游丝，双目无声，如破旧傀儡般：“娘......”
一双空洞浊目映入眼帘，如雪白发凌乱不堪，歪歪斜斜的。
！！！
“怀青，你......”
见儿子一夜骤似濒死，陈兰僵在原地。
没有一点生气的模样，叫她惶恐不安。
良久，冉怀青轻轻淡淡吩咐道：“将老夫人送回别院，此生不得出。”
陈兰闻言，破口大骂：“为娘含辛茹苦将你抚养长大，你竟然想软禁我！
你这个不孝子！
白眼狼！”
冉怀青不予理会：“管家，送老夫人回去，着人看照仔细了。”
此刻，冉府寂静无比，阖府上下缄默不言，抑或说，痛彻心扉难以言语。
待陈兰呼喊声渐行渐远，冉怀青微不可见抖了一下，旋即朝众人作揖：“多谢诸位共破，还我远阳县百姓安宁。”
他又面向许慕楠，几番欲言又止，竟直接跪下叩首。
“使不得，您快起来。”
许慕楠见状连连叫停，扶其起身。
“多谢。”
千言万语，尽在一行一礼间。
冉怀青来不及洗漱，先是研墨提笔写下告示以慰百姓，随后着手操办冉晴的丧事。
“节哀顺变。”四人异口同声道，冉晴确为自杀，虽不明其因，却也无计可施。
几人告别冉怀青，宋岚青于心不忍，中途折返回去，交予夏荷几个瓷瓶。
“安魂养神之效，予以有需之人。”
离开冉府后，楚涵江与宋岚青一时不知往何处去，便随许慕楠她们回了烬雪楼。
几人方落座，江轩后脚便至。
“许姑娘，此信乃昨日小姐吩咐我此时交予姑娘的。”
许慕楠接过，信封表面平平无奇，只一个“许”字。
江轩见信件送到后，自行离去。
姐见了定公子十分欢喜。
公子为予小姐惊喜，日夜兼程，不停赶路，先商队七天回来。
江轩一想到自己两位恩人幸福场面，脚下步伐都快了不少。
“等等......”许慕楠欲再问些什么，眨眼间，连个影子都望不见。
看他这模样，应是还不知冉晴之死。
崔府内，妇人听到下人禀报的消息，手一滑，墨水“唰——”晕染开，整幅丹青就此毁罢。
“当真?”
“回夫人，小的亲眼所见。”
“我知道了，且退下吧。”
妇人拿出一方陈旧手帕，细细摩挲：“阿姊。”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割腕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