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与武将》栗羽节子

44、关于小文官的担忧（1）

　　“哼，尹伽蓝？”小道士垂下眼睑，声音冷冷的，“他竟然是你的人么？”
　　“李倒霉。”谭翃却是不答，只是极其认真的看着他，“失败了，你该如何？”
　　“我该如何？”小道士弯开嘴角，“我手里有最大的筹码呢，怕什么。”
　　说着欺身上来，手法利落的缚住谭翃的手，又向四周的人下命令道：“我们走，即日回西南。”
　　谭翃被小道士抱在怀里，抬头看着小道士的逼仄气势，微不可闻的叹出一口气。

　　雅望阁内。
　　尹伽蓝大踏步走到正在沉思的白文清面前，抱了抱拳，道：“白相，已经全部镇压。”
　　“有劳尹庄主了。”白文清笑了笑，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面前戴着斗笠的男子。
　　“出了何事？”隐隐觉得事态有些不对，尹伽蓝出声问道。
　　白文清敛起笑容，肃声道：“圣上被带走了。”
　　要是平时，尹伽蓝肯定会冷冷抛出一句“弱肉强食天经地义”，但此时站在面前的是他最尊敬的人之一，男人也只能询问道：“要追么？对方肯定会开条件。”
　　“不。”出乎意料的，白文清摆了摆手，“不追，条件也不会答应。”
　　“恩？”
　　白文清不答，伸手拍了拍尹伽蓝的肩膀，慈爱道：“庄主，最后帮老朽办一件事情吧。”

　　白景珏这边本来玩的很开心，但不料下午却接到了来自京都的急报。
　　扭啊扭，一封信被白景珏扭得皱皱巴巴，他一拍桌子，一把揪住那个送信的人：“你说什么？那个骚包被抓走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尹伽蓝是干什么吃的？！我操！”
　　武阳从后面搂住白景珏，安抚道：“别激动。”
　　白景珏挣开武阳，怒道：“废话！一个大活人被抓走了能不心急么！”
　　武阳摸摸他竖起来的毛，转过头问信使：“陛下是被谁抓走了？”
　　“小的也不清楚。”那人瑟瑟缩缩，“好像是陛下宠幸的……那个怡心轩的……小道士……”
　　“什么？”白景珏一惊。
　　早就料到一样，武阳神色淡然：“好了，你下去吧。”
　　那人躬着身子退下去，武阳转过身来看白景珏，对方脸色苍白，一只手紧紧抓住身后的桌子，喃喃着：“小狗狗……不，不可能……”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武阳弯下腰来，把白景珏收在怀里，“你不信我。”
　　“我不信！”白景珏直起身子，双眼通红，“我们快回去！回去京都！快给老子加快路程啊！”
　　武阳见他这副神色，本想说些什么，但最终神色变换，也只是吐出一个字：“好。”

　　“仙子，你以前有没有去过西南？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玩的地方啊，这次去了人家带你玩好不好？”小道士把饭菜端上来，笑眯眯的问着谭翃。
　　谭翃看了他一眼，道：“别给朕装。”
　　“我没装啊。”小道士眉眼弯的更厉害了，“这本来就是我，那个什么皇子才是装的呢。”
　　谭翃拿起筷子扒拉了几下饭菜，不屑道：“那就放了朕。”
　　“这可不行，人家舍不得仙子呢。”小道士一张大脸凑到谭翃跟前，谭翃不耐烦的伸手挡开。
　　“饭菜顺口么？”小道士毫不介意，依旧笑嘻嘻的。
　　谭翃放下筷子无奈道：“你能不能别在朕跟前烦朕？”
　　“哎，我们不要因为那种小事伤了和气嘛。”小道士的神情颇有些委屈，“我知道仙子你还是爱我的。”
　　谭翃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他：“李倒霉，朕该拿你怎么办？”
　　“我不叫李倒霉，我叫白烨。”小道士敛起笑容，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却是握住谭翃白皙的双手，柔声道，“仙子，叫我白烨。”
　　白烨？谭翃低下头来，一双手被白烨握着，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

　　两天快马加鞭，武阳和白景珏先行一步赶回京都。
　　在宫里溜达了半天没看到尹伽蓝，倒是见到了自己多月没见的老父亲，白景珏想也不想的冲上前去，叫嚣道：“老头子！你快点把谭翃给老子救回来！”
　　白文清狠狠敲了敲自家不成器的儿子的头几下，怒道：“怎么和长辈说话呢？！没家教。”
　　“切，没家教不也是你教的嘛。”白景珏暗自嘟囔道。
　　白文清闻言眉一扬：“你说什么？”
　　白景珏身侧的武阳赶紧出来平息未来老丈人的怒火，他做了一个揖，问候道：“白相。”
　　白文清看了他一眼，语气慢慢温和下来：“是武阳啊，这么多年没见，真是愈发笔挺了。”然后又推了推自家儿子的头，“看看我养的这个儿子，哎。”
　　“先不和你说这个。”白景珏愤懑道，“到底要怎么救谭翃？”
　　白文清先是顿了顿，随后沉下脸来：“小白，你不是经常叫嚷着说要篡了谭翃的位么？”
　　白景珏呆了一下，察觉到自己父亲不同寻常的神色，蓦地一惊：“爹！”
　　白文清却不多说，只是道：“谭翃往西南去了。”字里行间摆明了不会去救檀木王朝的当今陛下。
　　白景珏只感觉眼前天旋地转，就要往白文清身上扑，武阳见状立马搂住他，把他紧紧固定在自己怀里。
　　“白相，我还想问一个问题。”武阳看向白文清。
　　“你说。”
　　“吏部尚书杨柳现在何处？”
　　“不知所踪。”
　　武阳心一紧，就见怀里的白景珏挣脱出来，生气生的眼睛里都有了泪：“我操！你们不去救，老子自己去救！管你的小情人去吧！管你的王位去吧！”
　　说罢就怒气冲冲的跑走了。
　　“这孩子。”白文清叹了口气。
　　“下官今后会多加管教的。”一句话宣布了自己的所属权。
　　白文清眼中神色变幻了几下，最终只是回过头来，看着武阳熟悉的脸庞，又深深叹了一口气：“本相真是，老了……”

　　告别白相，武阳却没有去追白景珏，只是低头深思了一番，最终缓慢往郊外走去。
　　依旧是熟悉的寺宇，大片大片的红色，低沉而又悠扬的诵经声，偶尔的几声钟响，不知王朝已经发生巨变的老百姓，虔诚的磕头声，烟火的味道。
　　沿着小径，往后走，一直走到那个亭子。
　　武阳停下来，突然淡淡的说了一声：“杨柳，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