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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1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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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抱歉,手有些滑了。”
降谷零有条不紊地将咖啡粉倒进杯子里,注入热水,飞溅的水花带起些许粉末溅在杯壁,很快又被热水冲刷干净。
窃听器那头,并不喜欢跟人争吵的星奏羽衣罕见地用上了加重的语气:
“大崎先生,这个国家如果少了你口中所谓的‘破煮咖啡的人’,你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财团少爷,怕是只能等着饿死了吧?”
热水漫过无形的刻度线,恰到好处地停止,降谷零的视线落在不断打着旋的液面上。
心脏随着晃动的咖啡泛起点点涟漪。
“……羽衣?”一个降谷零不认识的女人发出了诧异的惊叹。
降谷零想,那是星奏羽衣的好友杉本晶子。
耳机里所有声音突然停止,那位大崎先生似乎也被震撼到了,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但星奏羽衣似乎并不打算到此为止,她有些疏离的声音隔着耳机一点点落在降谷零耳里。
“大崎,我记得我拒绝过你很多次,并且明确表示我并不喜欢你,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面前——以这种让我很意外的方式。如果我愿意,我可以以骚扰为由起诉你。我没有这么做并不意味着默认你可以继续,而是……认为你具备成年人应该有的情商。”
说到这,似乎意识到自己很难跟小广告一样烦人的男人沟通,星奏羽衣叹了口气。
虽然看不到窃听器那头的状况,降谷零仍然想象得出她蹙眉的样子。
圆润的蓝色眼睛被往下压的眉骨挤得微弯,里面盛着一捧冷泉。
不过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降谷零也不知道。因为在他和弥音面前,星奏羽衣似乎从来没有生过气。
哪怕是他见家长时迟到。
或者经常拜托身为女明星的她去幼儿园接弥音。
但他反倒更想看到她像现在这般鲜活的模样。
“我知道了!……在你们离婚之前,我不会再来打扰你的!”大崎中然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为了掩饰尴尬的脚步声很快远去。
“离婚了你也没门!”杉本晶子冷哼一声,语气又变平和起来,“我还以为你这次也懒得搭理他呢,没想到竟然这么生气……”
“我刚才很凶吗?”星奏羽衣有些茫然地扭过头。
她只不过是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拥有的家会消失,脑子里沉寂的“野兽”便不受控制起来。
“怎么会!”杉本晶子双手叉腰,“这样我反倒放心了,比以前那个要死不活,仿佛别人把刀子搁你脖子上连躲都懒得躲的样子可爱多了!”
可爱……
听到这个词,降谷零不可控制地想起了昨天的摩天轮。
那对蝴蝶翅膀般的睫毛。
“安室先生?咖啡好了吗?”拿着菜单的榎本梓在柜台外询问道。
“稍等一下,小梓小姐,马上就好。”
杉本晶子的感叹让星奏羽衣有些恍惚,她好像……确实变得跟以前不同了。
如果是以前,大崎中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只会选择无视。
但现在,她会下意识维护安室先生。
是因为知道他放了窃听器,想维持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吗?
好像……也不全是。
在杉本晶子的陪同下,星奏羽衣顺利拆完线,顺便在脑海里把缝合和拆线步骤都复习了一遍。
她抬起头发现总是眉飞色舞的杉本晶子此刻紧抿着唇。
“怎么了?”星奏羽衣问。
“我还是觉得羽衣需要换一个丈夫。”杉本晶子撇撇嘴,索性把心里的不满和盘托出,“虽然拆线不算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你们才刚结婚没多久,那位安室先生就不愿意请假陪你来医院,以后你孤零零的日子不得多了去了?”
