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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九章 帘卷西风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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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晴朗之所以离开州治赶来青芜,其一的确如江映白所想,来检视大青山城关的落成;其二就是为了上方村的纠纷。其实不仅是青芜,这批难民安置的三个县都出现了或轻或重的纠纷。这些变故虽在北程州官员们意料之内,仍让他们烦恼不堪。上方村的纷争最初她是从一个过路官员那里听到的。汉南人事变动频繁,官员们上任卸任,安菀都是必经地。只要有官员下榻安菀驿馆,晴朗但有一点空便会去拜访,与之闲聊几句官位上的得失,听听一路行来的趣事。那日一个途径的官员悄悄告诉她:“青芜民变已传到江靖,刺史早做打算。”她大吃一惊,因为她尚且未从得到青芜有相关公文。然而这个消息是前往汉南任职之人所言,他的消息必然来自江靖。如果青芜真的发生会让江靖官员蠢蠢欲动的大事,那么她赶在弹劾之前查明真相,并以刺史权限对相关人加以处分才是最好的方法。
她日夜兼程往青芜赶,走了两天,刺史府差役快马追到,送来青芜公文。青芜公文就是关于新移民和原住民之间纠纷的,上方村与移民们争地,诱发数次械斗,现下局势已经控制,但是双方死二人,伤二十余人。看到这里她已经松了口气,只有两条人命,算不得太大的事故,只要官府应对得当,燕之最多领一个斥责罚俸的罚。再往下看,笔锋一转,说县衙已经查明真相,此次纠纷乃是有人蓄意挑动。后面就是挑动者的姓名、罪行,皆是陈国奸细——意图乱我北程州政务,以助侵略。晴朗忍不住叹了口气,喃喃道:“亏他想得出来。”
不管晴朗怎么想,青芜县这桩间谍案查得明明白白,人证物证俱在,人犯认供画押。她在县衙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案卷,又亲自查问相关人等都没找到破绽,唯一遗憾的就是首恶在逃。总之,这桩案子了结得漂漂亮亮,即便御史弹劾,朝廷彻查,也怪不了这位青芜县令。最妙的是,上方村原本死也不肯和解的两群人,听到这个“间谍故事”,顿时偃旗息鼓,纷纷表示愿接受官府调解。
就是太顺利了,晴朗终于忍不住在两人独处时旁敲侧击了一把,燕之深深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一直记得当年上蔡村惨案时你在死者尸骨边说的话,晴朗,我不会做让你看不起的事。”晴朗顿时有些尴尬,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各地均有纠纷,看来我该通知各地小心奸细挑拨。”
“奸细之事并无疑点,只是当下抓到的这几个喽罗均称雇主乃是陈国人,这一点我颇为怀疑。”
“嗯?”
“陈蔡之战,司徒文茂大败,其后又在汉南败于我手,他仓皇而逃还来不及,如何能有余裕在陈蔡之战时便布置细作潜入北程州?在我看来,首犯该是来自……”
晴朗抢道:“蔡国!”
她果然当夜就发文各地,让他们严防奸细渗透挑动民变,然后据此上报朝廷,此事也就告一段落。
忙了几天,如今站在南莲塘村的青石路上,望着眼前荷塘,听着声后朗朗书声,顿时心旷神怡,一时不觉光阴流逝。也不知站了多久,忽听一阵喧闹,一回头见孩子们从那小屋子里跑了出来,说说笑笑沿着青石路跑向村中,这才发现原来已经是晌午时分。此间学堂也就十来个孩童,转眼跑光,但见紧跟着走出一个青年,一身青布衣,站在门前朝着学生跑开的方向望着。望了一阵,一转眼,看到燕之,拱手道:“齐兄,久违了,别来无恙?”
