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吃了那女孩》苏任龄

9、8，那个重复爱上的人。

　　#位于A市黄金地段的公寓
　　“咔嚓”一声，房门被打开。眼前的景象顿时一亮，若上熏的房间很整洁，也很宽大。高级的原木地板上堆满了书，檀木大床在房间中央。若上熏长腿迈过去，将壁灯按灭，房内顿时幽暗下来。
　　已经被安置在床上的夏洛明依抱着羽绒被的一角乖巧的侧睡，若上熏扫了床上的女人一眼，被子的大部分被睡姿一点都不好的女人滑坠到床下，脖颈的纽扣也被自己乱蹭蹭开了几颗，露出光裸圆润的肩头。
　　“真是笨蛋！”这样说，语气却很照顾人的放轻。他把掉在地上的羽绒被捡起，犹豫了一下，包住明依的身体。
　　心有些炽热的疼痛与莫名的感动热流，只是和她分开了一年而已，却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的时间。照顾爱惹麻烦的她的那种，小心翼翼的，想要呵护什么一样的心情，他竟如此可耻的怀念着。
　　借盖被子之名，又悄悄地抱了她一会儿。直到明依似乎被压的有点不舒服的抗议的嘤咛了一声，他才不舍的放开她。一只手小心地捧起她的脸颊，眼前的少女发丝有些乱，酣睡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白天的戒备和冷漠来。
　　他腾出另一只手，像给猫咪顺毛一样，用弹了多年钢琴的修长的手为她理顺乱乱的头发，大概是由于少年力度很温柔的关系，明依下意识的蹭了蹭少年带的掌心，嘴角扬起若有若无的弧，微不可闻地“嗯”了声，换个舒服的姿态继续睡下去。
　　若上熏呆呆地看着手掌，指尖还残留着少女肌肤的触感和温度，心却仿佛被针刺了一下，涌出炽热的，狼狈的热情。心，似乎被这样的情绪弄得刺痛不已。
　　好想……吻她。
　　仿佛受了某种蛊惑一样，若上熏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形容的悲伤表情俯下头，自己的唇和明依的唇如花瓣绽放般轻盈柔和的触碰着。
　　眼前的，是让他心跳加快的女人。
　　原本昏睡中的明依长长的眼睫毛轻巧地扇了扇，缓缓睁开眼，露出迷迷蒙蒙溢满水气的眼眸，没什么焦距。
　　昏暗的室很安静，少女柔软的刘海之下，眼眸异常湿润，深深，直直的看着若上熏。
　　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存在的专注。

　　恍惚中的明依却突然轻轻的笑了，她露出相当温柔的笑容，眼底盈溢不可错认的柔情。
　　“Rain，”她凝视他，用低而浅柔的嗓音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我……我喜欢你。”明依的眼眸氤氲着雾气。
　　——我想保护你，我依然喜欢你，不要离开我。
　　她醉了，舌尖卷着困倦吐出温热的气息，“你装作不认识我的时候，我没有介意；知道你是明星的时候，我也没有介意；可是当我看见你和别人在一起，对别人笑得那样开心，我就再也不能装作若无其事了。我的心，只给过你一个人；情歌，我只为你一人写过，我还打算只唱歌给你一个人听……为什么……你要喜欢上别人呢？”在尾音处些微轻嗔的鼻音，软软甜甜的。如果，她的声音不是那么的悲伤的话，或许会有人错认她在撒娇。