可她结婚以前也是自己一个人啊。
一个人住在空旷的房子里,不去练舞的日子就在落地窗前边看书边等日出日落。
“是我拒绝了透君的好意。”星奏羽衣解释道。
她和杉本晶子并肩离开医院,反复告诉自己这跟安室先生无关,但脚下的步伐却越来越沉重。
“时间还早,你伤口也恢复好了,要不要去喝两杯?小久保正好开了家新酒吧!”杉本晶子显然不满足这两个小时的放风,伸了个懒腰提议道。
说到喝酒,星奏羽衣的步伐慢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有些不敢回忆。
她虽然算不上沾酒就醉,但确实不太能喝,酒品不差,可也称不上好。
星奏羽衣跟杉本晶子成为朋友,就是因为她在一次公司聚会上,误喝了整杯酒,把同路的杉本晶子当成父母絮絮叨叨骂了半个小时。
因为无法直视自己黑历史被人拿来当做把柄,所以星奏羽衣干脆把对方揽入麾下。
她就是这样一个讨厌麻烦的人。
但很奇怪地并不讨厌每天去幼儿园接送弥音,也不讨厌房间里有安室透的存在。
指腹无意识扫过单肩包镶嵌着窃听器的位置,星奏羽衣取下发夹交给杉本晶子:“上次好像说可以改进。”
“诶?嗯对!不过我那些破项目根本做不完,可能要……一周。”
“没关系,我不着急。”
星奏羽衣在杉本脸上看到了类似“了然”的表情,大概是猜测她并不防备着父母,所以也不时时刻刻需要这枚发卡了。
但实际上,星奏羽衣只是不排斥安室透放窃听器这件事。
一共两次。
第一次应该是想知道她父母的态度,以及她是不是别有所图。
第二次,也就是这次,大概是想亲耳听到她伤口的愈合情况。
虽然这不是正常公民会做的事,但她那位丈夫……怎么看也不是普通公民吧。
星奏羽衣想起了安室透那被掩藏在休闲服下的紧实肌肉。
他抬腿踢飞犯人时,排列有序的腹肌在星奏羽衣眼前一闪而过。
但记忆力很好的她,在失血意识逐渐消失时,仍然记住了那个轮廓。
“噢我知道了,是怕发酒疯做出什么不符合高冷女演员人设的事情,把黑皮帅哥吓到吧?”
刚想到安室透就被好友提到他的名字,星奏羽衣心虚地拉了下肩上的包。
她难得脸红的样子让杉本晶子来了精神,继续道:“我倒觉得也不错,喝醉了直接扑倒,成不成功你反正断片了都不记得。”
说着,杉本晶子甚至给了星奏羽衣一个「我看这很行」的眼神。
……是很刑。
“就算是夫妻,也不能强迫吧?”星奏羽衣难得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银幕上遥不可及的女明星发出了这么可爱的感叹,反差到杉本晶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所以——”
“羽衣明明也是很想跟丈夫OO的吧!”
好友一本正经地说出那个无论是在小说还是在动漫里都会被和谐的词,吓得星奏羽衣差点条件反射把窃听器拽下来扔进垃圾桶里。
“晶子!你再这样胡说八道,下次不喊你出来了!”
跟她说说也就算了,现在她包上可是有窃听器的,万一安室先生现在还在听……
星奏羽衣深吸一口气,在脸颊升温,整个人赧然到没法呼吸的同时,莫名接受了这个设定。
诚然,一开始她只是想占据安室先生「妻子」的位置,并没想过跟他睡同一张床,甚至有些抗拒更深一步的接触,但现在……
她开始期待了是怎么回事?
所以,她的确很想跟安室先生……的吗?
脑海里浮现出偶尔两次被晶子拉着看的十八禁少女漫场景,只不过里面的主角被星奏羽衣自动脑补成了她和安室透。
心脏似乎要跳出胸腔了。
“这有什么的……咱们纯情的大小姐啊,这是很正常的想法。”杉本晶子不满地撇嘴,“男人不想跟你做,就是想跟别人做。”
……这样吗?
星奏羽衣咬了咬嘴唇,睫毛在脸上投下落寞的阴影。
安室先生还放不下那位前妻小姐吗?
两人闲聊了会,杉本晶子收到加班的电话,拖着瞬间残血的身体拦了辆出租车:“下次见,羽衣。——我是说,如果我能从加班中顺利活到下次见面!”
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对话,星奏羽衣回到木马公寓,迟迟不敢开门,倒是屋内的弥音发现了她的身影。
“母亲!”
崽崽从门后面探出脑袋,身后还跟着不停甩尾巴的哈罗。
“下午好,弥音。”星奏羽衣快速扫视了一眼屋内,莫名松了口气,“透君不在家吗?”
“嗯!父亲……工作去了!”崽崽拉住星奏羽衣的手,献宝般展示出手里的水晶球,“铛铛铛,魔法水晶球!”
