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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十一章 暮雨洒江天 下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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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国都江靖,距沅江一百三十余里,北屏逶迤的丘陵,南面平原沃土,清澈江水穿城而过。民丰王朝灭亡后,民丰一位亲王在部署拥戴下于此建都,立国号仍为卫,第一个年号依然是民丰。尽管用了这样极端的方法希望延续民丰三百余年的历史,事实上这个在后代史书上被称为“后卫”的国家只存在了短短四十一年。其后又有两个“王朝”建都于此,然后迎来了楚国漫长的治世。虽然是民丰灭亡后存在时间最长的一个国家,楚国却并不怎么受他国尊敬。在这群雄逐鹿的年代里,楚国实在是太没有志气的存在。郑家一百多年占据列国中最大的土地,却只发起过三次北伐。除了第一次是开国君王的志气,剩下两次其实都和郑家无关。而且,这两次北伐的发起者都一度将郑家逼到近乎覆灭,例如曾经获得屏湖大捷,堪称楚国历史上第一名将的陈睦,他两废君王、掌控四镇,手中十八万精兵,辅国摄政,宛若皇帝。只不过江南权贵氏族依然效忠郑家,陈睦审势度势,最终放弃了夺权。
大概是历史上被这些手握重兵的名将权臣欺负怕了,楚国自陈睦之后对武将始终抱着患得患失的心情,且以竭力压制为主。几十年下来,文强武弱,造就了一个歌舞升平、文化昌盛的旖旎国都,却也使得军力衰退,只靠着国土庞大、沅江宽阔,加上北方始终未能安定,才苟且于群雄之中。
不管北方尚武的群雄们怎么看不起郑家,楚国百姓却安于这样的旖旎。江靖的节日比朝凤、豫阳更多,但是,没有北方那种奔放大胆的六月节、初夏节,却多了更多风雅浪漫之庆典。春有赏绿节、桃花节;夏有摘莲节、石榴节;秋冬也各有迎合着节气风物的节日。冬的第一个节日,在程州是冬煦节,在江靖和绝大多数江南之地则是初雪节。
初雪节,顾名思义,是庆祝冬日第一场雪。沅江以南是很少有漫天飞雪、积雪盈门的苦寒,冬日之雪只是山河大地、宫阙楼台的装点。雪后初晴,房屋、道路、栏杆、树枝,皆是一片雪白,勾勒得亭亭玉立。江靖人就会走出家门,到湖边江畔赏雪,看银装素裹的景象倒映在清碧水中,映着蔚蓝天空,宛若画图。
初雪霁后,江靖贵胄之家喜举办赏雪宴会,且多是女眷主办,邀来亲朋好友家的女子,拥炉赏雪、琼台歌舞。越王妃傅氏性情活泼且擅长歌舞,她极爱举办宴会游园之类,特别是自己嫁了个好夫婿,更得越王千般宠爱,格外享受一家子女眷羡慕得围绕身边。楚国王公之家,傅妃的运气的确是格外的好,她与越王成婚已过十年,依然占着郑旻的心。越王府其余的莺莺燕燕都不过是点缀,傅妃大可优雅一笑,甚至博得“淑娴”之名。
越州之战,胞兄傅康铩羽而归,朝野上下哗然,朝廷上一面倒的要越王对其重惩。事实上,傅康册封侯爵便是违制之举,他没有足以封侯的功业,又非皇后之家。郑旻掌权后不顾众人的反对为傅康授爵,既是对傅妃的恩宠,也是对朝臣的试探。
内忧外患之际,傅妃并没有乱了方寸。她也没有为了兄长到郑旻那里去哭哭啼啼,甚至继续在郑旻面前巧笑嫣然,只在他或许看不到的时候轻轻叹一口气。她知道,郑旻并没有像表现的那样器重傅康。他对傅康的种种恩宠,他把皇后之家才有的荣誉交给了傅康,这也是给了朝臣一种暗示,而他从中检验他们对他称帝可能的反应。