　　手臂想伸去摸她的发丝，却半路停下来。
　　因为这个家伙，在任性的，不负责任的搅乱了一池春水之后，又倒下去继续睡！
　　若上熏闭上眼，感受到心跳加速，似乎加速的过于用力了，揪的他胸口一痛。
　　——我可以原谅你的任性，可以容忍你偶尔的小脾气，但是请你遵守你的诺言，你说过永不离开。
　　眼前的女人，是唯一能让他心动和心痛的存在。那么……有没有可能，会喜欢上同一个人两次?
　　闭上眼，又睁开，若上熏看着她昏睡的脸，自言自语：“是喜欢上同一个人两次……”还是，根本就没有放弃过她的深情？原来……即使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再深陷下去，还是会被那个人原有的特质所吸引，如果不开口说话，如果不用那种让人看了会生气的眼神瞪着他，眼前的人，还真是可以用“纯美无邪”来形容。只有情人眼里才会出西施，他还在喜欢她么，那明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啊，唇畔扬起苦涩的弧度，若上熏敛下眼睑，他认得她、记得她所做过的事。
　　即使只是这样看着她，他的心跳声已大得让他自己都觉得羞愧，曾经那么深刻的喜欢过她，说忘记她这样的话，还是太自欺欺人了。
　　若上熏被眼前半梦半醒的人弄得心烦意乱，她却又还不知死活的兀自睡的香甜，实在是让人羡慕嫉妒恨，于是铁了心的拔高的声音要把她吵醒。
　　“夏洛明依，给我起来，讲清楚说明白再睡！！！”
　　使劲地摇晃某人的肩膀。
　　她一定在装睡！
　　“好吵啊，你是苍蝇转世吗？哈？！若上熏！？”夏洛明依脸色大变地拥被后退，“你，你你怎么在这里？”随即脸色大变的拉开手上抓着的羽绒被，检查自己的衣物是否完好。
　　若上熏双眼冒火地看着夏洛明依的动作，就知道这个家伙要装傻装痴，搅乱了一池春水后妄想不负责任！
　　脾气在这个姓夏洛字明依的小混蛋面前永远都糟糕到不行的美少年将牙咬得吱吱作响，“夏洛明依，你在我面前做这些是什么意思，我难道会不长眼地对你不轨？”
　　“哈……啊！”明依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说：“冲动是魔鬼，请你找回理性吧。”
　　很好，跟他装傻是吧！？
　　若上熏危险的眯起双眼，眼看他抬起脚好像就要踹过来。
　　这时候，手机的铃声响起。
　　明依表情无辜，露出一个温良的笑容：“我接个电话，有什么话我们待会再说吧，好不好？”
　　她这种无赖的样子……让若上熏嘴角上扬了，默认了她的请求。只是某个神经大条的女人赤着脚在他的房间里跑来跑去的样子有点让人浮想联翩，若上熏很郁闷的转过身去，走到厨房的冰箱前，拿起一杯冰水打开仰头灌下。

　　在此期间，正在和罗隐葵通话的夏洛明依听到了若上熏的手机铃声，是时下当红偶像组合Blue的迅速蹿红的单《Blueの守护》：
　　“从遇见你那一刻起
　　看见你的微笑那一刻起
　　这一刻开始注定
　　要开始为你的快乐而努力
　　因为，那是世界上最让人温暖的笑容
　　……”
　　那年Blue对他们心爱的女孩子告白一炮而红的歌曲，正是SKY公司的口碑之一。这首歌对于任何一对恋人来说都充满了浪漫而深刻的意义，明依的动作微微一顿，心下意识地揪了起来，她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上跳跃的绿色宋体字“奏江琴”。仿佛坠落冰水般，浑身湿透。有冰冷的液体自头顶流下，流过眼睛，模糊了夏洛明依的视线，
　　“……
　　会一直，守护你
　　只要你愿意，永远不会离去
　　你要知道，在我心里
　　你永远永远是最重要的。
　　……”

　　直到这首歌唱完，明依都久久无法回神，连罗隐葵说话她都没有仔细听。一条简讯立刻跳了出来，明依手一抖，竟不自觉的打开了：
　　阿熏，很想你。
　　今晚我来你这里过夜。
　　From 奏江琴
　　2010/06/06 20:31

