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夏与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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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猎人东京本部的大楼前是一条繁华的马路，穿过这条马路，便是一排林立的高楼，最底层是拥挤的商铺店面。
然而在看似拼图般严丝合缝的商铺之间，偶尔也会有一条昏暗的、鲜少有人进入的小巷。
这条巷子几乎正对着恶魔猎人的大楼，因为夹在高耸入云的大厦之间，除了光线昏暗之外，环境也实在算不上舒适，深处垒叠着空调外机，再深处的黑暗之中，似乎还有类似老鼠的黑影一闪而过。
巷口放着垃圾桶，虽然没有异味，但也让人提不起任何进入巷子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偏偏就有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少女，把提包懒懒散散地搭在右肩上，晃晃悠悠地走了进去。
不知道是谁今天在垃圾桶旁边丢了一辆破烂自行车，车头朝着巷子深处，少女走路晃荡的幅度太大，又没认真看路，于是被单车后轮的挡泥板勾住了她腿上的黑丝，破了一个不甚美观的洞。
少女低头看了一眼，十分不爽地“啧”了一声，狠狠抬腿踹了自行车一脚。
自行车撞在墙上，倾斜着倒下去，少女依然不爽，又是恶狠狠一脚，踢得车轮空转，比起丝袜无辜被勾破的少女，反而是无法反抗的自行车看起来让人心生同情。
又走了几步，就在巷子中间，恰好有一家便利店的后门，门的两侧堆了一些空的塑料啤酒箱，她毫不客气地坐在了酒箱上，熟练地从包里掏出了一根烟，点燃——
“你在这里做什么。”
沉稳的男声，听不出喜怒，甚至不像是个问句。
少女抬头看去——
说话的是一名穿着西装的黑发男子，他古怪地扎着一个翘起来的发髻，还在身后背着一把武士刀，垂眸看过来的深绿色瞳孔平淡无波，在幽暗的小巷里更显森冷。
一米八二的身高，站在狭窄的巷子里也十分有压迫感。
少女在心里念他的名字，早川秋。
她仰着头看了他好一会儿，一言不发，在第一截烟灰轻轻落下的时候，她才如梦初醒般，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同样反常地，她伸手向兜里掏去，单手举起一个黑色皮夹，指头一转，皮夹展开，上面是她的证件照——修剪整齐的黑色齐刘海，长直发披散，带着志得意满的微笑。
旁边写着：东京对魔特异课档案室广濑夏希。
证件照上的女生白白净净，不知道拍照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趣事，还是想起了什么笑话，笑得这么开心，和眼前眼前这个撑着腿夹着烟的烟熏妆少女判若两人。
夏希炫耀又挑衅似地晃了晃手中的证件，早川秋下颚的肌肉突然收得很紧，他无意识地咬紧了后槽牙。
看起来气得不轻，夏希乐呵呵地把证件合上，塞回兜里，又弹了弹烟灰，虽然一口还没吸，这个动作足以让早川秋太阳穴附近的青筋又跳了一跳。
他忍了又忍，还是开口说道：“我帮你写好辞呈，明天就交上去。”
“你谁呀？大叔。”夏希明知故问，好像真的不认识早川秋了一样，黑白分明的眼睛故作困惑地看着他。
一出口就是起码当了十年不良少女的老成调调。
“广濑夏希。”早川秋严肃地喊她全名，喊了之后又不说话，只是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夏希没见过这样的早川秋，她猜想，这种时候早川秋应该是已经气到极限了。
早川秋向来情绪稳定，刚开始照顾她的时候，偶尔故作老成地板起脸来，看见她瑟缩的神情又心里不忍，后面更是连假装生气这种事情都很少发生，只会无奈地皱着眉头。
按照往常，她会乖巧地服软，视情况而定撒娇讨好装可怜，让早川秋消消气。
但现在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她无所谓地笑了笑，站起身来。
不仅如此，她还火上浇油地举起手中的烟，鼓起嘴“呼”地一下，把烟雾吹到早川秋脸上。
早川秋的神情越来越僵硬。
夏希垂眼看见他的手已经紧握成拳，不知道是在强忍着不揍她一拳，还是强忍着不伸手把她强行拖走，她心中升起一阵报复的快感。
“既然现在我们都是同事，以后就请多多指教啦。”夏希把烟塞他手上，拍拍他的肩膀，轻松地侧身而过。
早川秋没拦，夏希心里又有点失落。
这次她很小心，跨过了地上的单车，才大步离去。
潇洒的步伐只维持到了走出巷口，一确定早川秋看不见自己了，夏希快速冲进旁边的便利店。
她一眼就看见了在理货的店长田中小姐，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向她的旁边。
