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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朱拱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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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往前走了一步,攸忽间却瞥见一支冷箭“嗖”地贴着脚后跟,将裙裾死死钉在地上。我顿时脊背发凉,汗毛都竖了起来,想跑却挪不动脚,恐惧而机械地转头又抬头,去看箭射来的方向。果然在身侧山壁的制高点上瞧见一穿青色装束的蒙面人。
朱同脸赶紧将箭拔掉,拉着我正要逃跑,那人又是一箭,射中朱同脸的肩膀。血染锦衣,朱同脸痛得咬牙,与我躲到山壁凹处,大喊着叫侍卫过来。
侍卫听到动静,过来之后对着那人“嗖嗖”地放箭。那人受了伤,立马转身逃跑。侍卫绕道去追,那人早已不见踪影。现场只留下斑驳的血迹,一直延伸到山林深处。
回到山庄,让人将箭从朱同脸身上拔~出来。幸好箭头无毒,也只伤到皮肉,包扎了之后,朱同脸便若无其事地吃晚饭了。
“看你!”我心疼他,嗔怪他:“我都说自己不去了,你还非要我出来,刚才都快把我吓死了。”
“你以前可是整日都盼着离开王府,如今怎么不愿意了?”朱同脸取笑我:“笑我是懦夫,搞了半天,你才是胆小鬼。”
“胆小就胆小,”窗外乌云蔽月,狼“嗷呜”的叫声传进耳朵。我听着阴森,去看朱同脸那张映在烛光下的脸,越发恐惧起来,终于忍不住尖叫:“鬼啊!”然后我跟鸵鸟似的,缩进被子里。
“楠儿,你出来!”朱同脸哭笑不得:“本王有那么恐怖么?你可是连真鬼都不怕。”
我肯定地回答:“跟罗刹鬼一样。”
“说你喜欢我这个罗刹鬼,”朱同脸将手从缝隙处伸了进来,胳肢我挑逗我,“不然本王今晚不放过你。”
我忍住笑,探出头,叹了叹气,故作伤感道:“哎,人鬼殊途!鬼儿你还是速速离去,尽早投胎去吧。”
听到这话,朱同脸不逗我了,起身拉了拉衣衫,背对着说道:“此时正是月黑风高,春宵一刻值千金。与佳人共赴巫山,乃余一大心愿。既然佳人不肯,在下只有黯然离去。”
“不过是玩笑而已。”见朱同脸往前走了两步,我还以为他是要去其他妻妾那儿,心里一急,一把将他拉回来,顺势压在身下。我看着朱同脸,四目相对,气有些喘:“你也是开玩笑的对吗?”
“你这性子,若是真的,还不吃了我?”他笑,将我放到一旁,自己则占据高位,“我这罗刹鬼该带你去巫山了,轻身上阵,一同随我上路。”
我乐了,轻解罗衫,与他共话云雨。完事之后,我躺在朱同脸的怀里,看着他那张和吴桥一模一样的脸,忽然觉得飘渺而迷茫起来:“王爷,你和我以前认识的人很像。”
捡到了那枚纽扣,我首先将怀疑的对象放在朱同脸身上。吴桥、朱宸濠,一样的脸,一样的习惯,甚至连眼神也几乎一样。当初,我在原来世界最后联系的人是吴桥,会不会是他接到我的电话后赶过来,随我一同穿越到了大明朝?不过我对吴桥的了解不深,无法做更多的判断。
而且那枚纽扣是在悬崖边上找到的,或许他掉下山谷摔死了也不一定,也可能掉下去的是别人——希望不是这种结果。
朱同脸饶有兴趣:“是谁?”
“只见过几次面而已。”我换了个话题,像抱玩具一样抱着朱同脸那个受了伤的胳膊,将脸贴上去,“王爷,我害怕。”
“你怕甚?”
“我不知道。”我摇头,笑笑:“你命硬,逢凶化吉,说怕你出事那是假的。想来想去,应该是担忧自己哪天像狗一样被人赶出家门,生活没了着落吧。”
“放心吧。”朱同脸似乎明白我话中的含义,抚着我的头发,道:“到时候,我自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难道他真是吴桥,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么?