　　放下水杯的时候若上熏听见门外有奇异的动静，看见打开门似要离开的明依，他连忙冲过去，抓住她的肩膀，语气略显急躁：“夏洛明依，疯了吗？你穿这么少要去哪里！？”
　　她回眸，看见他放在她身上的手，目光恍如遭遇了洪水猛兽。
　　——我从没有见过这样容易被破碎的爱情。
　　如今，夏洛明依终于又想起一年前若上熏离开自己，她写给自己的那首悲伤情歌。她抬起眼，开口了，语气如如剔骨尖刀尖锐，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浓浓的痛意：“若上熏，是，我是疯了，是疯了才会选择再相信你这个混蛋。”
　　这时候，手机再次想起短讯的提示音，若上熏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就立刻脸色大变，他的眼底藏着深切的动摇。只是桎梏她肩膀的力量更深，力道之大，似乎能将她捏碎：“我可以解释的。我要你相信我，无条件的相信我一次……”
　　——我一直都只会全心全意的给予，一直不断的给予，忘了我自己。
　　直到有一天，我们相爱了。
　　但是我们不能就这样的忘记。
　　或许你对此并不知道
　　我从未，忘记过，你的微笑。
　　——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再爱你。
　　“不可能……若上熏，我不会永远等着你，不会永远都有这个耐心和兴趣听你的解释。” 请不要再说回到过去这样的话，她不会再让他触碰到她心里还未伤愈的角落，永远不会。
　　夏洛明依泫然欲泣，却发现眼睛干涩，无法流出眼泪。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心在痛哭，没有声音的哭的撕心裂肺。
　　——牵着你陪着我，也只是曾经
　　她扯了扯嘴角，说的却平静：“若上熏，夏洛明依并不是缺你不可。”
　　若上熏的眼睛是极深的黑色，带点幽蓝，望进她眼里，像是要把她看穿，抓着她的力道透着隐怒，甚至已不在乎会不会弄疼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洛明依的眼睛忽地一烫，她撇开头，避开他的目光。“意思就是，我爱过你这件事情，我不会让它再重蹈覆辙。”
　　——为什么我连分开都迁就着你。
　　——你说你也会难过，我不相信。
　　若上熏的胸腔里猛地窜起一阵寒意，绝望顷刻间喷薄而出。
　　“明依，再给我次机会。” 若上熏的脸色惨白一片，他的恳求支离破碎，声音似卡在喉中，哽得他几乎窒息
　　——我没有这种天份，包容你也接受她
　　曾经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张扬少年，她不曾想过他对她会有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真切的惶恐，这样痛不欲生的看着自己，“若上熏，喜欢你，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他的手指被她一根根掰开，“我累了，求你放过我吧。”

　　当夜，急雨。
　　而心情，急转而下。
　　“叮咚。”
　　门铃一响起，门立刻被打开了，明依抬眼，是西装革履，清秀俊逸的漂亮少年，罗隐葵。
　　明依急匆匆跑来见罗隐葵，却迟迟无任何动作，她呆呆地看着他，眼神里毫无焦距。
　　罗隐葵将担忧细心藏好，转身坐进沙发里，捂着额头，一只手揉捏后颈，似乎很累的样子。罗隐葵略显得单薄的身影如一柄利剑，刺进明依心中最柔软的一窝，明依终于回神，不怀疑有它：“你是哪里不舒服？”
　　罗隐葵抿唇。
　　深谙儿时的玩伴从不轻易示弱的明依被他这样类似逞强的样子弄得一阵心软，她轻手轻脚地走进他：“是不是胃病又犯了？”
　　罗隐葵深邃狭长的眼下的阴影很深，眸心隐隐有些黑影闪烁。
　　——明依，不要将目光放在别人的身上。否则，我就没有办法视若无睹了。
　　其实罗隐葵一直知道明依的事情，因为夏洛明依母亲夏安的请求，对于明依和若上熏，他犹豫了。
　　但是，最终他还是设了局，让明依主动走向了有自己的地方。
　　罗隐葵的声音像是带着沉默和压抑：“横刀夺爱的角色不适合我，所以在你重新爱上他之前，明依，不如来我的身边吧。”
　　“什……”么。甚至连两个字都没有说完整，她已经被拉进一个怀抱里，罗隐葵狭长的眸一眯，“本来想等你再长大一点再说的，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让我很生气了。”

　　装……装病？！
　　又不是小学生遇到自己不想上课的天气，竟然装病！十九岁的罗隐葵竟然这么幼稚！
　　——即是身处在比黑暗还黑暗的黑暗之中，也请你，站在我能看见你的地方。
　　罗隐葵的眸光深深。

