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长老禁止啵路人嘴》超级黄鼠狼

4、遇袭

　　是夜，开封城里下起雨来。

　　才开始还只是零星几滴雨芯子，孟衔月起身走到窗边的功夫，那雨就已经噼里啪啦的落在窗沿上，砸出黄豆大小的水印来。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孟衔月吹了蜡烛，一个人躲在被窝里桀桀的笑起来，模仿着那些话本子里反派的形象。

　　雨越下越大，细密的雨声遮盖住杂乱的脚步声，不多时，地上的污痕就被洗刷得一干二净。

　　断妄正站在烛台前挑着烛芯，窗外蓦的就翻进来一个人。

　　那人骂骂咧咧的，从木桌下抽出个凳子，就大马金刀地往那一跨。

　　屋内算不上亮堂，那人眉心处绑着的的玉石抹额却是看得分明，往日利落的高马尾这会儿正湿哒哒的粘在他背后，被他嫌弃的撇开。

　　此人正是断妄的亲信，在外界有着“血无常”之称的三七堂主。

　　三七带进来一股清新的水汽，搅乱了屋里的熏香味道。断妄皱了皱眉，回身关了窗户。

　　“清了？”断妄抱着臂靠在窗边，眉眼微垂。

　　“那还用说。”三七随手拎起桌上还温热的茶杯，一口气将茶水灌进嘴里，这才舒服的叹出了口气来。

　　旋即他不满的抱怨起今晚这雨来的不是时辰，淋湿了他托制衣局新作的漂亮衣裳。

　　断妄立在窗边，头微微朝着墙壁偏过去，修长的脖颈因为跳动的烛火而抹上半边阴影来，给那骇人的面具上平添了几分说不明的肃杀气息。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变天了。”

　　第二天一早，孟衔月下楼下去吃早饭的时候，外面不断传来马蹄疾驰的哒哒声，不时有捕快模样的人掠过。

　　她叫住一旁不断往外张望的小二，问道:“今日这是怎么了？这样多的捕快。”

　　今早来吃饭的人不多，小二微微俯下身子，小声道:“城东边死人啦，听说是个朝廷命官呢。哎呦，这事儿不小，估计还得闹几天。”

　　小二夸张的把嘴角往下一撇，右手做刀刃状，对着抻长了的脖子，狠狠地横切过去。

　　他说:“一刀封喉哇！”

　　孟衔月背着包裹从客栈出来之后，总觉得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很不真实。

　　开封城死个了命官，这事儿听着不小，但是在老百姓这里能掀起的风波似乎还不如门口菜摊的白菜涨价大。

　　当时小二一说杀人了，不知怎得，她脑子里一下就浮现出断妄脸上那张面具来。

　　会是他做的吗？孟衔月拧起眉。

　　下过雨的空气里，还混着些新翻泥土的潮湿气味来。

　　孟衔月顺着大路往前走，直直出了城去。城外的路不大好走，到处都是泥泞地，时不时就有马车驶过，车轱辘带起飞溅的泥水。

　　孟衔月远远地就看到了几座低矮的房子，她想着城郊老百姓大约也会知晓些关于孟揽星的消息来，于是快步走上前去。

　　村口处站着几位身形不一的妇人，不知道正聊着些什么。

　　孟衔月挂上得体亲切的笑容：“几位姐姐，我路过这里口渴的紧，不知可否讨一碗水来喝？”

　　为首的那个妇人转过身来，笑着看她：“今日来讨水喝的人怎得这样多？”

　　她的皱纹顺着眼角延伸到太阳穴旁边，头巾侧边钻出来几缕乌黑的秀发，正随着风轻轻的拍打在她瘦削凹陷的脸颊处，垂落在旁的双手指甲剪得平整干净，指骨骨节分明，微微蜷起在收紧的袖口处，勾成个赏心悦目的弧度。

　　旁边看着稍年轻的捂着嘴，打趣道：“这个一看就跟方才那些人不是一起的，那些人身上随便扯下一件首饰，都怕是能买下这姑娘一身衣裳了。”

　　孟衔月挠挠头，把注意力从为首的妇人身上挪开，咧着嘴露出个傻憨的笑来。

　　一众人被她这话逗得合不拢嘴，只有先前那妇人冲她招招手，示意她跟着向后头的院子走去。

　　这村子倒是不小，妇人七拐八拐的，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一座院门前。

　　才一踏进院门，孟衔月就感受到了几道视线，这些视线极为露骨，攻击性又强，刺得她微微不舒服起来。顺着寒意抬眼看去，就看到了院内那些四散着的侍卫打扮的人来。

　　余光里，这些人皆是些身材高挑的，又高又瘦，与平常习武之人健硕的身形大不一样。孟衔月微微蹙起眉头来，把心底那股怪异感压下去。

　　这些人全身上下都被黑衣裹得严严实实，头上带着的帷帽也垂下长长的黑纱来。

　　这黑纱遮挡性极强，即使是在大晴天里也只能依稀窥见些脸部的轮廓来。

　　孟衔月走在妇人后面，只觉得那些人的视线令她如芒在背。

　　只觉得她像是坠入了一张由粘腻冰冷的视线勾起的大网里，每迈出一步所产生的微微的震动，都会顺着脚下这张柔韧性极好的网向四周看不见的黑暗里延伸出去。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向前探了一步。鞋底才一触及柔软的细丝，颤动便像涟漪一样，在一圈一圈缠绕着的的细丝里被撞击出细碎的嗡嗡声。

