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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五章 (2) ...

  •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日历一页又一页的翻,平淡如水,波澜不兴。
      一日午后,正逢阴雨连绵,连空气都潮湿的让人难受。沈醉一如既往的泡好了当日的第二杯茶,推门进去,程守正在讲电话。在工作时间沈醉的好奇心总是很低的,在工作上,知道得越多往往同时意味着更大的工作量。沈醉只是一个被迫优秀的庸人,这样的表现机会向来都是敬谢不敏。这一次也这样。
      沈醉轻轻放下茶杯,正打算悄无声息的退出去,才转身就无奈的发现程守已经挂上了电话,一脸兴味盎然的注视着他。
      “没事我先走了。”
      “当然有事。”
      毫不掩饰的叹口气,“什么事?”
      “私事。”
      “回家再说。”沈醉的直觉的回应。
      “再说一遍……”
      “什么?”
      “再说一遍上一句话。”
      “回家再说……?”沈醉突然觉悟了些什么,斜睇着程守笑骂了句“无聊”。
      程守也不争辩,望着沈醉只是笑。
      笑得愉悦开怀。
      仔细算来,两个人同在屋檐下不过才几天,却自然的仿佛天经地义。
      “到底什么事?”沈醉岔开了话题,就像过去常干的那样。
      而这一次,也同样成功的引开了两人的心思,只要短短的半日,刚刚的小插曲就会被扔在记忆的最深处,永久封存。
      默契的,仿佛约定。
      “上次你提的百年校庆的事情。刚才果然有电话“盛情”邀请我们两。”
      “盛情?”
      “嗯,提到要请我们参观新校园。”
      “估计会给我们详细介绍各位校友的慷慨和拳拳爱校之心……”
      “然后递上一支笔……”
      “等着您掏出支票簿,大笔一挥……”
      “捐款人民币1元整……”
      “附注:手续费自负……”
      恶作剧的互望一眼,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什么好事?还没进门就听到你们俩的笑声。”纹音提着饭盒站在门口,笑吟吟的打趣。
      “在说百年校庆的事情,顺便研究一下捐款的数额。你怎么来这?”
      纹音颇有成就感的举了举手中的饭盒,“我来给你们送饭!”
      “送饭……”
      “送饭……”
      两人一阵呆滞。
      “纹音,”沈醉小心翼翼的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难道这饭是你煮的?”
      “当然! 我买了本食谱,一边看一边打电话问妈妈,总算做成了!”
      “厄……”程守呆愣的放下手中的签字笔,“纹音,其实你一点都不用勉强自己去学这些东西……我是说,平时我们在公司吃完了才回去……不,我是说的确是我们思虑不周,应该请个保姆做饭,省得你自己下厨!”
      “我只是做饭,没有下毒。”纹音望着那两死盯着她的饭盒的男人,又好气又好笑。她做的是饭又不是洪水猛兽,这两个家伙……
      有本质区别吗?对于从未踏进厨房半步的女人突然的心血来潮之作,有智商的都知道要多的越远越好。尤其那个女人是那个号称“厨房是她的天敌”的沈纹音的时候,两个人的谨慎,或者说畏惧,显然是英明的。即便那个女人的脸上是如此的真诚与诚恳。
      “怎么突然有兴趣下厨?”沈醉微笑的岔开话题……最近他好像老干这事。
      纹音小心的放下手中的饭盒,确定没有汤汁萨出来后,才平静的回答:“总不能让孩子吃一辈子外卖吧。”
      “干吗不请个保姆?”
      “保姆?自己的孩子总归要自己带着才放心。”纹音笑得温柔,母性的光辉随着腹中胎儿的成长而日益增长。
      没有人能否定一个母亲爱孩子的心,也没有人忍心打击一个母亲的心,所以沈醉和程守强笑着吃光了饭盒里所有的饭后,程守叫了一份外卖——给纹音。
      他们吃坏了不要紧,吃坏了孕妇那个罪过可就大了……