晴朗心想:“喝,此人够清高。”
“谢兄,这位就是我与兄台提过的……”
青年又一拱手:“林刺史。”
晴朗上前见礼,笑道:“此地无林刺史,只有齐夫人。”
两厢礼毕,进屋说话,此地乃是谢彰家宅,拨了临街的一间出来当学堂。全家人都住在二进院的四间瓦房中。晴朗见这宅子虽然不大,且处处呈现陈旧之态,但房屋都是砖瓦砌就,比之村民的茅屋明显强了一截。想到燕之说这是此地数代名门,倒也有点迹象。
待到分宾主落座,谢彰笑着说齐兄来的巧,夫人做得薄饼刚刚下蒸笼。说话间谢夫人送来餐点,乃是面饼配一些时令蔬菜,并无荤腥。晴朗一眼望去竟被这位谢夫人的美貌惊了下,心想这般乡村小户竟有如此美人,谢彰实在是好福气。谢彰与燕之边吃边谈,听话头乃是顺着前一次见面时的论题继续,讨论的都是经学中疑难争议的问题。晴朗读书学的是苏长安的习性,乃是唯实用论,并不会纠缠于文字的细解、典故的准确等等。对两人探讨的东西虽然听得懂,却半点插不上话。不过她也听出,燕之能呼应谢彰,多半靠的是他的博闻强记,真正要论思绪深远、立论严谨,完全不能与眼前这位谢公子相比。一顿饭一吃就是半个多时辰,直到谢夫人来催这才罢休。学堂下午无课,两人在院子里铺了席子,喝茶晒着太阳继续探讨。晴朗到后面与谢夫人闲话,这才知道燕之从乡绅处听说此间有经学名家后数度来访。然而谢家百余年来避世研学,谢彰更是一股子书生气,次次避而不见。最后打破僵局确是一桩十分偶然的事情。
说到这里谢夫人笑了起来,摇头道:“我家夫君能与鸿儒学士辩论三天三夜而不落败,却没本事说过街上的一个无赖。”原来某日谢彰到集市上买东西,见人偷东西出声警示,反被同伙的泼皮们倒打一耙。事主也不能分辨,几个人就在大街上吵起来,可怜谢彰一代学者,哪里有泼皮无赖那份颠倒是非的本事,正尴尬间,遇到微服出访的齐燕之。这位县官三两下就断明是非,事后两厢见礼,都大吃一惊,然而攀谈之下,谢彰顿有知己之感。此后燕之数次来访,均与谢彰畅谈彻夜。
晴朗眨眨眼,心想:“畅谈彻夜,啊呀,他还真被激起经学的兴致了?”
傍晚时分,早上村口见到的少年采药归来,进来就笑着说:“婶婶,我去收拾客房吧,看来今晚齐知县又回不去了。”
等到晴朗再回到前面,两人终于谈得告一段落,她这才再次向谢彰见礼。谢彰忽然道:“齐兄说,夫人有意与青芜建书院,遍纳人才?”