“原来你一直都想将我扫地出门!”我跟他胡搅蛮缠,试图去掩藏心底的悲哀,“我承认自己善妒,三从四德没一样。但我最起码在精神上和□□上都是忠诚于你的,就凭这点,你就不能这样对我。”
“傻瓜!”朱同脸探着身子将灯吹熄,躺下帮我掖好被子,“我怎会这样对你?”
朱同脸说是为了养伤,要在庄园里住上一段时间。话虽如此,娄妃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第二天清早,我前脚踏出房门,她后脚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坐上马车速速离去。到了中午,太阳出来,几个侧妃约我去打麻将。一群女人坐在一起,少不得在背后说些闲话。
素妃说:“哎!人家是大家出身,做什么都是有底气的,哪像我们?出身卑微,什么事都得掂量掂量。”
翠妃说:“姐姐别这样说!命里无时莫强求,倒不如乐天知命,一生稳妥。”
素妃说:“一大家子的人,全指着你我攀高枝,帮衬着度日。王爷要是哪天不高兴,休了你我;咱们别说稳妥,就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回了娘家,少不得丢人现眼,惹人白眼,不被赶出家门就已是祖上烧高香了。”
“不是还有七出三不去么?”麻将磕碰与女人言谈的声响交杂着传入耳朵,我随手打了张牌出去,作惊讶状:“呀!姐姐犯了多言,该被王爷休了。”
“去!”素妃嗔怪,随手拍了我一下,手指上的那枚戒指异常扎眼,似在炫耀。“你个小妖精,若我当休,你都不知如今身在何处。”
手烧灼般地一痛,转眼间,我便瞧见手背上多了道红色的印痕,看上去应是肿了。我心里暗骂你个老帮菜,要是这里有狂犬疫苗我一定给自己打两针;一面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王爷是个念情的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这样做。”
“念情?”素妃语气尖酸:“也就是两年前,老次妃弃养了之后,王爷到西山葬母。一开始什么都好好的,没想到回去之后谁也不认了!那时候趣妹妹大着肚子将要临盆,王爷本该对她呵护备至;半路趣妹妹生了女儿,母女二人,王爷却连看都不看一眼,直到楚儿满月才抱了楚儿一下。虽说守孝期间,夫妻不同房,但也不至于这样——想来想去,我们这些女人不过是王爷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没有情,又怎会念情?”
像是刻意的,素妃在叙述趣妃遭遇的时候,仿佛是在告诉我,将要重蹈趣妃的覆辙。
“不会啊!”趣妃最大的爱好就是吃,估计朱同脸与食物二者存其一,她一定会选择后者。此刻,她吃了盘红棉虾团后,又捧起一碗汆汤丸子。她吃得极带劲儿,脸颊飞红,两眼发光,樱桃似的嘴唇一撅一撅的,那脸比第一次见面时几乎胖了一倍,“王爷跟我说了,是他觉得我还小,不想再犯错才这样对我的。”
素妃直戳她的脑门,忍俊不禁:“你个傻丫头!”
“是谁也不认了,还是谁也不认得?”我心底一沉,想起之前的种种疑问,已然将答案告诉我——朱同脸(宸濠)就是吴桥。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知道真相?
“东风。”朱同脸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拿起一张牌打了出去。“你们在讨论什么?”
原本一直沉默不语、静如鬼魅的紫妃突然开口道:“大四喜,和了。”
“都怨你!”我对朱同脸推推搡搡,无比泄气道:“我再撑会儿就荒牌了,你来捣什么乱?”