傅妃小心翼翼维持她的地位,傅家也没有闲着,自有想要讨好傅家,或者自以为明了郑旻心思的人去给傅康说情。理由就那么一条——军中有叛徒。顶这个叛徒罪名的就是二次兵败后逃亡的林撤。林撤在投降宋王后不久就知道自己被加上叛徒的称号顶起傅康无能之罪。廖云清攻陷云中之时,林撤不愿以叛逆之名而亡,他选择了亡命天涯,代价是满门被灭。
不管旁人怎么铺垫,傅康这一次的确是丢脸得太厉害了,于是初雪节越王府的赏雪宴上,傅康的夫人显得格外憔悴。傅妃瞅了个众人都专心欣赏舞蹈的时刻向自家嫂子招招手,低声道:“告诉阿兄,安分在家休养一年半载,只要越王还是他的妹夫,官位爵位都会回来的。”这边嘱咐完,一抬头,见一人站在人群外目不转睛的看着舞女的曼妙之姿,顿时撇了撇嘴,暗道:“土包子样!”她向贴身宫女说了几句,不一会宫女就引着那人到了近前。傅妃微微挑了下形状美好的眉,声音依然温柔如水,唇边还带了一点笑,缓缓道:“我听说,姐夫近日又辞了官?”
这妇人是傅妃的表姐程氏,十六岁与望族欧阳结亲。她的丈夫严格说在欧阳一族中地位不低,却偏偏无心官场,整日里醉心经史治学之道。虽在家族推动下数次出任官员,可一来他自己没兴趣,二来名士总有不合于世的习气,次次都做不了半年,要么被上司赶走,要么自己请辞。此次还是郑旻替他安插的一个八品职务,结果又是三个多月就不干了。程氏只比傅妃大一岁,也曾以美貌闻名,更难得写的一手好文章,在江靖有才女之名。傅妃出阁前常被族人拿来和程氏比,皆说傅妃华美洛神姿、程氏悠然林下风。两个出色女子出阁后,际遇天与地,傅妃想到当年的那些评价,忍不住一有机会便要揶揄几句,也是让人看看“悠然林下风”遇到“柴米油盐事”会变成什么个样子。
站在傅妃面前的程氏,虽不如这个表妹那般艳光照人,然神态平和举止从容,她知道傅妃找她过来只是为了羞辱她,可不管世人如何笑话她的丈夫不务正业,她却并不以他为耻。
傅妃又道:“姐夫这般频繁辞官,就是越王也不知道将他安置在何处好了。”
程氏笑道:“外子不是做官的料,不敢再劳烦越王殿下。”
“堂堂相府公子,难不成如女儿一般深居阁中?”
“外子已有了一份差事。”
“哦?是哪地刺史有这个面子?”
“受挚友所邀,北上程州。”
“林刺史幕中?”
程氏笑容更深:“王妃说笑了,外子就不是当官的料,哪里敢再给人添麻烦去。王妃或许还不知道,北程州青芜县新建了一座书院——北江书院。书院主持就是赵国前任尚书令同族青芜谢氏的谢畅,他是外子的至交。”
傅妃又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道:“江靖第一望族的公子居然去开帐授书么?这倒也是欧阳家前所未有之人。”
程氏中途告辞,傅妃也不挽留,在看到她的窘境后,傅妃觉得自己因为摊上一个无能兄长而受的那点委屈也减轻了一些。程氏的心情则颇有些哭笑不得,回到家中径直去见丈夫,从人却说有客来访。程氏有些奇怪,他这个夫婿的“没出息”京城闻名,早在第三次“丢官”后就没人登门了,连欧阳家的同族兄弟都不待见他。从人低声道:“是吏部江侍郎。”话音未落,江映白就出现在面前。程氏行了个礼,笑道:“江侍郎在寒舍吃过晚饭再走不迟。”
“贸然来访,不敢打扰了。待欧阳兄北上之日,映白必来送行。”
程氏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过看着他的背影,不禁赞一声:“悠然出色。”正出神,听丈夫带着笑意的声音:“连夫人也贪看江郎颜色?”
