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雨重逢》严傲

2、第 2 章

　　从教务科出来，沈时源手上还拿着那张学籍单。

　　他低头看了眼学籍单，右上方贴着陈疏允的一寸照片。

　　照片中他穿着别的学校的校服，蓬松的碎发搭在额头前，五官立体，脸型流畅，表情淡淡的看着镜头。

　　“给。”他没多看，把纸还给了陈疏允。

　　“谢谢。”陈疏允说。

　　沈时源转身准备回班，“没关系，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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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放学到家，沈时源把书包一甩，整个人瘫在了沙发上。

　　常秋池从厨房走出来，“回来了源源，洗手准备吃饭了。”

　　“好。”

　　“老爸呢？”

　　“在书房，你去喊他。”

　　沈时源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仰着头喊，“老沈，吃饭了！”

　　沈秉文的声音从书房传来，“马上来。”

　　常秋池拿出碗筷，“第一天上学，感觉怎么样？”

　　“还行，”沈时源去盛饭，“我们班来了一个新同学。”

　　“男同学女同学？”

　　“男的。”

　　常秋池没再说什么，“多多帮助一下新同学，”她又想到什么，“还有，不要再给我惹事了这学期。”

　　沈时源笑了，“我哪给你惹事了，我乖得很。”

　　沈秉文走下楼梯，“再请家长，我可不去了。”

　　常秋池接话，“不知道吴老师怎么想的，让你当班长。”

　　沈时源一张嘴说不过两个人，他索性放弃了，“可能因为我品学兼优吧。

　　“……”

　　“……”

　　一阵沉默，常秋池对沈秉文说：“老沈，你尝尝这个菜味道怎么样。”

　　“好。”

　　“……”

　　沈时源：喂，有人在意一下我吗？

　　*

　　第二天，高二年级组举行了开学考试。

　　因为是开学考，年级组没有分考场，各班就在本班考试。

　　沈时源写完数学就在座位上转笔发呆，他忽的想起新转来的陈疏允。

　　这人的成绩史为空白，不知道会不会给自己带来危机。

　　为什么会这样想，因为见陈疏允那张脸，就不像成绩不好的学生。

　　明明不能以貌取人，但沈时源第六感就觉得是这样。

　　为此，沈时源埋头特地仔细检查了一遍答题卡。

　　两天考完后，蒋述靠在椅背上哀嚎。

　　“苍天呐，开学考搞这么难干什么。”

　　沈时源刚好来找他去吃饭，他敷衍的安慰，“没事的，你不会别人也不会。”

　　蒋述不领情，“年级第一闭嘴。”

　　经过陈疏允身边时，蒋述笑了笑，“走啦兄弟。”

　　“嗯。”陈疏允明明是回应他的话，眼神却落在沈时源身上。

　　沈时源和他对视了一眼，随后把头偏开。

　　出了教室门，沈时源随口问，“你跟新来的那么熟了？”

　　蒋述大大咧咧的笑着，“我感觉新同学人还挺好的，就是性格冷了些，昨天他还教我题了呢。”

　　“教你题？”沈时源捕捉到了重点。

　　“对啊，数学多难的压轴题他都会。老沈，我感觉你的地位不保了。”蒋述拍拍他的肩。

　　沈时源把他的手甩掉，“我看谁敢觊觎我年级第一的宝座。”

　　一中老师改卷子的速度是出了名的快，头天考完，第二天中午成绩就出来了。

　　吃完饭回班，沈时源看到后黑板前挤了一堆人，想必是成绩单贴出来了。

　　有人见沈时源来了，一个人指着成绩单说：“班长，你年级第一被抢了。”

　　沈时源已经猜测出那个人是谁，他走到黑板前。

　　陈疏允的名字在第一个，接下来就是他。

　　还有人在讨论，“新来的同学那么厉害？刚来就给我们来了个下马威。”

　　沈时源不可置信的又看了一遍，自己维持了一年的年级第一，居然被一个新来的抢了去。

　　挫败感涌上心头，沈时源莫名来了一股无名火。

　　走出人群，沈时源下意识看向陈疏允的位置，没人。

　　他又走出教室，环顾四周找人。

　　陈疏允终于出现在走廊上。

　　沈时源喂了一声走过去，在陈疏允面前停下。

　　妈的。

　　他还得仰头跟陈疏允说话。

　　更烦了。

　　“新来的，谋权篡位？”