      终于熬完了艰难的一餐,沈醉赶忙重新为自己泡了一杯安吉白片——去异味。
      “很难吃吗?”
      “还好……”沈醉安抚的笑容明显底气不足。
      “是不是调味的问题?”到底该放多少调料,她可是一点底也没有。
      “还好……”程守没创意的继续安慰。
      “东西都还熟吧?”
      熟!当然熟!都快熟成渣了……
      “那就好,看来只要继续练习就行了,熟能生巧嘛!”纹音看上去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相对的,沈醉与程守却很有默契的差点同时被茶水给呛死。
      熟能生巧……那该需要多少次“艰苦”的练习……沈醉的胃开始隐隐绞痛了起来。
      “哥!今天早上陈浅有打电话给你。”
      陈浅?
      先是一个斐文,现在又来个陈浅……
      “什么事?”
      “还不是校庆的事情,听他的意思好像要顺便办成同学聚会。对了,他问我要了你的手机号码,我给了。”
      “也好,省的我再给他打电话。”
      正说话间,程守的手机响了。
      陌生的号码。
      接通,居然是斐文。
      电话里说了几句,程守突然停下来做了个手势示意沈醉离开。原本沈醉正和纹音一同整理残局,也只是半路停下,安静的退了出去。
      “什么事不能当着你面说,干嘛就这么听话。”纹音小声地抱怨。
      沈醉笑了笑,程守只怕不是防他,而是在防纹音,却不好明说只好两个一起赶出来。纹音终究还是算个外人。虽然不相信她会出去说些不利的传言,但还是未雨绸缪一下。果然是程守会做的事情。
      “他总归是老板,哪能不听他的。”
      “你把他当老板?”纹音的语调有点奇怪。
      “不然还当什么?”
      “哥……”纹音突然叫唤了一声。
      “怎么?”沈醉拉出椅子让纹音坐下,“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别这么吞吞吐吐的,真不像你。”
      “那个斐文……那个斐文,上次我看他好像对程守很有好感的样子,你想他……他……他会不会是“那个”……”
      “那个?什么那个?”
      看着沈醉一脸迷茫,纹音一阵无力,“就是同性恋。”
      微微一愣,“他……”犹豫了一下,沈醉还是说了出来,“他的确是。”
      “什么?!”纹音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引来隔壁秘书室的侧目。深吸一口,纹音终于平稳的开口“你知道他是还给他机会和程守单独谈?”
      “……我有什么理由阻止呢……”
      这个白痴!还有什么人比他更有理由!纹音无力的瘫在椅子上,半探究的目光射向那个望着窗外失神的哥哥。这个人究竟是真的不懂还是假不懂?那一刻,纹音前所未有的困惑。
      两个人之间的波涛暗涌连她这个局外人都看得清楚,好吧,就算是当局者迷,然而两个人相处近十年,就算个白痴也该有所觉悟……沈醉不笨,无论是智商还是情商都不笨,为何就是看不透着一点?抑或,不想看透……

      晚上沈醉加班到八点走人的时候,程守依旧在伏案批阅文件。
      简单打了个招呼,沈醉独自一人回到家中,陪纹音说了会家常,整理一下屋子,甚至打开了万年不用的电视看了一回肥皂剧,程守依旧没有出现。
      墙上的时针已经稳稳的指向了十一点。
      往常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在吃宵夜顺便聊一聊当天的新闻。
      但是今天……
      沈醉在困惑的同时还存了一丝担心。
      拨通了程守的手机,却无人接听。
      电话的机械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中分外的响亮。一声一声,单调而执著。
      也许正在路上,沈醉想了个合理的解释。路上人多车多,手机放包里也许没听见。
      合情合理。
      所以沈醉安心的去洗了个澡。慢悠悠并不着急,澡洗完程守也该差不多回来了。
      沈醉和程守在绝大多数的选择上都保持了一致,在沐浴露的选择上却各有偏好。沈醉喜欢森林香精的,而程守喜欢海洋的。两个人虽然住在一起,起居的步调也保持一致,但是在生活细节方面两个人却依旧保持着独立的个性。就像两人虽然也会偶尔评论一下对方的穿着,然而对方的接受与否却不在预期范围内。
      沈醉洗到一半发现自己的沐浴露用完了,顺手就用了那瓶海洋的。洗完了才有些奇怪的适应那个原本应该属于程守的味道。
      周末在去买算了,这两天就用程守的凑合一下得了。沈醉的决定一如既往的以懒人为最高目标。
      胡思乱想完了,才发现程守依旧没有回来……
      走到电话旁坐下,却迟疑着……

      程守看着沈醉神色如常的道别,有点迟疑的关上门,然后掏出手机。
      “斐文么?我再过半小时到。”
      挂上电话,程守心头忍不住被一种怪异的情绪所笼罩。明明不过只是朋友见个面吃顿饭,为什么那么不安?难道只是因为……脑海中闪过那个总是温和的笑着的男子,程守用力摇了摇头。