有人在一旁提醒我,别跟王爷这样说话,没大没小没规矩。还有人说王爷都快把我惯成孩子了,比王爷的女儿还爱撒娇。素妃见到朱同脸,满脸都是笑意,那眼神带着几万伏的高压电,勾魂夺魄,不把人电死能电晕,“不过是女儿家的悄悄话,王爷不听也罢。”
“一定是楠儿在背后骂本王,本王都听到了。”朱同脸睡到现在才起来,双眼惺忪,对素妃的反应视而不见。他制止住我的行为,将原本该下家摸的牌翻过来一瞧,不禁笑道:“怪不得会输,真是顺天应命。”
“胡说八道!”他肩膀上有伤,我也不敢太大力。谁想,他却呀呀地喊起痛来,我立马心疼,问道:“王爷今早换药了吗?”
“差点忘了,”朱同脸这才想起来,笑道:“本王这就去换。”
我起身,打算随他一同离去。朱同脸说:“楠儿你去准备饭菜吧,本王饿了。其他事自会有人打点。”
我点头,到厨房重新做了碗粥。给朱同脸端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将伤口包扎好,收拾妥帖。瞧见那绷带系得乱七八糟,我正打算解开重新系上。
“要不要再绣朵花?”朱同脸阻止了我:“就这样吧,明天还得换。”
我噗哧一声笑了,松开手说:“那好吧。”
到了傍晚,朱拱橼与侍卫们猎了头野猪回来。朱同脸让人在院子里点了篝火,烤熟了分与众人。一群小孩在玩闹,几个侍卫在守院子并顺带着生火。其他妻妾不像我这般爱抛头露面自然待在房里。
有只蒲公英飘在眼前,我随手抓住了它。
“狐狸精!”朱拱栎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我背后,猛地拍了我一下,声音稚嫩地骂道:“你是狐狸精,臭狐狸精!”
虽然不怎么疼痛,我却愕然。再看其他的孩子,除了楚儿在埋头苦吃以及已经成熟了的朱拱橼外,看我的眼神没几个是友好的。
我问他道:“那你是不是狐狸精?”
朱拱栎声音倔强:“我才不是!”
“是吗?”朱拱栎是翠妃的孩子,约五六岁左右,粉嫩的脸,小巧的嘴,两眼水灵纯真,穿一身与朱同脸式样相同的绛色常服,简直是Q版的朱同脸。我笑道,糊弄他:“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你看我是狐狸精,那你父王肯定也是狐狸精,不然怎会有孩子?而你不是狐狸精,所以你一定不是你父王的孩子——所以,你是你父王从大街上捡回来的。”
他呆住,脸上的表情不断在变化,由晴到阴再到多云,没多久就该刮风下雨了。见他被我糊弄住了,我甚感好玩,又继续逗他:“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你要小心哦!哪天你睡觉的时候,你父王或许就钻进你的被窝,一口将你吞掉,然后变成米田共拉出来。知道米田共是什么吗?就是五谷轮回之所里的……”
“哇……你胡说,我是父王的孩子!”朱拱栎被我这么一吓唬,一打击,竟然扯着嗓子哭了。见他哭,一群成年人却发笑。朱同脸正向侍卫询问事情,转过头一脸头大地看着我,接着又将头转回去,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朱拱橼说他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嘴巴怎么咧得跟□□似的,知不知羞。听到这话,朱拱栎还想哭,却迫于无奈,只好忍住眼泪,扁着嘴,腮帮子一抽一抽的。
“那你是不是狐狸精?”朱拱栎看起来挺倔的,不过我年龄是他数倍,搞定他简直是绰绰有余。反正闲得无聊,我不如逗逗他,打发下时间也好,“不是狐狸精,就不是你父王的孩子。”
朱拱栎想了半天才回答:“是……”
我又问:“那你娘是不是狐狸精?”
他被我搞得一塌糊涂,寻思着他母妃那么痛恨狐狸精,当然不会是狐狸精。“不是……”
“那你就不是你娘亲生的。”我下了个结论,见他又要将嘴咧起,越发觉得好笑,故意问他:“你到底是不是你娘亲生的?”
朱拱栎再次被打击,越来越不确定:“是……”
“那你娘就是狐狸精。”我教唆他:“待会儿你去找你娘,问她是不是狐狸精。如果她说不是,那肯定不是你亲娘,以后就不能听她的,知道吗?”
他糊里糊涂地点头:“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