　　沈时源的眼睛像黑夜中的北极星，清晰明亮，让人不容忽视。

　　陈疏允的眼睛则像深潭一般平静，他声音低哑，“什么谋权篡位。”

　　“你没看成绩单？”沈时源皱起眉。

　　“看了。”

　　“你把我第一抢了，而且还是年级第一。”

　　“你来之前，那个位置我是焊死的知道不？”

　　沈时源一顿说完，过了几秒，陈疏允说了句让他血压飙升的话。

　　“所以呢。”

　　吃了瘪，沈时源胸口一股无名火无处发泄，他忍着脾气，“九月份月考，第一名一定是我的。”

　　“嗯，”这次陈疏允回的很快，“期待。”

　　“……”

　　说完他就略过沈时源径直走了，沈时源又闻到了薄荷味。

　　他憋了一肚子火回班，以往他就直接午休了，今天却从书桌里翻出了几本练习册。

　　许黛菲哟了一声，“不睡觉了睡美男？”

　　沈时源拿起笔，“不睡了。”

　　“我要沉淀。”

　　叫他睡美男是因为，沈时源真的很贪睡。

　　下课十分钟他能做个梦，午休时间更是睡的深沉。

　　无论何时何地，这位男子总能美美的快速入睡，并且自动屏蔽外界的声音。

　　因此，班上的同学都叫他为“睡美男”。

　　果然，才写了一面练习册，沈时源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平常他都是这个点午休，生物钟已经形成一种习惯了。

　　现在他的脑子里有了两种声音。

　　“快睡吧，不差这一会儿。”

　　“不能睡，你不准备把你的宝座抢回来了？”

　　内心挣扎了几秒，沈时源合上练习册。

　　去你的，睡觉。

　　许黛菲：“……”

　　说好的沉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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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体育课，蒋述去喊沈时源的时候，那位还睡的正香。

　　“真是服了你，起来啦！”

　　沈时源迷迷糊糊的走到操场，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陈疏允。

　　他脱掉了校服外套，只穿了一件短袖在身上，身姿挺拔。

　　沈时源的目光没多停留，他现在正烦躁着。

　　这是开学来第一节体育课，体育老师先让他们慢跑两圈，然后再自由活动。

　　跑着步，蒋述嘴也没停过。

　　“老沈，放学出去玩啊。”

　　“去哪玩？”

　　“打台球，去不去？”

　　沈时源瞥他一眼，“天天打台球，不去。”

　　蒋述话题转换的很快，“我给你讲，梅姐这次可给我安排了一个好同桌。”

　　“话少不会管我，还给我作业抄。”

　　他指的是陈疏允。

　　蒋述上一个同桌是纪律委员，与其说是同桌，不如说是一个24小时不停歇的监控。

　　可没把蒋述给憋屈死。

　　一提到陈疏允，沈时源就来气，他嘀咕，“那人到底什么来头。”

　　成绩单他仔细的看过了，陈疏允的理综成绩很好，比他高了一二十分。

　　这时，前面的人被绊了一跤，沈时源来不及刹车，马上要撞上前面人时，他感觉有一股力量把自己拉住。

　　陈疏允拉住他的手臂，把他扯到了一边。

　　沈时源惊魂未定，脑子有一瞬是懵的。

　　“你……”

　　他本来想说，你反应怎么这么快，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蒋述也停下了，“我去兄弟，还好你拉住老沈了啊，不然他肯定要摔。”

　　陈疏允目光一直看着沈时源没说话。

　　沈时源移开目光，轻飘飘的说：“谢了。”

　　“没事。”

　　说完，陈疏允转身继续跟上队伍。

　　沈时源心还在怦怦跳，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事还是什么。

　　蒋述还在说：“他反应真的好快，我都来不及拉你，他把你给拉住了。”

　　跑完步，体育老师让他们自由活动，沈时源被几个男生喊过去打篮球。

　　他站在篮球场中心，侧头看到陈疏允一个人坐在一边。

　　“老沈，你去前锋。”