把包放在茶几上,星奏羽衣看了一眼等待她发问的弥音,把崽崽的小心思看在眼里,扬唇问道:“这个水晶球有什么魔法呢?”
“可以预知未来!”
弥音把右手覆盖在水晶球上,闭了一会眼睛,在星奏羽衣配合的注视下,甜甜地答道:“看到了!母亲明天要坐飞机出去玩吗?能不能带上弥音?”
边说崽崽边随手把水晶球扔到了沙发上,巴掌大的脸凑到星奏羽衣面前,可怜兮兮地撅起嘴巴。
“……我吗?”星奏羽衣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我明天不坐飞机哦。”
正说着,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星奏羽衣摁下电话,听到团长久违的问候:“羽衣,你的伤恢复了吗?”
“好了,团长。明天就能回舞团了。”
“那就好,那就好!是这样的,后天有一场表演,举办方点名让你出演,你能去吗?”
“可以的。”
“那你好好准备一下,我把机票和明后两天的行程发给你。”
手机还没放下,星奏羽衣就看到崽崽骄傲地扬起了下巴:“弥音厉害吧!”
“等一下——”星奏羽衣最终还是不忍心看到那张软乎乎的脸上出现失望的神情,“团长,我能带女儿一起吗?”
“女、女儿?!八卦竟然是真的啊……没问题,我帮你们一起买票!”
听到团长大叔同意,弥音举手欢呼,小猫一样凑到星奏羽衣脸上亲了一口:“母亲真好!弥音最喜欢母亲了!”
那你的亲生母亲呢?
星奏羽衣这么想着,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结果因为心里一直想着这个问题,对弥音问不出口的她,竟然在很晚才回来的安室透洗完澡从客厅走进来时,骤然起身。
“抱歉,是我吵醒羽衣酱了吗?”
屋内是漆黑的,客厅还没来得及关的灯光从门外倾斜进来。
逆着光,星奏羽衣看不清安室透的表情,但他半挂在腰间的浴巾,以及还没来得及穿衣的上半身,让星奏羽衣感觉自己大脑被空中隐隐的水汽入侵了,有些短路。
“没、没有。”星奏羽衣干巴巴地回复道,“我,我明天后天要出差,突然想起表演服晾在阳台忘记收了。”
应付的话脱口而出,星奏羽衣动作僵硬地起床,在路过安室透时,视线不可避免地掠过他性感的小麦色肌肤,以及从发尖掉落并顺着肌肉纹理落下的水珠。
耳膜里响起砰砰的心跳声,和脚步重合在一起。
星奏羽衣几乎是逃命般地走进了阳台,夜晚的凉风吹在脸上,她回过神来,看见在放在脏衣篓里的衣服。
是安室透刚才换下的衣服。
捡起来扔进洗衣机的时候,星奏羽衣闻到了上面,不属于她的女人香水味。
一瞬间,她像被泼了盆凉水。
“滴”,开关摁起后,水注满洗衣机,衣服开始旋转起来,胸腔里某处似乎也拧成了团。
屋内吹风机停止运转,降谷零收拾好一切,疲惫地关上灯躺回床上。
真是……忙碌的一天啊。
在波洛咖啡厅最忙的时间段,同时收到了组织和公安那边的任务通知。
好在,最后他都顺利完成了。
“安室先生,弥音的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身旁躺着的人突然侧着身子问道。
于是,降谷零不得不挂上安室透的面具认真应对:“这个啊……太久没见她了,其实我也不太记得了。是弥音跟你说了什么吗?”
骗子。
明明衣服上都有那个女人的香水味。
在她包上放窃听器其实是担心被她抓奸吧?!
手攥紧床单,身体因为气愤而颤抖不已,星奏羽衣咬住嘴唇,一点点用力,直到舌尖尝到铁锈味。
难道……这么晚才回来,是在商量着如何把她从这个家踢出去吗?
不对劲的沉默让降谷零敏锐地察觉到星奏羽衣情绪的变化,他也侧过身,隔着半个人的距离,跟星奏羽衣在黑暗中面对面。
床单发出了窸窣的细微动静,少女柔软的手有些发抖地精准找到他的手掌,轻轻覆盖住。
“安室先生,要摸摸我试试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