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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吃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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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些孩子,慈宁堂很快便被附近的邻里所熟知。那些民众善良质朴,有柴的供柴,有盐的供盐,有菜的供菜,能帮忙的便过来帮忙。结果算下来,实际费用竟比预算少很多。
不过有个严重的问题就是,这些民众见段玄的医术好,便争先恐后地将病人送过来,甚至包括临产的孕妇——
段玄是男人,且是瞎子;而我根本没有生孩子的经验,其他人更排不上用场。结果一帮人手忙脚乱,到处打听哪里有稳婆。倒是那个女人争气,自己麻溜地将孩子生下来。第二天她的丈夫送来一篮红鸡蛋感谢,弄得我们非常不好意思。因为除了善后事宜外,我们什么都没做。
因为这事,我便想着该弄个妇产科出来,济世救人的同时,也可以学习一些生孩子的经验。
某日,吃了早饭之后,我正要出去。
“楠儿?”朱同脸忽然叫住我:“你是去慈宁堂么?”
我挺着个肚子,回头,再点头:“嗯。昨天有几个女人来应招,慈宁堂没稳婆培训,我打算去物色一个。”
“不是有张医婆么?你可以叫她去。”朱同脸语气怪怪的,泛着酸味:“楠儿,你越矩了。最近王府可是风传你与墨通道长偷情苟合。”
朱同脸派在我身边的丫鬟太监可没少,开慈宁堂也是他默许了的。我和段玄有没有奸`情,他恐怕比我都清楚。
“我只是在做自认为对的事,你说过会尊重我。”见他想变卦,我拿他的话堵他的嘴:“若你不信,就干脆将我浸猪笼得了。”
朱同脸哑口无言,他一把将我拉回去,“这些事本王不是不准你做。只是楠儿,为何自从墨通道长眼瞎了之后,你待在他身边的时间比本王还多?”
多吗?我怎么一点儿不觉得,“除去每晚同床共枕四个时辰,做一顿饭外加吃三餐两个时辰,帮你打理生活一个时辰,在路上来回一个时辰,算下来我与叔叔每天待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四个时辰。而在这四个时辰里,叔叔要出去应诊,要给徒弟讲课,要吃饭,要洗澡,要出恭……总之要做的事非常多,并不是时时刻刻都与我在一起。老朱同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待在叔叔身边的时间比你还多?”
“四个时辰还嫌少?”朱同脸生气起来,眼神冷冽,似笑非笑,如千吨磐石半重重地压过来,有时候真的让人感觉很讨厌,“要不要本王再将自己的时间一并给他,凑够一整天,这样你就可以日日夜夜都陪在他身边,也省得来回折腾。”
“朱宸濠!”我怒了:“你蛮不讲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朱同脸死不承认:“你是要拉拢他,还是如何?”
“算不上拉拢。”孩子动了一下,我抚着自己的肚皮,想着他这个小家伙还真爱凑热闹。心情不由得好转起来:“只是叔叔人比较随和宽广,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自在而已。
“妇人之仁!”朱同脸语气轻蔑:“只会哭泣的男人,一辈子都成不了大事。”
他蹲下来,将耳朵贴在我的腹上,对着孩子言语,那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明知朱同脸不待见段玄,但听到这样的评价,我着实不痛快:“叔叔不过是情感丰富了些,但也不至于像你说得那样。”
“楠儿!”朱同脸彻底恼了,叫人将我带到里间,看住我,一脸火气道:“你既然是本王的女人,就不该帮着外人说话!从现在起,一个月之内,你都别想再出房门半步。”
“不出去就不出去!”我心里不服,嘟囔着,将窗户推开,站在窗前将衣服一件件脱下来,“我倒要看看你除了用强权压制我外,还有什么能耐。”
凉风吹过,我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朱同脸赶紧将窗户关好,将衣服披到我身上,“现如今王府已加强戒备。若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敢到书房,不出三步必被守卫当匪贼格杀。”
他的眼神一凛,冷飕飕的,寒气逼人,进而又缓和起来:“楠儿你若不想让墨通道长受无妄之灾,性命不保,就别再任性。这样只会害了别人,且让我们尚未出生的孩子无辜受牵连。”
“原来是我任性?”见他故意针对段玄,除此还威胁我。我嗤之以鼻,突然很想哭,爱也不是狠也不是:“我真不明白,叔叔明知道你陷害过他,却以德报怨,屡次救我和你孩子的性命。以他的条件,若是勾引我出轨,我绝对会不甘寂寞——但叔叔并没有这样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并不是他怯懦,而是叔叔不想伤害任何人,包括你这个用阴谋强占了我的情敌!如今他眼睛看不见了,我不过是尽些绵薄之力而已。为什么连这些你都不能容忍?难不成非要杀了他,再气死我才甘休!”