　　“行。”

　　沈时源篮球打的一直不错，身子灵活，投篮也很准。

　　陈疏允不禁想起自己在江城的那段日子，他也像他们一样，可以和自己的朋友肆意潇洒。

　　今时不同往日，一切都物是人非。

　　打的最激烈时，沈时源感觉自己的汗从额头流下，就快要流进眼睛里时，他下意识扯起自己的T恤衣摆擦汗。

　　陈疏允的视角，清楚的看见他劲瘦的腰和流畅的身体线条。

　　只是沈时源没有发觉出什么，他的注意力都在篮球赛上。

　　在沈时源身上，散发着一股散漫张扬的劲儿。

　　只是他脸长的比较柔和，弱化了不羁的气质。

　　最后，沈时源接住蒋述传来的球，纵身一跃，将篮球投入了篮筐。

　　“赢了！！”

　　蒋述大喊，“老沈牛逼！我俩配合简直无敌！”

　　沈时源笑了笑，走出篮球场，他的矿泉水就放在陈疏允的不远处。

　　他走过去，在陈疏允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他喝他的水，陈疏允目光直视着前方，两人谁都没说话。

　　他们本来就不熟，也不需要维持这莫须有的人际往来。

　　陈疏允的目光从篮球场移到沈时源身上，“篮球打得不错。”

　　或许没想到这人会主动和自己搭腔，沈时源愣了几秒在想怎么回。

　　“还行。”

　　“你会打吗？一起啊。”

　　陈疏允摇摇头，“不了，你们玩吧。”

　　沈时源往椅背上一靠，“一个人呆着多没意思。”

　　“习惯了。”

　　沈时源说：“搞得跟我们不带你玩一样。”

　　陈疏允依旧摇头，“没有。”

　　“老沈，来打下半场！”蒋述在那边喊。

　　“行吧。”沈时源没再说什么，他起身把矿泉水瓶放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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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育课之后就是物理课，沈时源痛苦的强撑着眼皮。

　　“哪个人把物理课排在体育课后面……”

　　那些打篮球的男生两节课都在消耗精力，这会儿已经困的不行。

　　陈疏允看到，沈时源的头低着一点一点的，很像小鸡在啄米。

　　许黛菲撞了撞沈时源的胳膊，“别睡了。”

　　沈时源灌了口水，“我也不想啊，地中海讲的太催眠了。”

　　物理老师是一个五十三岁的中年“地中海”，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催眠。

　　老赵看着成绩单找人上讲台写题，他看了几秒，“这个陈疏允是新来的同学吧，物理考的不错，人在哪呢我认一下。”

　　陈疏允举起右手，“我是。”

　　“来吧这道题你上来写。”老赵说。

　　陈疏允走上讲台，在粉笔盒里拾起一根白色粉笔，还和坐在第一排的沈时源对视了一眼。

　　沈时源把头低下看题，陈疏允也收回目光。

　　练习册上的题对于陈疏允来说没难度，他几乎不带犹豫的就把答案写在黑板上。

　　写完题后，陈疏允走下讲台，沈时源抬起头看他的答案。

　　和自己写的无差。

　　老赵抬了抬眼镜框，“写的是对的啊，同学们先自己改，我等一下来讲。”

　　陈疏允回位后，蒋述小声说：“兄弟，这么牛。”

　　陈疏允微微扬了下嘴角，算是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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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自习下课，空中突然下起了雨，大家都哀怨着没带伞。

　　沈时源长舒一口气，还好今天出门时常秋池交代他带伞。

　　蒋述他爹来接，非要捎上沈时源一程，可他们两家是相反方向，沈时源就拒绝了。

　　反正沈时源家就在学校附近，他慢慢溜达回去也挺惬意。

　　刚出校门，沈时源看到了奶茶店门口的陈疏允。

　　他正在拿着手机在屏幕上点来点去，似乎在打字。

　　沈时源的脚不受控制的朝他走去。

　　最终，他停在陈疏允面前。

　　陈疏允抬头，眼神中带着点诧异。

　　沈时源又不知道说什么，他举着伞和陈疏允在雨中相视。

　　还是陈疏允先开的口，“怎么了。”