“美人难得,自要多看一眼方不负天生佳人。”说罢回头:“夫君何时与江侍郎有了交情?”
欧阳铭摊了下手:“谁知道他来做什么。”他和江映白不过是官员贵胄饮宴游娱时的点头之交,江映白吹笛之技独步京城,仅此一点给他留下不坏的印象。他这次来也没什么目的,只说听说他要北上程州,询问下有何打算云云。程氏一笑:“越王府的人都甚为关心夫君,初雪宴上越王妃也垂询一番。”
“啊呀呀,委屈娘子嫁了我这么个不成材的男人。”
程氏白了他一眼在长廊的美人靠上坐下,微笑道:“妾身还未问过,这次又是什么原委让夫君辞官。妾身常听人说,夫君此次的上司刘呈之风雅敦厚、体恤下属,难道盛名之下其实难符?”
“刘尚书高雅之人,只是一人之力改变不了官场之无趣。”
程氏苦笑着摇头。
“现今的楚国官场上,没有几个人在做国计民生之事。夫人也看得到的,无论朝廷地方,终日歌舞盛宴、清谈玄妙,与其日日在那般地方吃着逍遥丸醉生梦死,还不如在家里画画读书,陪伴娘子。”
程氏推了他一下:“夫君弃官北上程州,是安心要在书院设帐了?妾身只怕书院也不是超然世外的清闲地,一样玄谈无用,一样醉心名利。那时,夫君又要投何处?”
“唉?谁说我要去教书?”
“啊?”
“谢彰那样高隐之士居然出山,当下已震动隐林。他主持的北江书院,我自然要去看一眼,到底林使君、齐知县有何等魅力引得谢彰入世。”
欧阳铭在刘呈之府中任职,自然也卷入了越州之战。他的官职是负责当地户口的,并不用直接参战,可越州在连番拉锯中的凄惨景象让他不忍观望。宋王最后用一把大火将富裕美丽的云中城化为灰烬,长霆军将士和南程州文官悲愤不已,他则觉得深深的倦意。
程氏又道:“看来夫婿此次北上不过是一次游历而已,难为妾身为如何随夫君北迁烦恼了许久。”
“我这次在越州见到了长霆军,主帅廖云清和这支军队都颇为令人向往。”
程氏这下子真正叹了口气,流露出担忧之色。
“夫人这是怎么了?”
“这些年我常常想,若是夫君真如外人看得那般醉心经史、不问世事倒也罢了。偏偏夫君不是不愿入仕,而是比寻常仕途人多了太多志气,妾身只怕夫君此去会再度失望。世间事,往往闻名不如见面,夫君若还想一展才智,就不得不与浊流混处。”
欧阳铭深深一躬:“承蒙夫人教诲。所以为夫这次北上程州只是探访挚友,畅谈学问。若是北江书院有趣,或许停留三五个月,也可与谢彰畅谈经学,我还真有不少疑惑要和他探讨。”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管家过来询问事务,欧阳铭回自己的书房,程氏依然坐在长廊中,望着丈夫的背影忽然笑了起来。这是她数月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在欧阳铭短短几句话中,程氏欣喜地看到,在经历数次挫折后,她那个原本醉心学问的天真丈夫不但没有被现实挫磨的消沉下去,反而激发了志气,而且,开始学习着与现实共存。她有点好奇,到底在越州遇到了什么,或者,在长霆军和廖云清身上,到底看到了什么,使得他开始形成自己的目标。
使女来报说刘夫人来访。
程氏心想今天可真热闹。很长一段时间,会到这个家里来访,并能受到贵宾待遇的刘夫人只有一个——刘呈之的妻子。
汉南之战后,景牧和齐燕之寻访到了刘呈之在故乡避难的夫人,并将她送到江南。越王礼遇这位赵国最负盛名的官员,在京城赐了府邸,刘夫人也因此带着儿女留在了江靖。在赵国京城朝凤,刘呈之的妻子王氏也颇有盛名,她的父兄都是闻名赵国的书画大家,她也学得一手好书画,尤擅画花卉,据说某一年春日画了一幅工笔芍药,竟引得蝴蝶飞舞其上。朝凤贵胄将她与独孤锦之妻谢凝相提并论。只是谢凝容姿艳丽,加上要求丈夫对她“不二色”的性格,比之温柔恬淡的王氏更多了耀眼光彩。刘夫人和程氏有点亲缘关系,到江靖后登门拜访,旋即成了知交。
刘夫人此来的目的非常简单——她也听闻欧阳铭要去北江书院,托他捎带书信和一些礼物给“北程州林使君”。程氏连连苦笑:“外子不过北上访友,怎得全京城都在看热闹?”