与段玄相处得越久,我就越来越鄙视朱同脸的所为。若不是他耍手段,我或许就是段玄的妻,才不会做这蛋疼的妾。腹中的骨肉没准也改名换姓,改基因了。
我实在气愤,随手拿起为朱同脸缝制的衣裳,用力撕扯,想要毁掉。谁知朱同脸却换了张脸,跟个没事人似的,从背后箍住我,制止住我的行为。
“生气了?”他语气温软,仿若香甜的糯米糕:“我方才只是诈你一诈,并未提过要取墨通道长的性命。是你自己以为如此,生了气,可不能怪我。”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说过会尊重你,怎会说话不算数?倒是你,明显护着墨通道长,好像本王有多恶似的。还有这件衣服,我等着穿呢,你竟只做了不到一半就丢在一旁,如今又想毁了——你还想不想让我穿了?不想就别做了,也省得我整天眼巴巴地等。”
这黑脸白脸全让朱同脸一个人唱了,我实在弄不清他的心思。意识到自己最近为了段玄以及慈宁堂的事可能冷落了他,甚至伤了他的心。我垂下眼睑,低声向他道歉:“对不起,这衣服我会尽快赶工。”
“这样就算完了?”他不依不饶,趁机与我热乎。热乎完了,开口道:“楠儿,我跟你商量个事。”
我洗耳恭听:“嗯?”
“你心中还有墨通道长么?”
心少跳了一下,平白多了一丝惆怅。见他问得这样直接,我摇了摇头,撒了个谎:“我拿他当朋友,我想叔叔也在努力适应这个角色。”
“那我就放心了。”朱同脸的嘴角浮出一丝笑意,眼睛却眯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条正在狩猎的眼镜蛇,冷静分析,计算周密,绝不给猎物半点回旋的余地,“墨通道长既然身有残疾,一人住着也不方便。正巧乐儿明年行笄礼,看她的样子,应是对墨通道长倾慕已久。不如本王奏请圣谕,将她许配给墨通道长,再挑两个美貌的奴婢做通房丫头,也算是对墨通道长屡次救楠儿和我们的孩子性命的报答。”
心越发慌乱。我没想到朱同脸会是这一手,不知不觉掉进所设的圈套。自己却顾忌着他吃醋的后果,无法赞同,也无法反对,“这不好吧?你还没问过叔叔的意见。”
“他会同意。”
朱同脸的笑意越来越深,最后说道。
知朱同脸已经谋定好了计划,我亦无招应对,只能答应替他将此事告诉段玄。作为代价,他同意为慈宁堂投更多的钱进去,且不再过问我与段玄的事。
有了保证,我决心尽力将慈宁堂打理好,命张医婆过来,又请了附近最有名望的稳婆,对那些有生育经验的寡妇进行培训。一来让她们有养家糊口的本事,二来弥补人手的不足。
“楠夫人真是个好人。”那骗子张在一连十几天都吃到小达送的饭菜后,终于坐不住了,到山上砍了柴送过来,又送了两只野鸡,以及一棵野生灵芝。那灵芝硕大肥厚,像柄小伞,泛着温润的褐色光泽,一看就是稀罕物。
“真正的好人应该是叔叔。”当初那些小孩说骗子张饿死了活该的时候,我的想法和他们差不多。没想到段玄却做对了,且获得这么大的回报,“鸡和柴我都要,但这灵芝我却不能收。你将它卖了,换些钱财米粮,去赔偿那些你伤害过的人,剩下的留着好好过日子吧。”
“卖也卖不着几个钱,还不如留给夫人补身子。”那骗子张黑瘦如柴,贼小的眼睛,看什么都像鬼鬼祟祟,不敢正眼瞧。他的衣服破破烂烂,身上净是划伤、瘀伤,想必是在山上采灵芝时弄的。
想起之前在当铺看见朝奉压价的情景。未免他受盘剥,我说:“这样吧,你将灵芝卖我,我到府中拿钱给你。一百两不晓得够不够?”
“一百两?!”骗子张的眼睛登时睁大,他激动得浑身颤抖,几乎不能言语:“太多了!太多了!”
我也不知道这棵灵芝到底值多少钱,只觉得一百两银子应该够他过一辈子,便按这价给了。我从荷包里掏出五钱银子作定金,让他在这儿等着,自己则回宁王府,将这灵芝拿给朱同脸看。
朱同脸笑言我捡了个天大的便宜,这灵芝至少值一千。他让我到素妃那儿取二百两,超出的一百两算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