　　“你家里人来接？”沈时源问他。

　　“不是。”

　　陈父陈母不在京城，陈疏允正在打车软件上叫车。

　　雨下的突然，打车的人很多，根本轮不到他。

　　沈时源看了眼校门口围成堆排队打车的人，他又看着陈疏允的眼睛，“你家在哪？我送你吧。”

　　陈疏允下意识拒绝，“不麻烦，谢谢。”

　　沈时源说：“那你怎么回去？那么多人排队打车。”

　　陈疏允准备联系李叔的，但他又迟疑了。

　　别人没有义务来接他。

　　他的父母都不想管他，更何况是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

　　陈疏允没说话，沈时源把伞朝他那边举了点，“走吧，我今天心情好，送你回去。”

　　“地址。”

　　陈疏允默了默，报了一个地址，沈时源睁大眼睛看着他，“你住那？”

　　“嗯。”

　　“我操……我家也在那。”

　　陈疏允也有些震惊，“没见过你。”

　　一个小区的话那就好办了，沈时源笑了笑，“还挺有缘的。”

　　随后，陈疏允向前一步走，钻到伞底下。

　　为什么是钻，因为沈时源比他矮，他举伞的高度陈疏允还需要低着头走。

　　走了几步，陈疏允说：“我来举吧。”

　　“……”

　　沈时源吸了口气，绷着脸把伞柄递给他。他碰到了陈疏允的手，第一感觉就是凉。

　　触碰还不到两秒，沈时源缩回手。

　　“……你多高啊。”沈时源问出了自己最不想问的话。

　　陈疏允眼睛直视前方，“188。”

　　“……”

　　沈时源抬头看他，“其实我有185，真的。”

　　“嗯，”陈疏允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比较他们的身高，“看得出来，你只比我矮一点。”

　　沈时源穷追不舍，“你是在敷衍我吗？”

　　“我明天把体检报告给你看。”

　　陈疏允嘴角微微上扬了点弧度，“没有。”

　　难得见这人笑，沈时源一直看着他的脸，“你会笑啊，我以为你面瘫呢。”

　　说完，陈疏允嘴角的弧度又消失了，“不好笑就不笑。”

　　过了几秒，沈时源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他，“你说我好笑？”

　　“没有。”

　　“那你笑什么？”

　　“……”陈疏允脸上难得出现无语的表情，“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沈时源跟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什么意思啊陈疏允。”

　　这是他第一次叫陈疏允的名字，竟然说的还挺顺口。

　　陈疏允的目光从地上的水坑转移到沈时源的脸上，沈时源的眼睛又黑又亮，他每次见都是这样。

　　“没什么意思。”陈疏允平静的说。

　　沈时源也没再跟他争，他换了个话题，“下次考试，我们公平竞争呗，看谁是年级第一。”

　　陈疏允应了下来，“嗯。”

　　“我承认，你在理科方面有一点小天赋，但我也不是那么轻易就打败的哦。”沈时源笑了。

　　陈疏允说：“嗯，你理科成绩也很好。”

　　“你怎么知道？”

　　“我分析了你的成绩。”

　　沈时源有些诧异，“你分析我成绩干什么？”

　　陈疏允回答的很有理，“知己知彼。”

　　毕竟，在这个班，对他能构成威胁的只有沈时源。

　　沈时源哦了声，“看来我也要把你成绩分析一下了。”

　　那天出成绩后，沈时源满脑子都是自己年级第一被抢的噩耗，压根没心思去分析成绩。

　　陈疏允说：“不用，我成绩跟你差不多。”

　　沈时源摇摇头，“你比我高了一二十分，要的。”

　　陈疏允没再说话。

　　一路走到小区，沈时源把陈疏允送到二栋楼下。

　　“谢谢。”陈疏允把伞递给他。

　　沈时源笑了笑，“没事，快回去吧，作业记得写。”

　　为什么提醒他，因为上学期有天晚上，沈时源回家玩的太嗨，作业都忘记写了。

　　下场就是第二天到教室狂补……

　　陈疏允点头，“知道了，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