　　气死她了，气死她了！她要疯掉了。啊啊啊啊！
　　“真可恶，像兔子一样狡猾的家伙。骗子！”明依怒视他，像只炸了毛的猫。“罗隐葵是猪头，我要摘掉你的鼻子。”
　　“你说什么？”
　　“我说罗隐葵你真的很帅。”声音突然又变得很小，很不理直气壮了。
　　“如果你的表情不这么违心我会更开心一点的。”
　　啊哈，真奇怪她为什么要害怕他生气，明明该生气的是她好不好，想到这里，明依用手指着他，出离愤怒的说：“我讨厌兔子一样的家伙，最可恶的是你还想扮猪吃老虎！”
　　——不这样的我就不能抓住你了！为了能看清你，我每天都在努力，我害怕我会因为黑暗而错过你，我不想错过你。
　　“你是老虎吗？顶多是只猫，每天炸毛一次，需要人安抚。”这可不是好话，明依气坏了！罗隐葵眼神一暗，倾身吻住她想要反驳什么的嘴，尔后，罗隐葵放开她，手依然压着她的肩膀，防止她逃跑，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极其细致地看着她的眼睛。
　　“到我的身边来吧，明依，如果那个家伙只会让你伤心的话。”
　　明依被他的亲吻弄得迷惑了，“到你的身边，我就不会伤心了吗？”
　　“是的，”罗隐葵自嘲的笑，“因为你不爱我，所以我伤不了你。”
　　少年比女人还纤长的睫毛细细颤着，浓密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层黯淡阴影。明依看得心都揪了起来，隐约想起很小的时候，也曾在他眼中看见同样的阴暗悲伤的神情。
　　罗隐葵心中的魔障更深，十岁那年，他入过狱。被自己的亲生哥哥陷害的。那段日子，暗无天日。他曾发过誓，发誓，自己不要输。那次的经历痛苦而深刻，他终于明白，若是不想被吃掉，就得想办法进化自己，爬到食物链顶端。
　　当最优秀最杰出的猎手，不处于弱势，不被猎食，凌驾在众人之上。
　　他会变得很强，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爬上食物链的顶端，毁灭，强取豪夺，踩着无数尸体爬上最顶峰。
　　——如果没有遇见你，现在的我，不过是个追逐名利，为了成就自己的事业不择手段的魔鬼。

　　十九年，大半光阴都在机关算尽，每一步都在提防，他会成为最成功的男人，不择手段的；他会成为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那个“将”，身旁的人都只是他往上攀爬要踩碎的枯骨。
　　但是，明依在那里。
　　小小的明依，总是用柔软信任的眼神望着他──
　　罗隐葵，我们做朋友吧。
　　罗隐葵，我的蛋糕分给你吃。
　　罗隐葵，我跳舞给你看。
　　罗隐葵，我保护你。
　　罗隐葵。罗隐葵。罗隐葵。
　　他犹记得十二岁那年他第一次遇见她，刚失去了双亲的他跟着爷爷来到夏洛家，彼时的他以“音乐神童”的身份出席宴会。夏洛最宝贝的千金穿著一身漂亮的裙装，像白色的小天使一样，在他的面前笑盈盈的自我介绍：“我叫明依，夏洛明依。”
　　明依郁闷，要眼前的小朋友开口怎么这么难，弄得她好像在自言自语一样。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吗？”
　　罗隐葵面无表情的看了明依一眼，转身离开了。那种甜腻的仿佛讨好一样的笑容，他才不会稀罕。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他站在音乐室里练小提琴，麻木的，冷漠的，他自我封闭着，不讲话，不想认识任何人。
　　所谓的豪宅，所谓的收留，无法带给他任何的真实感，一切都离他好遥远。