晴朗愣了一下,心想“我有说过么”,脸上却一点不显,略一思索便道:“晴朗知北程州后常恨文化之邦以战乱而废。县志上记载,民丰中叶,北程州纵是乡野牧童亦可咏《古歌》。而今不复好学,只因乱世之中但求生存。然而,这般乱世终有结束之日,若能早一日振兴文化,待到扶朗统一,北程州子弟皆为栋梁。”
谢彰长揖道:“夫人壮志,彰愿以青芜谢家百年经学研习之成,为此志效微薄之力。”
谢彰自幼苦研经学,在典籍上深有见地,却苦于族中都无什么人肯继承家学,更不要说青芜县其他人。满腹经纶之人往往也是满腹疑问,无人可讨论比什么都难受,寂寞苦了,好容易遇到齐燕之这个能谈得下去的人恨不能将多年来疑惑都拿出来讨论一番。晚饭后两人争论的是《字经》几个版本之间的优劣真伪,这个话题无聊到了极点,晴朗听得不耐烦,仍是找谢夫人聊天。谢彰的夫人姓姚,正当花信,与谢彰结璃九年仍未有子息。这件事让她极为痛苦,数次要谢彰纳妾,后者却笑笑说:“温饱之家,安能有二妻。”说到子嗣,谢彰豁达道:“有旷儿继承香火,我也不算不孝。”他所说的旷儿就是侄儿谢旷,其双亲十年前死于瘟疫,便由谢彰收养。晴朗自不可能知道那么多,但她观察到这家中并无幼童生活的痕迹,已有几分了然。姚氏谈吐文雅,乃是读过书的女人,晴朗爱她温婉美貌,有意结交,一番攀谈顿时吃了一惊。原来姚氏的祖父乃是五十年前被称为“上江文人之首”的晋国宰相。
程州姚氏才是真正的名门望族,青芜谢氏之类根本难以望其项背。晴朗很喜欢这位姚丞相的文章,到北程州特意打听,得到的答复是“书生易惹祸,早在四十多年前便因触怒晋主而被杀,子孙流离。”再看姚氏布衣荆钗,容貌虽极美,然双手带茧,看不出半点宰相孙女的痕迹。姚氏一边做针线活一边和她闲聊,忽然道:“我家夫君博学多才,多年前便常有人请他出山,只是青芜谢氏百年来闭门研学,均被他拒绝。闭门研学是好事,可妾身总觉得既有满腹经纶便当显之世间,纵是如祖父那般以学惹祸,到底还是二十来年为国为民,不负才华。所以,此次齐知县能说动外子设帐授学,妾身深感欣慰。”说到这里朝外间瞟了一眼:“这些日子多谢齐知县与他讨论经学。”
晴朗暗里称赞了一句:“好,这段话说得有宰相后裔的见识。”
谢彰和齐燕之一直畅谈到深夜才各自休息,翌日大早燕之夫妇就赶回县城。其后数日,晴朗对“青芜建学”一事并不评论,一直到她自己返回安菀前才对燕之说“兴学的想法很好,官府可以提供支持,但是,建学的费用不得由官府支出。”燕之惊讶,晴朗回答说:“这几天我打探了一下谢彰。此人的确是经学名家,在隐林之中颇有影响,若是让他主持,想来办学费用不会困难。由官府出资自然也是可以的,但是青芜诸位要想清楚,官办虽快,不过利在一时,但是要想向平州青峰书院那样流芳数百年,确是不可能的。”
六月,大青山关城落成,同月,青芜的乡绅名流在知县齐燕之、刺史林晴朗支持下,开始筹建一个大规模的书院。书院选址在沐阳山南麓,背山面江,因为在江北故而命名为“北江书院。”由于获得了青芜谢氏的鼎力支持,以及一大批北程州隐林名士的协助,北江书院建成伊始就受到了很大期待。书院建立的速度比想象的快很多,到了这一年十月,第一批学子入院就学,第一批教授中就有经学名家谢彰。北江书院并不招收蒙童,能在此求学的都是十四岁以上且聪慧好学的青年。和青峰书院不同的是,它并不以向朝廷推荐人才为宗旨,所以,北江书院并没有建立如同青峰书院那样严谨的教授体制,它更鼓励学子研究和讨论。这和创始人谢彰所在的青芜谢氏百余年传统密切相关。在青芜谢氏看来,治学与入仕无关,甚至与名声无关,治学的目的就是解惑求真。