　　嗡嗡声灌进耳朵里，就像是有千万只看不见的毒蜂急促的振动着薄翼，吵得人头脑发昏。

　　细丝的振幅随着嗡嗡声的扩大越来越急，她脚下四通八达的网格开始剧烈晃动起来，孟衔月极力晃动着手臂企图维持平衡，身形却还是愈发不稳起来。

　　正当她要控制不住的向后仰入大网中央时，一切戛然而止了。

　　不知道是哪里突然传来一声悠扬绵长的敲钟声，庄严清亮的声波响彻大地，震碎了她脚下的大网。

　　雪花碎片般的残骸随着孟衔月漆黑的瞳仁一起下坠，她闭上眼，重新落回到这泥泞的地面上。

　　耳畔钟声的余韵潮水一样退却，却把她推回了这个简陋的小院里，清脆的鸟叫声重新在她头顶响起来。

　　这地方不对劲。

　　孟衔月猛地睁开眼，两臂一抬捞出了双刀。

　　刀刃划过刀鞘内壁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使得前面带路的妇人停下了脚步，暗处那些人也僵硬的扭过头来，死死的盯住她。

　　“怎么了？”身前的妇人略带疑惑的回眸，凌厉的长刀却已架在了她的脖颈处。

　　孟衔月冷冷的开口：“你不是她。”

　　那妇人面上便露出些惊慌来，乌黑的瞳仁在眼眶里乱转：“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讲。”她的左脸肌肉僵硬的向上提起来，右面的嘴角却向下撇去，带的鼻翼处的细纹颤动了一下。

　　孟衔月冷笑一声，右手手腕一扭，那刀刃就竖起来，冰凉的刀锋紧紧贴着妇人的喉头，逼得她仰起头来。

　　“姑娘这是何意！”那妇人怒道。

　　孟衔月不语，只是将刀刃在她的脖颈处贴得更紧，那妇人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面上的表情却是木然呆滞，远不如她肢体动作来的活灵活现。

　　暗处的那些黑衣人仍是不动，只冷冷的旁观着院子中央的这一场好戏。

　　他们连上前一步的意图都没有，似乎就算是孟衔月下一秒挥刀抹了这女人的脖子，也与他们无分毫的关系。

　　想到这，孟衔月不由得拧起眉。这座院子似乎远不如她想象的那样简单。

　　她轻敌了。

　　孟衔月把目光挪回到女人脸上，忍不住嘲讽道：“你的主人对你还真是不细心。”她左手另一把短刀挑起女人的手臂来，白净的皮肤暴露在阳光之下。

　　“一个成天需要干粗活的乡野农妇，难道会有这样白净的手吗？”

　　农妇原本绷得笔直的嘴唇，这下子轻轻的哆嗦起来。

　　她发出一声凌厉的尖叫，眼球猛地向外凸起，整个人干瘦的脖颈狠狠向后一扭，孟衔月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吧”声。

　　再抬眼看去，那农妇的脖子诡异的扭成了一百八十度，错乱失序的面部表情被挪到后面去看不到了。

　　原本连接着脑袋和身体的细长干枯的脖颈皮，眼下也被扭断开来，裂口处露出里面发旧的木头支架。

　　果然是贴着人脸皮的木头傀儡。

　　孟衔月冷笑一声，右手长刀横劈，直直甩进那傀儡的木头支架上，却不想那木头架子坚固无比，刀刃撞在上面如同刺在金刚石上一般，震得孟衔月虎口发麻。

　　她受了力道，足尖虚虚点地，身子贴地向后倒飞出去几步，眼神变得警戒起来。

　　倒是没想到，这傀儡的木头身子居然这么坚硬，连这带着她十足十力道的利刃砍去，也只能在表面砍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坑来。

　　当真是好技术。

　　孟衔月半眯起眼来。这样强势的对手，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但她却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身体内无数细胞叫嚣着向前厮杀，握着刀柄的双手兴奋的微微颤栗起来。

　　这种感觉她之前从未有过，孟衔月咧开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她学着霍观澜的那一招，将全身的内力顺着脉络调转至双腿处。

　　足尖借着地面用力一蹬，她只觉得整个人如梁上飞燕般轻盈，一瞬便落至一旁的柴火堆上。

　　足腕一拧，脚下的柴火骨碌碌地滚落下来，孟衔月手中长刀已从傀儡的左前方斜刺而来。

　　那傀儡动作也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将身体四肢反拧着趴在了地上，那可以随意转动角度的头上，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孟衔月。

　　这姿势并不适合进攻，却是极为方便移动。

　　孟衔月眸光一闪，不好，这傀儡大概只是来吸引她的注意力的。真正要上前来与她交手的，并不是这具老旧的傀儡。

　　她的长刀深深的扎进地面，孟衔月却不敢耽搁，左脚掌在地上狠狠一踏，借着半蹲的姿势一跃而起。

　　手中长剑被拔出，在地上留下道很深的印子来。

　　孟衔月将身子狠狠一拧，脚尖在空中虚虚向下点，随即反身向后猛地一跃，就跳到了正对着的矮屋房顶上，只见足尖刚挨到屋顶上，那傀儡就歪着脑袋咧着嘴朝她笑起来。

　　下一秒，她就只听见耳畔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来。

　　低头望去，那些黑衣人正齐刷刷的诡异的仰起头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