      这个城市的夜晚总是笼罩在一种骚动的平静中,灯火璀璨的背后总有让人不安的味道。
      恰到好处的灯光,精致的瓷盘配上闪闪发亮的刀叉,当然不能漏了空中飘散着的轻音乐。
      一切都那么完美。
      突然。
      餐刀划过瓷盘发出刺耳的声响,引来人们好奇的目光。
      “对不起,我想我刚才可能听错了。”
      “不,”斐文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弧线,看上去完全没有平日里的精明样,反倒有几分调皮:“我肯定你的听力没有问题。”
      “……你确信?”
      “好吧,我还是再说一遍吧。”优雅的放下刀叉,喝了口红酒,被酒液染红的唇瓣缓缓开合:“我说,既然我们都单身,不如我们在一起如何?”
      “……你确定是那个意思?”
      “嗨,程守!”斐文终于对程守一而再再而三的装傻发出了不满,“我们都是成年人,我看得出来你和我是同一类人。我欣赏你,你也不讨厌我。你何苦装疯卖傻?!”要拒绝,就直说好了!他像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么?
      程守难堪的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我不是装疯卖傻,而是真的久得快忘了,自己是个GAY,是个喜欢男人的家伙。”
      “……对不起,我无意给你难堪。”
      “没关系,我只是开始明白为什么你在商场的名声不好听了。”这个斐文在非必要的时候说话还真是直接的不留情面啊。
      自嘲的低头一笑,“我本来就是做技术出身的,突然临危受命,靠的是果决,那些个弯弯曲曲,我总是不习惯。”这不,露出马脚了。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是一个人?”毕竟,他和沈醉同进同出,同行同止,旁人早就默认他们俩是一对。
      “因为眼睛。”他们的眼睛,望向对方的时候没有那种恋人间赤裸裸的温度,即使其中的感情已经满溢。
      斐文在赌,赌他要么能够利用两个人之间的隔阂抢到一个爱人,要么干脆促成两个人。他当然也有迂回的保险方法,只是,他已经太累了。如果注定无望的感情,还是及早放手的为好。
      “那么明显吗?”那件事以后,他能感受到沈醉对自己某些眼神不自觉地逃避,渐渐的,也就尽量克制自己。
      “至少对我来说,够。”
      程守苦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刀叉,再也没了胃口。
      “程守,既然你困在一段无望的感情中无法自拔,又觉得痛苦,让我来当那个坏人如何?扮演那个横刀夺爱的角色,反正我的名声已经够糟糕了,不在乎那一点。”
      “你最近不是失恋了吧。”
      斐文咀嚼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仿佛在细细品尝口中的美味,最后,他终于停了下来,“……恭喜你,猜对了。”
      他猜也是……那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程守的眼神带上了一丝同情。
      “斐文……你现在需要的不是一段新的恋情,而是一个好的听众……我有那个荣幸吗?”
      “你保证不说出去?”斐文的眼神有点像要求打钩钩保守秘密的大孩子,倔强又脆弱得让人不忍心伤害。
      “我保证。”程守的笑容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一个烂人,从一开始认识到后相爱,到决定相守,互相向家人出柜,然后是见家长……整整八年,整整八年居然为了一个拙劣的谎言,说放弃就放弃……”陈年旧事娓娓道来,斐文脸上明明在笑,看在程守眼里却像哭。没想到,这样坚强的一个人,竟会黯然如斯。
      “那你呢?”
      什么?还没从斐文的故事里回过神来的程守,一时愣住了。
      “你的故事呢?”吐完一肚子怨气,斐文开始有心情闹程守了。这个男人,恐怕做朋友更合适。
      这样也好,两个人互吐苦水,感觉上难兄难弟似的。程守为了自己的形容笑了笑。
      “你应该就比我高一级吧。”
      “没错,怎么啦?”
      “还记不记得你大四我大三的那一年,有个男生跳楼了。”
      “你难道说的是孙玉灏?!”斐文吃惊得瞪大了眼,那件事情在圈子里非常的有名。两个坚贞不屈的爱人,却有一个死不退让的爷爷,最后生生逼死了孙玉灏。“然后?”
      “沈醉是孙玉灏最好的朋友,孙玉灏临自杀之前不知道和沈醉说了些什么,接着我们俩又亲眼见到他的自杀。本来那天我是打算和他告白,谁知道这么一折腾,这句话到现在也没机会说出口。”
      “你们俩就这么干耗着?”斐文的尾声拔高了那么一点点。这么不死不活的吊着,他们不难受,他都替他们难受!
      “我不想逼他。”毕竟看着挚友在自己面前因为和自己相同的感情,被逼得跳楼,说实话,他觉得沈醉能挺过来没去看心理医生已经很不错了。
      “程守,给你句忠告,沈醉是温吞水脾气,你要是处处宠着他,你们这壶水就别指望烧开那一天了。”
      或许,自己真不应该这么胡乱的等下去了。
      程守若有所思的对这酒杯笑,样子……有点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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