带着十万火急的神情，她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田中小姐，拜托拜托，拜托拜托，让我用一下你们便利店的后门！”
“啊？去吧。”田中困惑地把她领进了员工理货和休息区，更加困惑地看着她在通向小巷的后门前紧急刹车，蹑手蹑脚地蹲了下来，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隔着门都能闻见新鲜的烟味。
夏希想象早川秋倚在墙上抽烟的样子，有点想象不出来，她的心里又酸又涩。
不是他说抽烟肺会烂掉吗？怎么自己现在抽那么多！
笨蛋！夏希在心里大声咒骂。
过了一会儿，夏希听见门外一声轻轻的叹息，又过了一会儿，她听见有人把自行车扶了起来。
声音很杂乱，不像是单纯地扶起来就完事了，夏希听着声音，在心里勾勒早川秋的动作和神情——
他应该是把自行车往墙边靠了靠，尽量不让它挡路，低头看了一会儿，又稍微调整了一下自行车。
然后巷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你还好吧？”身后的田中小姐担忧地看着她。
“好得不得了。”
站起身时，夏希的脸上带着畅快的微笑。
“哦，对了，谢谢你的烟！丝袜破了个洞，我赔你一条。”夏希把烟盒和火机掏了出来，递给田中小姐。
“有用吗？”田中小姐眯起眼睛，看起来纯良温柔的脸上，露出一个狐狸般的笑容。
夏希也眯起眼睛，细细回味：“超级有用。”
还一石二鸟。
田中小姐一下子就来了兴致，拉过她打开后门：“快，跟我好好讲讲！”
两个人一人坐在一叠塑料啤酒箱上，田中小姐熟练地点了一根烟抽上，侧脸避着夏希吐出已经过了一道肺的烟气。
即使是这样，夏希还是往旁边侧了侧，一副不太习惯烟味的样子。
撑着啤酒箱，夏希慢悠悠地开口：“他不是一定要来接我下班嘛，我就特意换了你的衣服，化了妆再出来。”
有个原来工作单位的同事，之前就总是大献殷勤，在她调走之后，更是频频来骚扰她，期望她申请调回去。
归根结底，还是希望她有个安稳的工作，成为他心中理想的妻子预备役罢了。
夏希今天特意带了一身皮衣、铆钉、热裤来换下工作的西装制服，化上了刻意追求妆感的视觉系妆容——
这么久没见，早川秋还能把这样的她认出来，也是不容易。
下班之后，她故意在大楼旁边点了根烟，拿在手里，百无聊赖地盯着马路上的车。
有着明显使用痕迹的烟盒和打火机，当然是表面纯良实则同样一肚子坏水的田中小姐提供的。
在眼角的余光里，她满意地看着那个一心认定她是“贤妻良母”的小伙子，仓皇离去。
但是低头看着手中明灭的烟头，夏希突然想起，她今天在恶魔猎人东京本部的大楼里看见了早川秋。
*
广濑夏希其实入职对魔特异课有好一段时间了，但是作为恶魔猎人骨干的早川秋似乎一直在出外勤，不是有任务就是日常巡逻，总是见不到人影。
偏偏今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她碰巧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饭也无心吃了，她呆呆地望着这个背影，胡乱地收拾了一下桌子，悄悄跟上。
早川秋和几个不是恶魔猎人的公安同事走进了吸烟区，夏希扫了一眼门口的牌子，装作只是路过。
*
要不要也学着吸烟呢？这样是不是可以在吸烟室偶遇他？看见她吸烟的话，那个家伙大概会大发雷霆的吧？
“不准吸烟！骨头会烂掉的！”早川秋怒气冲冲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
他自己反而抽上了。
又或许，他已经根本就不在意她抽不抽烟这件事情了呢？
夏希的心里突然有点烦躁。
要不然……还是试一试吧？
抽烟，究竟是什么感觉呢？
她收起烟盒，想找个人少一点的地方，就这么走到了马路对面，进了她和便利店的田中小姐经常蹲着聊天的那个小巷。
想不到早川秋竟然碰巧看见了她，还跟了进来。
真是完美的一石二鸟啊……她悠悠地在心里感叹。
站起身来，她拍拍屁股向田中小姐告别：“时间不早，我先回家了，你也早点回来。”
然而走到自行车前面，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自行车被停放得更靠近墙壁，但这并不是重点，有人在这狭窄的小巷里，费劲地专门把自行车掉了个头，再停靠在墙边。
这样车头便朝向巷口，车头更宽，侧着横斜出去，进来的人会主动绕开车头。
那么也不会有走路不小心的人被后轮的挡泥板勾住丝袜了。
夏希眼睛倏地湿润了，她咬着食指指节，不让自己丢人地哭出来。
又或许是让自己忍住不要骂出口。
“笨蛋……”
模糊的音节还是从牙齿和手指的缝隙之中漏了出来。
真是笨蛋！
这样的话，从便利店绕了一圈，又从巷子里走出去的她，不就差点被车后轮的挡泥板勾住另一只腿的丝袜了吗！
，还差 