正因为北江书院的方略看上去不太有价值,尽管受到关注却没有学子趋之若鹜的场景。北江书院与其说是授课教学之地,还不如说他给志同道合有心向学的人一个相互讨论,交换知识的场所。其后,刘呈之第一次拜访北江书院后对林晴朗说:“平州青峰书院数百年来忠臣良吏,你这北江书院将来是出名士大家的。”
北江书院紧锣密鼓筹备的时候,安菀刺史府也一派喜气。景牧雀屏中选,婚期定在这一年八月,一回来就开始张罗婚事。他原本一人在此,吃住均在军营,若是进城就借住刺史府。而今要迎娶娇娘,首要就是买宅置奴。晴朗前往青芜前就嘱咐沈唐夫妇帮他张罗,慷慨拿出三百两银子,直让月娘、肖归雁等啧啧称奇,连说“林美人这是嫁女儿的派头,成亲那日让小夫妻对着你拜高堂吧。”好在高、廖两家都知道景牧家中无人,也没多少积蓄,彩礼上没为难他,反而高瓒又拿出一大笔钱给廖婉张罗嫁妆,萧汀又托娘家一个兄弟到安菀帮着筹备婚事。有钱有人,一切就好办了,晴朗返回时景牧已置下宅子,选的是距离刺史府仅一里地一处院落,与王琅比邻。这一年北程州境内未曾发生过战斗,加上风调雨顺,又有汉南大捷,景牧这场婚礼乃是喜上添喜。
沅江以北一派宁定的时候,楚国东方数州却陷入了战火连天。
对这些地方的百姓来说,这其实是一场不应该发生的劫难。
永安侯傅康率领七万精兵从楚国国都江靖出发,浩浩荡荡前往东部。这七万兵马都是守卫京城的精锐,以左右龙武为主力,大概是楚国除了长霆军外战力最强的军队。两员副将都是龙武卫大将军,且均参加过沅江之战,不乏实战经验。宋、义安两王加起来不过三万余人,且军械装备都比不上朝廷主力。
两军初战于弥方之野,此时,正是江南四月,满目浓翠,莺啼燕飞。楚军摆开阵势,叛军一触即溃,向着密林退却。叛军主力退却,金水县顿成空城,楚军不费吹灰之力便下一城。金水城小,傅康将主力扎营城外,自己领着亲信大摇大摆住到县衙。然而,当夜叛军偷营,志得意满的楚军没有任何防备,加上主将不在营中,一时间死伤无数、四下逃窜。叛军旋即开始攻城,城中军士依计打开城门。傅康得到急报时正搂着个舞女饮酒,听闻事变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他也不管军队和城池,跳上马就跑,冲出南门朝着北方奔逃。
叛军紧追不舍,傅康哪里还有半点战意,数万精兵就跟着这个主帅夺路狂奔。叛军一路追杀,连下四城。一直到澜州州治才被阻挡在高高的城墙下。澜州州军接应傅康,大军入城后清点人数,出征时的七万人只剩下四万余。叛军主力两万余人旋即开始攻打澜州州治绿杨城,州军五千余人,原本结合傅康的四万主力,守城不在话下。然而傅康已经被吓破了胆,更舍不得剩下这点军队,只肯留下左龙武卫大将军和两千人,自己带着主力在合围尚未封口前出城继续向北奔逃。绿杨城寡不敌众,且因傅康的丑态也失了战意,抵挡三日后破城。左龙武卫大将军被俘,澜州刺史等向叛军投降。
弥方之败,朝廷败得莫名其妙,叛军却因此气焰大涨,原本骑墙观望的东南官吏以及陈王等纷纷投向叛军。到了六月初,叛军已经集结八万余众,占领四州二十余县,甚至包括郑旻的封地越州。朝廷失去了一半米粮重镇,更糟糕的是,越州失守后,靖海、平澜两地的水军尽归叛军所有。同时,叛军夺下了东南沿海最大的军械库——靖海军械司。
噩耗一道道传到江靖,越王摔过杯子掀过几案,到最后已经发不出火来。傅康奔逃数百里后缓过劲来,他本想直接逃回京城,被右龙武卫大将军沈舟拦住,对他说“七万大军出征,未获一胜却折损近半,且丢了数县,将军此时回京是送上门去正军法么!”