　　直到有一天，他飘零的不着边际的思绪从千山万水之外回来，不小心落在了窗外，穿着白色泡泡公主裙的小明依身上。
　　第一回注意到她，她转身就跑。
　　第二回看见她，她像某种毫无个攻击性的小动物似的，抓着窗户的柩，偷偷地看着他，目光柔软，像温柔的绵羊。
　　渐渐的，她再次和他对视的时候，会朝他露出一个怯怯的微笑。
　　然后，夏洛大宅下了一场倾盆大雨。
　　天空灰蒙蒙的。
　　她仍出现在他的窗外，像是风雨无阻。然后，时间到了，她转身离开，却在湿滑的土地重重跌了一跤，一定很痛，因为摔倒的声音很重。
　　哗哗哗……外面的雨还在拼命的下着。
　　呜呜呜呜……仿佛弃猫一样的，揪人心的啜泣声，哭的他心烦。他打开窗户，偌大的雨点立即落到他的身上，打湿了他的发丝。罗隐葵迎着打在皮肤上都痛的大雨，眯着眼跳下窗户，然后直接走到她的面前。
　　“不要再哭了。”罗隐葵的眼神毫无温度，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或者，你换个不会吵到我的地方继续哭。”
　　小明依含着泪抬起头，看见他，立刻瘪嘴，“痛……抱……呼呼。”
　　两条脆生生的嫩胳膊朝罗隐葵伸来。仿佛在等他弯下腰抱。哼，想都别想。
　　好吧，他不抱她，又这么凶她，她只好哭，继续哭，哭哭哭哭哭……
　　哭音飘飘摇摇，斯文又压抑，左耳穿到右耳，再从右耳绕到脑门，不曾间断。他郁闷，终于走过去，抱起她。
　　明依立刻像逮着浮木，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手臂环住罗隐葵同样纤细的脖颈，罗隐葵皱眉，想要拨开她，却听到她哭的颤音，他立刻沉下脸威胁：
　　“要抱着我就不许哭。否则我会把你扔掉。”
　　小家伙不理会他的威胁，用小小的手掌捧起他的脸颊，凑近他的鼻端，她的脸与他的有极其近的距离，一双略显浅色的眼睛非常直接的注视进他的：“罗隐葵……你也是没有爸爸妈妈了吗？”什么叫你“也”？你的父母还健在好不好？！一点都不会说话的家伙，罗隐葵冷眼瞪着她。雨很大也很冰冷，他的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好冷，他自己都深陷泥淖，怎么可能顾的了她？
　　应该就这样把她扔掉吧？罗隐葵的嘴角冷冷的，耳畔却响起一个空洞洞的声音，罗隐葵整个人停住动作。
　　“为什么把我生出来却不爱我呢？爸爸有他肩膀上的责任，妈妈热爱自由，既然这样就过两人世界好了，为什么非要把我生出来不可呢？”
　　好难受，好难受！孤单的连一个同伴都找不到，她也……很难受，很伤心啊……有谁，可以来到她的身边就好了？想要呼救，却害怕无人回应。

　　眼前的小家伙，就像是上天终于有了悲悯之心，派来治愈他心中疼痛的伤口一样。用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梦境一般的柔软的，温暖的目光看着他，轻声的说：“呐，罗隐葵，自由的人和自由的人在一起，认真的人找认真的人做伴，我没有人陪，你也很孤单，我们做好朋友吧。你教我拉琴，我就跳舞给你看。”

　　他教她拉《卡农》，小小的手握住她的，视线却逐渐变模糊，眼泪似乎灼伤了眼睛，他紧紧闭上眼睛，感觉水痕滑过脸颊，陌生的湿润，毫不熟悉的温情，让他产生了可笑的感动。
　　他一点都不希望和她熟悉起来，他万分痛恨这种亲昵的关系，他根本不想被人这样依赖和信任着！
　　可是，为什么他竟然会觉得……他其实希望她的陪伴？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害怕自己一个人。
　　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诚心渴求，渴求他和她永不分开。
　　她是他仅余的良心，因为她的存在，他的人生才没有偏驳倾覆掉，没有一步步走上绝路，化为魔鬼。
　　将手轻轻的覆在她的手上，收紧了指，呼吸的吐纳间，心里，满满都是她，夏洛明依。

　　心头一阵纠结，仿佛被激流吞没一样，夏洛明依陷入了罗隐葵的感情之中。
　　这几年来，这男人一直在等她注意到他，等她正眼看他，在她最狼狈最伤心的那一年，他一定很想守在她身边又怕她抗拒，只好远远地守护，不敢靠得太近。
　　“罗隐葵，告诉我。这个世界这么大，在黑暗的看不见的黑暗里，你如何能够一眼看见我。”
　　“因为我早已经习惯黑暗了。”罗隐葵轻声说。
　　那样专注的目光，那样令人心痛的深情，还有这句话，成功的逼出了明依的眼泪。
　　罗隐葵陡然抱紧她，“唯有你，是我真心所求。”
　　他一直站在看得见她的地方，注视着她，感受她的快乐和忧伤。终于下定决心回头，是为了提醒迷过路的她，他在前面等她。偶尔，她还是会有片刻失神，但他相信，夏洛明依的目光终究会在罗隐葵的身上落定。
　　忘记见到过的他的脸。
　　忘记他吻过你的温润的唇。
　　忘记他许过的爱你一世不变的诺言。
　　忘记曾因他而嗅到的生命中独特而浓郁的香。
　　忘记那个重复爱上的人。
　　来到我的身边。
　　——我绝对不会，丢下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