“四辞官职的欧阳公子竟有‘亲投’之日,自让江靖众人好奇。”
欧阳铭在十一月中旬启程,此时北江书院已经建立一个多月。谢彰以青芜谢家数百年经学之承,加上他自己在隐林的名声,一时间趋之若鹜。只不过趋之若鹜的并不是学子,而是各方名士,一方面来看个热闹;另一方面,不少人早就想与谢彰探讨,只因他素有清高孤傲之名而不得其门。这些从天南地北向青芜前进的名士无形中宣扬着这个新生书院的名声,从天佑二年十二月到翌年六月,北江书院迎接着一拨又一拨的探访者,他们与谢彰畅谈经学,也相互切磋,这些精彩的辩论又引得更多人前来观摩、学习。这一事件被称为“北江研学”纪录进了史书之中,直到数百年后仍让人向往。
这些纷沓而至的名士亲眼目睹经历了反复战争,却在顽强恢复的北程州。在此之前,北程州收纳流民、鼓励农桑等政策虽已传扬各地,可同样的话从流民口中出去和从名士口中出去分量全然不同。这个时候的北程州离开风调雨顺、政通人和当然还有很远的距离。但作为一个三年中经历过两次政权更替,大小数十战,人口一度相比成康元年锐减了六成的地方,人们已经恢复了生存的勇气和建设的志气。欧阳铭登上江北岸时,程州南北都在冬煦节之中。
南程州冬煦节最热闹的光景已经结束,神宫整理冬煦节的贡品,正在征召人手缝制冬衣、设帐施粥。北程州这一年的冬煦节正日在十二月初九,沿途不时可以看到各村落运送贡品的队伍,以及各地神宫押运的送往长春宫的物品,神官们一身玄衣,高张旗帜,反复歌咏着敬神的歌谣,喊着“冬煦敬奉,神宫押运”,逶迤在冬日北程州薄雪覆盖的平原上。
欧阳铭在路上遇到了几个同样前往北江书院的人,其中一人与现任壁山县令有旧,在他邀请下,一行人在壁山住了几日。三年前,司徒清壁山屠城、十室九空的悲剧传遍楚国,当下的壁山已经看不出全城被毁的凄惨景象,道路两边都是新建的民居,官舍、学堂、仓库也重建完毕。除了全城崭新的房屋给人带来违和感外,另一个能让人想起那场惨剧的就是居民的口音。壁山的现住民都是各地流民,以及沅江之战后的赵国残兵,清一色北方口音,唯独听不到真正的程州乡音。
两年时间,新移民们已经完全安顿下来,他们开垦田地、经商、务工,他们也是冬煦节的热情响应者,尽管自己的生活依然艰难,他们却怀着对收留他们的北程州的感激之心投入冬煦节。而从壁山出发,一个新的工程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林晴朗决定疏通已经废除多年的长庆渠。这条运河南起沅江、北到青芜,始建于文成王朝初年,其目的是便将北程州产粮重镇的粮草北运汉南乃至都城豫阳。最繁盛的时候,长庆渠上万轲竟发,沿途壁山、安菀、青芜等地都成为极其繁华的城镇。欧阳铭对同伴说:“两百年乱世,群雄割据,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多半都是在占有一个地方,北程州林刺史却是在真正经营一个地方。”听得人连连点头,旋即道:“欧阳兄尚未得知吧?林晴朗现下已不是北程州刺史,而是‘程州牧’。”
欧阳铭一惊,心道:“朝廷怎给出这样一个任命,这不是故意让南北程州不合么!”
