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有时差》有阵雨

11、十一

　　林乔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急促而用力的敲门声给吵醒。她试图将头闷在被子里减轻这个噪音，然而却没有起到太大的效果。
　　她不情愿的睁开眼，两眼都是疲惫，显然还没睡醒。

　　拿过手机看了眼，才是上午九点。
　　她是凌晨四点半和陆琦安一起回来的，洗漱洗澡后五点多才睡，也就是说，她现在才睡四个小时不到。

　　虽然门外暂时还没有人说话，但林乔知道是她老妈。
　　家里只有三个人，陆琦安绝没有这个胆子，只有她老妈会这样毫无顾忌的使劲敲她的房门。

　　林乔猜，老妈这个点敲门，大概率是因为她从酒馆开除的那个人有关。

　　门外，林白凤皱着眉，脸上显然写着不高兴，抬手使劲敲着面前那扇迟迟不打开的房门。
　　林乔还没喊出来，倒是先把对面的陆琦安给吵醒且叫了出来。

　　陆琦安穿着睡衣走出房间，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见是林白凤站在走廊上敲林乔房门，不由疑惑：“林阿姨？”

　　林白凤愣了下，转头时瞬间露出笑容：“琦安啊，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对不起对不起，林阿姨不是故意的，只是有点着急的事情要找乔乔。你去睡吧，我很快就能把她叫起来了。”

　　话音刚落，面前的门打开，林乔一脸困倦的出现。
　　林白凤扭过头来，表情瞬间转变，从刚才的温和转为严肃：“给我到楼下来！”

　　林乔抬手摸了摸有点毛躁的头发，面无表情的跟着老妈下楼。
　　陆琦安站在门口，疑惑不解。她们两个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楼下院子里，林白凤有点气愤的看着身前淡然着打哈欠的林乔，下意识想要提高嗓音，却又突然想到自己刚才把陆琦安吵醒的事，于是忍了忍，将声音尽可能的放平缓一些：“你怎么回事？”
　　“我刚才接到欣柔妈妈的电话，昨天欣柔第一天上班，你就把人家开除了？欣柔妈妈说，欣柔一回去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你是不是还骂她了？”
　　“我不是说过，让你对人家好点吗？欣柔妈妈在你杜姨家的超市上班，我服装店就在隔壁，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这样突然开除人家，我之后见到欣柔妈妈，多尴尬啊！”

　　林乔依旧面无表情，她就知道老妈是因为自己开除谭欣柔的事找自己。
　　谭欣柔本来就是老妈推荐给自己去酒馆当兼职生的，原本她想着很快就要到旺季，多招两个兼职生也没什么问题，谁能想得到谭欣柔第一天上班就踩雷。
　　她最烦那些不干正事、反而关注些乱七八糟事情的人，也厌烦跟自己完全不熟的人装出一副很熟络的样子，叽叽喳喳的说些让人不爱听的话。

　　何况，谭欣柔是什么目的，一眼明了，不就是看上廖若蕴的身份了吗。
　　这样的人，留在酒馆也不会好好工作，就别浪费双方的时间了。

　　林白凤问：“怎么不说话？”

　　林乔眨了下眼，嗓音懒懒：“第一，我没有骂她，都没说几句话。”
　　“第二，谭欣柔显然不清楚她只是个兼职的，关注些不该关注的事，说些不该说的话，开除她很正常。”
　　“第三，一份酒馆的兼职工作而已，有什么好哭的？镇上不是有很多类似的工作吗？二十多岁了，难道连个兼职工作都找不到？”

　　林白凤有些生气，却又觉得林乔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
　　“你……”林白凤皱了下眉：“琦安之前来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有类似想法。”林乔非常坦然的回答。
　　但她随后补充：“不过，陆琦安和谭欣柔不一样。陆琦安有自知之明，她清楚的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不会说不该说的话，不做不该做的事。而且，她在酒馆的兼职工作做得很好，没有出过差错。”

　　林白凤：“你……”

　　林乔抢先开口：“妈，你觉得陆琦安和谭欣柔一样吗？”
　　“你会有想要收谭欣柔当干女儿的冲动吗？”

　　林白凤：“……”
　　当然是没有的。
　　陆琦安那么乖，她是真喜欢。

　　至于谭欣柔，她只是顾及和邻居的情面才在寻求帮助的时候想着尽所能的帮个忙，其实她和谭欣柔并不太熟，只是在超市那边见过几面。本来帮忙推荐去酒馆兼职这件事挺顺利的，结果……
　　看林乔的态度，大概是谭欣柔在酒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吧，也有可能是跟她装熟攀关系了……总之，不是什么好事。