一语惊醒,傅康打起精神整顿兵马,在澜州以北的塘里设营,摆开“阻挡叛军北上”的阵势。然而怎么向越王交待“一战即溃”,傅康想破头也想不出来,只能派人偷偷去见傅妃,求她在郑旻面前多美言。傅妃又气又急,她看得出越王为此战失利已经是气急败坏,并不敢贸然去提。几天后,沈舟眉开眼笑跑到傅康那里,对他说:“好消息,左龙武卫大将军林撤投降了。”
傅康一惊,脱口道:“这算什么好消息”话音未落,顿时明白,冷笑道:“好,果然好,我说七万大军怎么一战即溃,原来是有内奸!”
当夜,前线六百里加急进京,郑旻看完暴跳如雷,当场就要杀林撤满门。幸好高瓒等人极力阻拦,这才暂时下狱。在此之前,对前线溃败极其愤怒的郑旻已准备撤换傅康,可此报一回,他的想法又发生了变化。面对欧阳斟、高瓒等人的请求,越王反而觉得这是“一干效忠小皇帝的旧臣看不得他培养亲信”。郑旻下令加派两万兵马增援傅康,如此一来,原本驻守京城的军队只剩下不到三成。援兵抵达后,傅康、沈舟企图收复澜州,然而军队萎靡不振,左龙武卫部众听闻林澈被诬为“叛军内应”后群情激愤,不听从傅康指挥。如此混乱的军队又如何能赢得战争,两军就在澜州一带展开拉据。
可怜此地百姓,两三百年都不曾受过兵灾,月余间军队反复拉锯,良田被毁,城池受损,加上军队抢掠,直让一片繁华地瞬间成废墟。
一位随军的年轻文官走在满目疮痍的城镇中,听着百姓哀哭之声不绝于耳,而城外,已经成熟的夏粮无人收割,人们都是绝望的神色,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厄运。他怀着愤怒对同僚说:“傅康只是无能也就算了,可他的无能让多少将士丧命,让多少百姓遭殃,难道越王在京城就一点不知道么!”听得人吓得拉着他快步走到无人处,这才低声道:“傅大将军乃是越王的小舅子,这你也不知道么?至于这里……唉,打仗总是要死人的。”
“你从北程州调来,那里,也是这个样子么?”
那人终于深深叹了口气:“林刺史纵在大战时,也尽力保全百姓。可打仗总是这样的,你没见过司徒清屠城后的壁山,那才是人间地狱。”
那年轻人哼了一声:“这里本不该如此。”
到了七月,东南战况已不可收拾。澜州久攻不下,越州失守,靖海军械司和海防水军尽落入叛军之手。惠王、陈王相继叛乱,以宋王为盟主,传檄天下,以“铲除奸贼,匡扶帝位”为名,号召天下兴兵除越王。各地噩耗雪片般传来,郑旻焦头烂额,终于意识到傅康根本不可用。此时各地动荡,地方官请求援兵的折子一道道传到京城,郑旻却已无兵可派,京城只剩下两万禁卫军,连这些都派出去,那么随便来一个人就能发动政变,他郑旻死无葬身之地。而继续拖下去,战火蔓延的越来越广,北方那些虎狼般的国家必会趁机侵犯,楚国两百年基业便摇摇欲坠。
来出主意的依然是高瓒。这位高侍郎虽然也不待见越王的挟天子以令诸侯,可耕不待见宋王等人的叛乱,两者选其一,他更愿协助越王得胜,早日恢复楚地太平。他对郑旻说现在呼应叛军的虽然多,可多半都是墙头草,他们不会贸然出兵,所以也不用管。朝廷要做的依然是集中兵马铲除首恶,宋王、义安王一倒,剩下的,传檄可定。郑旻思虑再三点点头,赞一句:“高侍郎此计甚妙”,旋即道:“任廖云清为越州道行军总管,率长霆军全部主力,即刻出发,平定叛乱。免傅康行军总管之职,即刻回京,辖下所有人马均归廖云清调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