天佑二年十一月,朝廷犒赏越州之战和檀州保卫战中的功臣。廖云清从乡侯提为永昌县侯,另有大量钱财赏赐,他的部下也论功赏赐,各有所获。但是他对部下的调任申请并没有获得批准,这多少让这位年轻的统帅失望。檀州守军,一如预期,无功无过,傅少衡只得到一些赏金,只有少数几个战功卓越的部将得到晋升。相应的,援救檀州的三方都斩获颇多,徐简棠等领兵救援并立战功的将军皆有晋升,而封赏最重则是北程州。
景牧自折冲都尉为折冲中郎将,秦涵霖,这个在汉南之战、甘棠之战均第一个登上城楼的勇猛小将被破格提升为别将,位在七品。最大的荣誉归于林晴朗,她被任命为程州牧,正三品上官。这个位阶齐平了沈慕岚,东赵灭亡时,沈慕岚出任门下令,正三品上,这是扶朗平民女子在官场上获得的最高荣耀。当时沈慕岚年过半百,而此时,林晴朗年仅三十一岁。
当年林晴朗出任鸾台侍中时,扶朗各国都热衷于将她与沈慕岚对比,在这件事上,程州有一个颇有些趣味的逸闻。某一次,南程州官员途径壁山,县令沈唐接待,席间又提到林晴朗与沈慕岚的优劣。这个话题在东赵朝野也很热门,总体来说,人们依然认为沈慕岚更了不起——林晴朗毕竟是皇帝爱宠。这一日的讨论进行得挺有趣,以至于沈唐忍不住插口道:“昔日也常有这样的评论,关于这一点,姑母自己有过一个颇有趣的说法。她说‘若是林侍中如我之貌,绝无今日成就。但是,若是我象她那样的出身,或许根本不会有踏出第一步的勇气。’”
在此之前,只有京城所在的邺州,除刺史外另有州牧,而邺州从土地到人口都是楚国各州第一,光江靖人口便达到惊人的五十万。现在,程州至少在面积上已经超越京畿,虽然人口不到京畿的四分之一。楚国的传统,边境各州都由都督掌管军政要务,刺史居其下。南北程州分列刺史,以廖云清这个程州都督统领,本来是很健全的机制。林晴朗这个程州牧的出现显然打破了这种平衡,因为根据邺州的规矩,州牧统领军政,驾临一切地方官之上。人事任命是下了,但是州牧与程州都督之间到底怎么分工却没有任何指示。
接到这个任命的林晴朗自然是高兴的,高兴之余对肖归雁说:“越王打仗不怎么样,政略上倒还有一点想法。”后者一笑:“可惜不是大谋略,我看楚国朝廷终究分不清什么是真正该做的大事。”
“哦,那你说什么才是大事?”
“趁着北方未宁,纵不能统一扶朗,也该重创强敌,保国境三十年太平。”
“檀州一战,你们还没梦醒么?”
“那么,属下斗胆问一句,使君能安心辅佐这般无志气的朝廷么?”
林晴朗伸展了一下身子,微微斜眼笑道:“你们让我安安生生的把孩子生下来吧。”这句话是用来应对檀州之战后浮躁不安的北程州官兵最好的办法,这是她和燕之的第一个孩子,从她的年龄来说,或许也是唯一的一个。程州核心官员都了解这对夫妻的经历,自然真心诚意地期望他们能喜得麟儿。林晴朗已经在艰难的战争中保全了胎儿,现在北程州政通人和,正是她安心待产的大好时间。
对这个颇含深意的任命,廖婉的态度更为明朗,她对丈夫斩钉截铁的说:“我阿兄才不是小心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