　　唉。

　　林乔又说：“妈，以后你就别给人家帮忙找工作了，我决定以后酒馆不招你的熟人及其亲属。”
　　“不然总有人觉得有点关系就自以为自己与众不同。”
　　“而且我那小酒馆，可容不下那些‘志向远大’的人。”

　　“志向远大”四个字，林乔刻意加重咬字，显然她的意思和志向远大的本意是不一样的。

　　林白凤：“……”
　　算了，那家酒馆毕竟是林乔经营的，自己还是不去掺和了。
　　万一她一个不高兴把酒馆给卖了，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的跑到别的地方去，到时候想见到她可就不容易了。

　　相比较外人，林白凤肯定选择相信自己的女儿。

　　陆琦安起床的时候，林乔已经不在家。
　　林白凤在厨房忙活，看起来是打算要煲汤。

　　看陆琦安下来，林白凤开口：“琦安起来了，抱歉，早些时候吵到你休息了。”
　　“没有没有，”陆琦安笑着摆了摆手，犹豫了下，还是问：“林阿姨，您和林乔姐，是吵架了吗？”
　　“吵架伤感情，母亲和女儿是这世上联系最紧密的人，不管什么话都可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说的。”

　　林白凤愣了下，笑了声：“没什么大事，已经解决好了。”
　　“昨天她在酒馆开除了个兼职生，那个女孩是我认识的人的女儿，今天早上打电话跟我说，我找乔乔问问情况而已。”

　　“哦，”陆琦安露出笑容，暗暗松了口气：“那就好。”
　　上午被吵醒的时候，她还以为她们母女两个是闹什么矛盾了，吓得她都没睡好。不过好在，没什么大问题。

　　吃晚饭的时候，林乔也没回来。
　　林白凤用保温提桶装了鸡汤，请她去酒馆上班的时候带给林乔。
　　然而陆琦安到了酒馆，也依旧没有看见林乔。想起林乔以往大多时候都是七八点后才来，于是她将保温提桶先放去三楼林乔的办公室，然后给林乔发了条消息过去：
　　【林乔姐，林阿姨让我给你带了鸡汤来，我看你不在，就先放在你办公室了。】

　　之后陆琦安去做自己的事情。

　　大概是六月快到了，气温逐渐上升，来海边散步的人不少，路过酒馆想进来坐一坐、喝几杯，这两天的生意比前段时间好一些。
　　但听秦珍说，现在都还算好的，最忙的时候，连着好几个小时都没休息时间。
　　陆琦安不由得想，那得是多忙。

　　可因为她以前从来没有在旅游业发达的海边酒馆上过班，想象不出来这里忙碌起来的画面。
　　不过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了。

　　休息时间，陆琦安照常坐在酒馆外的走廊上，吃个面包喝瓶牛奶。
　　这是只属于她的放松时间。

　　直到林乔从不远处的沙滩上过来。
　　原本陆琦安想着之前林乔跟自己说好的，非必要不说话。再加上自己坐的位置离酒馆大门有些距离，她觉得林乔不会走过来，就想着这时候没必要打招呼。

　　但林乔绕过酒馆大门，走到了她面前。
　　她愣了下，慢慢抬起头，对上林乔俯视下来的目光。林乔的目光直接明显的落在她身上，她抿了下唇，被那样的眼神看的有点不自在，虽然一句话都还没说，什么也没有做，却莫名生出些紧张来。

　　陆琦安眨了眨眼，默默将嘴里的面包咽下：“怎、怎么了？”
　　而后林乔视线转移，落在她手里的面包上：“面包还有吗？给我一个。”

　　陆琦安有点懵：“啊？”
　　然后看着林乔认真的眼神，知道她不是开玩笑的，赶紧将另一个没拆开的面包递过去：“这是红豆馅的，偏甜。”

　　林乔接住：“多少钱？”
　　陆琦安如实回答：“四块五。”

　　林乔淡定拆开面包包装，直接咬下一口，看起来是真有点饿了。陆琦安看她的样子，大概率是没有吃晚饭，也不知道家里吃晚饭的时候她跑到哪里去了，不会在沙滩那边待了几个小时吧？

　　林乔又咬下一口面包，声音有点含糊的开口：“手机没电了，等下给你转。”
　　“你为什么总坐在外面？外面风这么大，不能在里面吃吗？”

　　陆琦安笑了下：“我习惯了。”
　　“还有，你不用转钱，只是一个面包而已。”

　　“要转，”林乔坚持：“不喜欢欠人东西。”
　　陆琦安轻轻“哦”了一声。

　　林乔吃完面包后才进酒馆。
　　大概五分钟后，陆琦安收到她发来的红包，四块五，不多不少。

　　陆琦安笑了下，还真是有原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